第三章 西堡飄喪幡 少俠驚劫
河西梁家堡。是北六省武林俠義道的中心。
往昔,城堡中進出的弟子,都是氣宇軒昂,神色莊嚴,而現在卻個個黯然凄涼。
堡門口掛着喪幡,裡外一片白色,喪禮的氣氛,籠罩一片愁雲慘霧。
時正薄暮,梁家堡的大廳中,燈火如畫,香燭高燃。“飛星手”梁成天雖死去約已半年,但那喪哀的氣氛,似乎並沒有減退多少。
此刻,大廳中人影雜亂,只見一位容貌奇古的長髯老人,負手在靈幛前,踱着方步,臉色沉凝,踱步中不時望着靈桌上的神位,二旁坐滿了一批披麻帶孝的男女。
左邊是身穿素衣的清秀中年女子,正是梁天成的遺妻聶氏,兩旁坐着兩個禿眉不展,神色悲忿的少年,是梁天成的二位公子。右邊的也是一位素衣女子,卻是浙東薛家堡堡主的遺孀,旁邊坐着三個幼兒,神色發獃地茫然望着,顯然這位薛門寡婦也是期待着兇手而來。
其餘尚有幾位黃衣中年漢子,他們都是梁家堡中高手,這時,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默默踱步的長髯老人身上。
由這些目光,由老人胸前的美髯及那種威嚴的風度,不用說,就是名傾天下的“鐵木令”主人“美髯老人”聶宗雲了。
美髯老人望望各位,看看廳外天色漸黑,神色益發沉凝了。沉寂的廳中,倏然有人開口了,說話的是梁家大公子梁毅。他望着“美髯老人”悲痛地道:“叔公,那‘花衣神’鄭昭烈是不會來了!”
美髯老人停步望了梁毅一眼,緩緩道:“一日之期,只剩今夜,好歹明天再說。”
梁毅憤然道:“叔公,我不同意,這不是明着讓那鄭老匹夫逃走么?”
美髯老人鼻中一哼,道:“只要世上有這個人,老夫就能把他找出來!”
這些遺屬似乎已與“美髯老人”有過一番爭執,此刻聽“美髯老人”這麼一說,雖神色上皆不表同意,卻因他是長輩,都又沉默了下來。
就在這時,廳外匆匆奔入一名壯漢,躬身急急稟道:“花衣神之子求見老仙翁。”
一聞這聲稟報,廳中所有人皆神色一振,個個目光中吐露出火烈的仇火。
“美髯老人”雙目精光一閃,沉重有力地道:“請!”
人已坐在靈桌旁的座位上。
壯漢立刻退身奔出廳外,朗喊道;
“來客有請!”
一陣腳步聲,緊接着那聲朗喝,接近大廳。一位壯漢帶着一位風塵僕僕的花衣勁裝少年,跨入大廳。不錯,正是鄭雷。
他入廳,耳光一瞬之下,卻被廳中那種仇視悲忿氣氛所震住了。那十餘道凌厲的目光,逼得他有些不自在的感覺。
這剎那,他努力鎮定着自己的情緒,覺得既行得正,坐得穩,似乎沒有什麼好怕的。眼見靈桌素白,祭桌旁端坐着神態如仙的美髯老者,知道必是俠義道至尊“美髯老人”,忙跨上三步,恭敬地拜下去,掏出鐵木令,道:“前輩召見,晚輩代父而來,並問候老前輩安好。”
美髯老人坦然受禮,鼻中微微一哼,伸手向鄭雷虛空一抓,鄭雷只覺得一股巨大吸力平地湧起,手中的鐵木令竟握不住,唰地一聲,脫手飛出,不由暗暗一震,忖道:“好高的功力!”
這手“吸物神功”使得對“美髯老人”本來崇敬的鄭雷,更加敬佩起來。
他拜畢長身,按着江湖禮節,又向靈台上的“飛星手”梁成天的神位拜下去。那知雙腿剛曲,廳中陡從暴起一聲悲憤凄厲的大喝:“小子,誰要你拜!”
一道奇勁掌力,猛然向鄭雷襲到。
鄭雷想不到會有人出手暗襲,掌勁撲身,狂飈如濤,顯然是要自己性命,這剎那,他心中一驚,挫腰微退,目光怒睜,大喝道:“是誰出手!”
喝聲中,又看到一條人影撲到,一種武人應變的本能,使他雙掌猝然翻出,便向那飆然一擊,反擊回去。
眼看掌力就要擊實,座中的美髯老人倏然沉喝道:“梁博,不可造次!”
衣袖橫里向外一卷,一道柔和之力,立刻插入,不但把飛撲的人影擋住,也把二道掌力隔開。
鄭雷手勢一出,倏遇那柔和而充滿彈性的暗勁,慌忙住手,停眼一看,只見美髯老人身旁站着一位身帶重孝的少年,神色悲忿地注視自己,卻凄厲地對美髯老人道:“叔公,你為什麼要阻擋我!他父親既敢殺我爹爹,我就先殺他兒子,為父出口冤氣!”
美髯老人喝道:“胡說,事情未問清楚,怎可亂來,還不退下。”
衣袖一揮,那重孝少年跟蹌而退,可是那如火燒般的目光,仍死盯在鄭雷臉上,看得鄭雷倒吸一口冷氣。
他從“梁博”這名字中,又猜到對方必是“飛星手”的兒子,眼看他如此恨怒自己,頓感此行情勢環境確是惡劣異常。
這時,只見美髯老人目光移視過來,冷冷道:“鄭少俠,令尊為何不來?”
鄭雷忙道:“晚輩接令之後,家父仍為家母採藥來歸,眼見限期將屆,所以晚輩只能代父應召。”
說到這裏,胸部一挺,朗聲道:“晚輩路中,已知前輩召見之意,但家父雖尚不知,晚輩自信能代家父回答一切,梁堡主之死,絕對與家父沒有關係,這點希望前輩諒察。”目光一掃四周座中遺屬,接下去道:“也請各位諒解!”
美髯老人長笑一聲道:“老夫還沒有問你,你先撇得一乾二淨,嘿嘿,但是事情並未如你想的那麼簡單,鄭雷,你真能肯定你父親不是殺害東西二堡堡主的兇手么?”
鄭雷神色一整,朗聲道:“晚輩堅定相信這是有意誣害。”
美髯老人點點頭,冷冷道:“但你以什麼證明?”
鄭雷心頭不由升起一陣怒火,暗忖道:“平白說父親是兇手,這話不知從那裏說起!”口中已亢聲道:“晚輩斗膽,敢請前輩假定家父是兇手,有什麼證據!”
美髯老人冷笑道:“壁上留有名號,眾目所睹,怎不使人懷疑!”
鄭雷一征道:“名號?什麼名號!”
美髯老人手撫長髯,冷笑道:“堡主身死當時,兇手在外室中留有‘花衣死神’四個字,遍查江湖中高手,唯有你父親是‘綵衣門’唯一留在世上的高手,又唯有你父親名號是‘花衣神’,你認為你父親能脫關係么?”
鄭雷這時才明白事情經過,父親所以蒙上嫌疑的理由。不由長笑道:“花衣死神四個字,人人能寫,又豈是家父單獨蒙嫌,再說,梁堡主與家父素無恩怨,更沒有殺死他的理由,前輩應該明察。”
一旁的梁毅立刻插口怒叫道:“除了名號之外,當然還有理由!”
鄭雷星眸一瞪,應聲道:“難道還有什麼證據不成?”
他對美髯老人,因崇敬其年高德重,強忍怒火,但對這位大少堡主卻不願再假詞色。對方的一口咬定,使他幾乎感到忍無可忍。
卻見梁毅發出一陣凄厲的狂笑道:“那我問你,你父親昔年在江湖上甚為活躍,何以在十年前突然飄忽退隱?”
鄭雷冷笑道:“家母患疾,家父奔波採藥,無法再顧其他,個中情形,有名滿武林的奇醫——‘金針度命’沈大俠可以作證,難道就憑這一點,就誣人清白么?”
梁毅狂笑道:“告訴你,你父親形蹤,也是沈大俠處查探到的,令人懷疑的地方,當然不止於此,聽說你父親在六個月前,形蹤正在河西一帶,是也不是?”
鄭雷暗一計算,坦然冷冷道:“不錯……”
梁毅又冷笑道:“聽說你父親在捕一條中原罕有的奇蛇是么?”
“不錯。”
梁毅語聲一沉,猛然邁上一步道:“那麼你父親捕到了那條蛇么?”
鄭雷聞言,微微皺眉,他又想把母親失蹤,家中那廖寥幾句留言,心想若是父親所為,必是已捕到了那條“金須蛇”,但那廖廖數語不是父親所為,那似乎表示父親並未得手。
這問題在鄭雷的心目中,一直形成一份無法解釋的迷團,現在,他不知道究竟怎麼回答。
只見梁毅冷笑一聲道:“你為什麼不回答?”
鄭雷怒道:“家父是否已捕到那條奇蛇,區區不知道,但區區卻清楚,在我動身前,還沒有抓到。”
梁毅冷笑道:“你想了半天再說,顯是暗懷機心!”
鄭雷大怒,脫口罵道:“胡扯!就是捕到那條金須蛇,又與二堡堡主,有什麼關係?”
他是怒火勃發,衝口抗辯。
那知道卻被梁博弄到了把柄,插口冷笑道:“只要你承認已捕到那條奇蛇,就好辦,告訴你,我父親死後驗屍,全身毫無傷痕,只是如像全身血液突然枯竭,經‘金針度命’沈大俠驗察,才發現口中舌上似有被嚙暗傷,而身上所有血液是被一種奇物所吮干——”
說到這裏,目光中煞機層層,冷笑着又道:“你知道那傷家父性命的奇物是什麼東西么?嘿!告訴你,據沈大俠查考古籍,正是受那‘金須蛇’所襲的特徵,而且那奇蛇性喜濕熱草地,若無人故意放縱,絕不會竄入人居之所,現在你明白了吧!”
“啊!”鄭雷心中暗暗訝呼,倏然明白了,由人為的誣害,加上無巧不成書的巧合,才釀成這漩渦,他心中一想,口中已莊重地道:“但是家父當時也在捕捉那條奇蛇,怎能知道那奇物會跑到貴堡中來逞凶?”
梁毅這時不等弟弟插口,猛然邁上一步,厲聲道:“剛才你已承認,現在怎又改口,今天你若不坦白招供,休想生離梁家堡,你老子不來,小爺就先把你宰了!”
鄭雷已是忍無可忍,退身一步。長笑道:“二位少堡主若是再這等無理,區區就用肩上長劍,闖一闖試試,區區可以明白告訴二位,此來是久仰‘鐵木令’威信,前來一瞻美髯老前輩風采,並澄清江湖傳言,並不是來受訊問的。”
他傲然侃侃而言,使得廳中所有梁、薛二家遺孤親友俱都更怒火衝天,紛紛起立,意欲出手。
這剎那,煞機深沉,一觸即發,座中的美髯老人適時沉喝道:“事情到此,應該告一段落,老夫還有幾句話說。”
所有人立刻靜止,注視着這位白道至尊,卻見美髯老人對鄭雷道:“東西二堡堡主生平俠義為懷,如今突然暴死,也實在令人悲忿,你似乎應該克制自己,體諒他們的激動。”話雖中肯,但對梁、薛二家不無偏袒之意。
鄭雷雖暗暗不平,但仔細一想,也覺得自己實不必如此衝動,不由長嘆一聲道:“前輩所說極是,但是晚輩本身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家母久病,倏又失蹤,家父……”
美髯老人似乎無心再聽他所言,搖搖手道:“你聽老夫說,事情已發展至此,令尊縱然無涉,但你要知世上之事,受誣易,撇清難,若你僅如此辯白,實使人難以平服心中懷疑……”
鄭雷神色一變,沉聲接口道:“以前輩看法,應該如何?”
美髯老人緩緩道:“你似乎應該追覓偽冒你父親的兇手,能找到其人,不難使嫌疑澄清。”
鄭雷心中一想,自己此次回去還要查探父母下落,那還有空去查這些不相干的事,正想婉轉述出心頭苦衷,驀聽得廳外響聲一陣狂笑道:“好啊!堂堂‘鐵本令’美髯翁,在梁家堡中,仗着人多勢眾,竟欺侮一個後生晚輩起來。”
狂笑譏嘲之言,凌空而降,廳門口赫然多了二人,一身道裝,僵白臉色,和金色臉,壽字長袍,正是“金面魔君”與“銀月觀主”。
這魔道雙尊突然現身,不但廳中諸人俱都一驚,鄭雷也一呆,暗忖道:“他們來幹什麼?”
正怔怔猜疑間,金、銀雙尊跨步入廳,座中的美髯老人神色一怒,長身起立道:“原來‘金、銀雙令’也到了,請問入堡何不經過通報?”
“銀月觀主”尖聲長笑道:“這地方又不是你老兒的括蒼‘神仙居’,為什麼不準人來,再說貧道與神君生平對任何地方,都是要來就來,要走就走,還須要什麼通報不通報!”
金面魔君接口大笑道:“對對對,再說咱們此來,只是防衛性質,對你老兒並沒有惡意,你老兒大可放心。”
美髯老人神色略略一怔,冷冷道:“老夫並未向二位挑戰,二位防衛什麼?”
“銀月觀主”尖聲大笑道:“你老兒雖沒有向貧道等挑戰,卻仗勢欺侮鄭少俠,無異與本觀挑戰一樣。”
“金面魔君”接口道:“正是如此,剛才本神君明明聽得你們強迫此子服罪承認,簡直是豈有此理,不說他是為父明冤,就是系他父親所為,父罪不涉子,你們逼迫他,豈非有以老欺少,以眾凌寡之嫌。”
美髯老人臉色一紅,厲聲喝道:“他是二位什麼人?”
“銀月觀主”奸笑道:“他是本觀主及神君同收的記名弟子。”
接着對鄭雷道:“你不必怕他們人多,有神君及本觀主在,沒有人敢欺侮你,現在咱們走!”
鄭雷聽得駭然失色,他正想否認,又想起這魔道雙尊無論如何,也是為了解自己的圍,俗語說得好,交情不在人情在,自己正苦於脫身無計,何必再向這二個功力高深莫測的魔頭頂撞,兩面不討好。
他張開的嘴巴,欲言又止,卻見梁毅已凄厲的狂笑道:“好啊,姓鄭的,你與黑道人物為伍,現在狐狸尾巴已露出來了,怪不得你口齒強硬,原來你竟然有靠山撐腰!”
鄭雷苦於難開口辯白,開言大怒,喝道:“住口……”
“哈哈,住口!梁家堡不是任人來去的地方,姓鄭的,梁二公子要留下你一條命。”梁博厲吼着,悲忿的語聲中,身形一彈,雙掌猛掄,就向鄭雷撲到。
事情發展至此,誤會顯已無法解釋,而這種誤會的造成,卻是“銀月觀主”及“金面魔君”欲趁機立威,剪除異己,故意如此,另謀機心,而以鄭雷作為向美髯老人挑釁的藉口。
此刻鄭雷有口難開,情勢所迫,逼得他心頭一橫,挺身揚掌抵抗,陡見“金面魔君”金面隱浮煞機,大喝道:“豎子敢爾!”
袍袖一揚,手掌迅飛,向梁博反掌過去。
以“金面魔君”的功力,年青的梁博豈是對手,眼見雙掌接實,梁博就得命喪掌下,“美髯老人”陡然一聲大喝,衣袖一卷,猛向“金面魔君”點出一指。
指風銳嘯中,梁博駭得人色皆無,倉惶而退,“金面魔君”卻神色一變,閃身斜步避過一指,口中長笑道:“美髯老兒,你要比劃,本神君就再試你一掌!”
語出掌動,又是雙掌並推,雄渾無倫的掌風,反向美髯老人當胸撞去。
美髯老人豈能示弱,嘿聲吐氣,也是雙掌一圈,硬接一掌。
雙掌接實,轟然一聲大響,狂飆平地飛卷,勁氣四溢中,“金面魔君”臉色金色繚繞,蹬蹬倒退二步。而美髯老人也身軀搖了一搖,退了一步。
二位黑白二道至尊,初次交手下,高低已分,美髯老人功力似高半籌,但這些微差落,明眼人一眼就可看,真正要分出高低,絕對在五百招以上,才能判出強弱。
只見“銀月觀主”僵白的臉色微微震動,倏然陰澀的尖笑道:“好功力,神君試過一招,本觀主也想與你老兒比劃比劃!”
道衣一飄,腳下已上前一步,鄭雷見狀,大聲道:“幾位前輩,暫請住手。”
“銀月觀主”轉首道:“你有什麼意見?”
鄭雷肅然道:“晚輩此來,只想澄清是非,並非想動手或看爭殺,若堡中因晚輩而有所損傷,豈非誤會愈深,神君及觀主既為保護小可而來,現在話已說完,區區想立刻離開此地。”
“銀月觀主”精光閃閃的目珠一轉,口中那像鬼啾一般的笑聲又起,嘻嘻笑道:“只要你沒有遭到損害,本觀主也不願多生是非。”
目光一瞥“金面神君”道:“神君,咱們就走!”
“金面神君”微微頷首,目光一掃廳中驚呆的眾人,鼻中一聲陰沉的冷笑,道:“今天本神君不為已甚,下次,嘿嘿……”
身形在語音中,已衝天而起,此刻鄭雷望着默默憤怒的美髯老人,心中反而感到難過,忙抱拳道:“晚輩找到父母,有可能,定當緝兇以報……”
美髯老人眼見輕易不露面的邪道雙魔離去,為了顧全大局,只能默默目送,忍氣吞聲。然而,他那種沉默神色,無異是更憤怒的表示。
這種情形,鄭雷是知道的,他離開梁家堡后,與雙魔尊急掠出四五里,才開口告辭。雙魔第一步目的已達,也不勉強,“銀月觀主”首先開口說:“少俠既欲回家找父母,貧道就不多留,日後如有困難,盡可打個招呼!”
這老奸巨滑的魔頭決心要把鄭氏父子爭取過來,增加自己這邊聲勢,他料定鄭雷在形勢逼迫下,不得不倒向他這一邊。
鄭雷此刻脫身唯恐不及,口中敷衍完,轉身就向西掠,朝卧虎河疾奔。
夜色已是初更,陰森漆黑的景色,使人覺得鄭雷如飛的身形是那麼孤獨。
此刻,鄭雷歸心如箭,連夜趕程,他覺得這些誤會,既然已深,只有讓時間來慢慢解釋,現在緊要的,是回去看看父親是否已回來!
於是,他盤算許多問題,那知就在這時候,官道兩旁倏然冒出一條條黑影,向自己迅速包圍過來。
這些人影,手中皆執着亮幌幌的兵器,顯然是不懷善意,鄭雷心頭一驚,停身環視,沉喝道:“各位是哪條道上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