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湖北局勢
自咸豐二年底,將太平軍主力驅離長江南岸之後,楚軍粵勇湘勇各部開始了長達三個多月的整編整訓。
楚軍以數千南洋‘老兵’為骨幹,經歷了昭山灣之戰,武漢大捷之後迅速膨脹到十數萬之眾,這還沒算上佔領菲律賓之後的新增人數。
武昌城南江心洲上還有十多萬太平軍俘虜需要甑別收編,沒有一個緩衝期,這些人加入之後,將會令這支隊伍變成一群烏合之眾。
戰事暫停之後,湘軍威名早已傳遍大江南北,因為湘軍與太平軍一戰揚名,待遇豐厚,福利又好,各地投軍的民壯絡繹不絕,漣水大營早就已經爆滿。軍營一再擴大,營房趕工搭建都趕不上人數增加的速度。無數民壯遐邇而來,即便是各地徵兵站提高了招募條件,依然擋不住各地民壯的熱情。
當不了正兵,做輔兵,甚至當夫子也毫無怨言。
好在湖廣富庶,太平軍雖然造成了不小動蕩,但因為楚軍的提前介入,損失不大,而原本應該被太平軍繳入‘聖庫’的上千萬資財,現在大部分都落入了周曉峰的掌握之中。
財大氣粗,加上人氣旺,養兵也就不成其為負擔。
前期投入,基本與繳獲持平,甚至在滿清朝廷的賞賜發下來之後還有盈餘,只是部隊擴招太快,已經到了一個發展的瓶頸。
兵貴精而不在多,為了消化所得,在年前年後的幾個月裏,從武漢各部,漣水大營到黃埔大營,近二十萬人馬開始了轟轟烈烈的整編練兵*運動。
與此同時,同湘軍各部交好的江忠源、塔齊布部也加入到了整訓序列中,就是那位樊燮樊大總兵也痛改前非,帶着數千永州兵親身參與到這一場瘦身運動之中。
在年前,駐守武漢的楚軍擴充到了六萬人,其中降兵就佔了近一半,而吸收不了的太平軍俘虜則被分批遣往漣水大營與黃埔大營兩處進行第二輪篩選,讓這兩處新兵訓練營合計達到十多萬人。
至此之時,武漢、長沙、廣州三地的楚軍兵力就已經遠遠超出了湖廣綠營與八旗駐軍兵力總和。
周文遠、周義堅叔侄及馮安國、馮志平兄弟駐紮江夏,靳雲亭與丁九一正一副負責水師鎮守鸚鵡洲,江忠源進兵信陽、塔齊布駐守麻城,孫占彪部守漢川,許大力部守孝感,馮安國部守黃石,陳忠標部守鄂州.....鄧安邦、來存、佟忠義與周文遠所部紮營江夏。
六萬餘湘軍以武漢為中心,防守住了西自荊州,東至九江的千里防線,擋住了太平軍南歸之路,卻也隔斷了長江兩岸。
而原來從湖廣川黔各省調撥來的四萬餘八旗綠營兵在調派了部分人馬圍剿洪楊餘孽之後,因為江忠源、塔齊布和周曉峰走的越來越近,已有合流之勢。
到了三月,湖北各部楚軍淘汰老弱,補充精壯,混合編列之後,整整有四個師近二十個旅的編製,這些,都是在半秘密半公開的狀態下完成的。
淘汰下來的士兵也被編入輔兵行列,加上從漣水大營北上的新兵,人數達七八萬人,再算上江忠源、塔齊布所領綠營的話,差不多十萬人馬了。
面對楚軍各部肆無忌憚的擴軍,以及對各地將領官員的收買拉攏,欽差大臣賽尚阿與新任湖廣總督張亮基早已經意識到了形勢的詭異,卻因為手中實力所限,對此無可奈何,只能提高警惕,善加安撫。
到了四月間,打着湘軍、粵勇旗號的楚軍各部愈益脫離了賽尚阿等人的掌控,欽差行營的指令對於湖北各地將領來說,還抵不上周文遠、左宗棠等人的將令。
“張大人,如今我等可以掌握的人馬不過萬餘,周氏私自擴軍,擅改軍制,隱隱有反相,湖廣團練之數六倍於我,局面險惡,如之奈何?”
“如今之計,只能奏告朝廷,待當朝諸公示下,再作計議了。”
“唉,作繭自縛,作繭自縛啊!”
張亮基自上任以來,多得湘中士紳襄助,他的政績基本也是由湘軍打出來的,不到一年的時間,他就從臨危受命擔任湘撫到榮升湖廣總督之尊。
不僅是官運亨通,就是財運也是滾滾而來,武昌大捷之後,周曉峰沒忘了賽尚阿與他的好處,幾十萬兩白銀落入荷包,實是入仕之後最大一注橫財。
賽尚阿更不用說了,他本是戴罪立功之人,能夠起複全靠的昭山灣與武昌兩站告捷。
覺察到湘軍的異動,兩人心中苦澀難言,真是成也湘軍,敗也湘軍,要是湘軍要反,他們無力阻擋,估計還要擔下養虎為患的罪責。
“如今形勢未明,猶有可為,賽相,我等不如.....”
是時,安徽巡撫加提督銜蔣文慶留餉募勇,總理安徽防剿,遣按察使張熙宇、游擊賡音布扼小孤山,與壽春鎮總兵恩長出守六安。
而前任署理湖廣總督徐廣縉駐守安慶,兩江總督陸建瀛派浙江兵兩萬北上安徽。在以霍山為中心的大別山周邊東西南三面有十數萬大軍圍困太平軍,根本就無力與楚軍抗衡。
賽尚阿張亮基二人本來還打算趁着雙方沒有撕破臉,邀約周曉峰及周氏頭面人物一會,以便來個擒賊先擒王,扭轉局面。
但隨着時事遷延,他們的佈局剛剛開始,南方形勢急轉,所有的圖謀都落空了。
至五月間,廣州城破,消息尚未傳到長沙、武漢,兩省湘軍就已經開始了行動。
“誅除韃虜,復興中華!”
“造反了!造反了!”
“.....”
幾萬人馬進城,不到一天時間就控制了武漢三鎮。
“誅除韃虜,復興中華!”
“周武革命,推翻滿清!”
“唯懲首惡、脅從不論,投降免死、立功有獎。”
“大家不要慌,革命軍與民無犯。”
“.....”
喊聲四起,賽尚阿與張亮基等人躲在欽差行營中,戰戰兢兢,彷徨無計,天塌了一般。
湖北的天,確實是塌了。
護衛武昌欽差行營的幾千綠營兵根本就抵擋不住近三萬大半裝備了洋槍洋炮的楚軍,幾輪炮火,綠營兵便作了鳥獸散,只剩下幾十名親兵守在賽尚阿等人身邊。
“皇上,臣辜負聖恩,臣有罪啊.....”
賽尚阿面北而泣,嚎啕大哭,他自忖身為欽差,局勢糜爛罪責難逃,而他一個滿人正是漢人誅除的對象,在行營被攻破的一刻,終於鼓起了最後一絲勇氣,拔劍自刎。
而張亮基雖是滿心的懊惱悔恨,想要做一個忠臣孝子,卻終究捨不得大好*性命,又在與周曉峰的合作中泥足深陷,有了污點,想做忠臣而不可得,只得委委屈屈地做了俘虜。
五月初八日,繼廣州光復之後三天,武漢先於長沙等地克複,而湖北楚軍各部也趁着勝利迅速開展行動,旬日之間,大半個湖北已經變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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