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絕倒計時224·天師沖命
大正天覺一開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師父？
師父不是已經去世七年？怎麼可能繼續傳授師兄法門？
下一刻，一個更離奇的想法不知怎的從腦子裏蹦出來：難道說師父是假死？就為了把真傳絕學通過“夢授”教給師兄？
大正天覺立刻搖搖頭，他為自己的這個想法感到不恥。
修行是個人的事，況且自己是看着師父的法身坐着虹化的，怎可能有假？！
可是，師兄口中說的卻是明明白白，不像是騙人。
大正天覺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覺，他下意識地俯身垂首，又聽見師兄正陽喃喃道：
“師父，明日二更，依舊是在沖命澗，不見不散！”
沖命澗？
大正天覺眉頭一皺。
身為觀主，他當然知道這個地方。
沖命澗是地靈觀用來收押剛剛捕捉到的靈族的地方，由於這些靈族儘是一些獸妖精怪，充斥着蠻荒暴戾與幽怨仇苦，所以通常會將它們囚禁在沖命澗。
沖命澗收押的靈族在一段時間內大部分都會自愈——地靈觀大陣會汲取它們體內過於充裕的靈氣，待過一些時日靈氣散盡后便會恢復成自然動物，屆時再將它們放歸山野。
所謂“沖命”也很形象，此地乃是地靈觀宗門大陣的落氣陣眼之一，保護整個宗門的雄渾真氣自四面八方巡遊后返回，落入此地，形成“氣沖地脈”的絕景。
絕大部分靈族在真氣衝擊之下都會打通原本閉塞的經脈心智，將體內淤積的靈氣完全釋放，從而完成“退靈”——也就是從成精返回自然狀態，這其中大約只有一成的靈族會承受不住而死亡。
“沖命”，故此得名。
每逢望月，大正天覺便會率領弟子登高祭靈，主持化煞消戾。
當然也有一些例外，若是靈族異常強大能夠抵抗“沖命”，這個時候就會設法將這些靈族馴化為靈獸，其中能力佼佼者還會被訓練成供奉。
地靈觀當下最強大的戰力狐仙一脈，便是源自大幾百年前逮住的一窩狐狸精。
只是……沖命澗由於常年囚禁山野靈族，充斥着戾煞之氣，在那邊值守的弟子都要經常調換輪班，以免被邪毒侵蝕。
就算是身為觀主的大正天覺，也不會在沖命澗多呆——那邊對修為高深的人影響更大。
所以大正天覺就想不通了，正陽師兄為何會在沖命澗修鍊？
甚至還說師父也在？
這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大正天覺不願意這麼想，但修為無法突破的不甘燒灼着他的心智，甚至親如兄弟的正陽師兄此刻看上去有那麼些許醜惡。
他正在發愣，冷不丁有人在推自己：
“正天師弟……正天師弟，醒醒！起來練功了，今天我沒事，陪你打坐！”
大正天覺睜開眼一看，正陽師兄正站在面前，東方晨曦微起，恰好照耀在他的臉上，紫霞衝天。
原來是個夢！
知道是夢，大正天覺也就釋然了，但奇怪的是這個夢似乎變成了魘，時不時地抓撓着他的身心。
終於在某日，大正天覺趁着師兄正陽道人出山遊玩，鬼使神差一般獨自上到了沖命澗。
時值今夜一般的三更天，大正天覺竟然真的在沖命澗的一顆老樹下發現一位渾身散發金光的“仙”。
這位仙告訴大正天覺，他遲遲無法突破境界是因為師兄正陽偷了他的“氣”，如果依照仙所授的法訣，則能“阻氣傳人、鞏固修為”，乃至“進階上境”。
大正天覺自然不信，他與正陽一齊入門，不說生死之交那麼高端，也起碼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師兄正陽是什麼樣的人，大正天覺太清楚不過了。
所以當時他就要動手。
也就是這麼一動手，大正天覺才發現對方的實力不止是強，而是遠遠超越他的想像。
最簡單的一點就是，這位“仙”如同凡人，壓根就不產生任何“氣”。
要知道，任何里世界人無論用什麼方法，都是無法“完全阻止”氣的流動的。
修行之人體內的氣乃是汲取天地精華靈氣后凝鍊所得，被稱作“真氣”，這是一種相當強大的超自然能量。
而這位“仙”，倒更像是凡人，身無半息、七竅通氣，別說是任何修為波動，就連呼吸也如同凡人一般紊亂。
換句話說，哪怕他渾身散發金光，也絕不是“仙”！
但就是這麼一個奇怪的存在，居然能夠完全壓制住大正天覺的氣，甚至將他從夢境中驚醒。
原來，這還是夢。
只不過隨後的這一次又一次的驚夢就變得越來越離奇，直到有一次大正天覺被人吵醒。
其實說老實話大正天覺的修為對凡人來說已然是神仙在世，甚至就算忽略他手上的渙神令，大正天覺的戰力也足夠馳騁東土。
因此即便是在夢境中，他後天習得的超強感官依舊在發揮作用——包括感知到六十丈之外緩緩接近的氣。
接着是兩聲怯怯之音：“觀主大人，您在沖命澗做什麼？”
大正天覺睜眼一看，不遠處是兩位拱手作揖的弟子，而自己正盤腿坐在一棵老樹底下。
此地正是沖命澗！
更離奇的是這棵老樹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掏空，內部形成一個恰好容納單人打坐的樹窟。
難道……這個樹窟是我自己挖出來的？
滿心驚異的大正天覺再看，不由得再吃一驚。
只見樹窟內密密麻麻寫着黑色小字，這些字彷彿活生生一般，緩緩蠕動，發出微微金光。
金光匯聚到一起，在大正天覺眼前凝聚出一個金色小人，小人緩緩懸浮，起勢結印，其功法玄妙，見所未見！
大正天覺越看越奇，更覺奧妙無窮。
但是問題也顯而易見，因為大正天覺看了幾招之後就逐漸無法理解，以至於後來這金色小人施展的術法簡直變成了天書一般，完全看不懂。
大正天覺只知道自己所見的必定是絕世真術，乃是屬於無上天道的一部分，可他越心急就越是無法破解，直至頭疼欲裂。
頭疼引發一系列的身體反應，一股長久來的積鬱由心而發，大正天覺發出“哎呀”一聲，仰面栽倒，不醒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