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生六
或許在外人聽來，比如蘇玉笑，這句話從一個小孩子的嘴裏說出來，宛如一個玩笑。
但徐式微是親眼見過冉再那些詭異行徑的人，從她這幾個月來和那麼多孩子的相處經驗來看，她是相信冉再的，除非這個孩子是個撒謊天才。
他說話的時候帶着讓人信服的誠懇和堅定。
雖然徐式微向來對那些神神鬼鬼的東西怕到了極致，這種恐懼甚至沒有緣由。
可如果學校里死去的那個孩子真的是被鬼類所害，而她又掌握着真相，她當然不能就那麼放着不管。誰能保證那個孩子就是最後一個。
就把這當作是她短暫且無用的人生中，最後的冒險吧。
徐式微認真看着冉再保證道：“放心，有徐老師在，我不會讓你有危險的。”
冉再很是感動，“徐老師，我相信你。”
蘇玉笑在一邊抱着手臂好笑的看着兩人，“好吧，大小姐還有小朋友，你們先聊着，我該去準備晚飯了。”
蘇玉笑離開后，冉再肉眼可見的比剛才要放鬆了一些，他對着徐式微吐了吐舌頭，“徐老師，那個姐姐好嚇人啊。”
徐式微驚訝的看着他，按理來說蘇玉笑一直都是笑眯眯且溫柔的和冉再在交流，反而是自己先前還有過抵觸的情緒，怎麼冉再反而覺得蘇玉笑嚇人了？難道在她看不見的時候，蘇玉笑欺負過他？
徐式微想着便皺起了眉，“為什麼會這麼覺得？是不是她之前對你做了什麼？”
冉再搖了搖頭，“沒有，只是我看到她身後跟了好多的人，這種情況不常出現的。”
沒有什麼詞彙能形容那一刻徐式微的感受，她僵硬的轉頭看向在廚房裏的蘇玉笑，當然，她還是那個樣子，身後也沒有憑空多出來什麼不幹凈的東西，可徐式微就是覺得，她周身的空間好像憑空暗下來了幾個度。
虛空中，似乎真的有無數雙手和眼，在看着她們。
徐式微轉回頭，謹慎的問冉再，“是什麼樣子的人？”
“你想知道嗎？”冉再看起來頗為苦惱，“他們都不喜歡我說這些。”
“這，好吧。”徐式微自己想了想也覺得害怕，放棄了探問到底。
話又說出來，徐式微之前一直懷疑着蘇玉笑的身份，如今倒是能確定了，甚至答案可能比她想的還要陰暗。
冉再突然笑了起來，“不過這樣也好，有她在徐老師身邊，其他傢伙就不敢靠近了。”
徐式微強迫自己跟着笑了笑，冉再注意到她的表情，小心翼翼道：“徐老師，你是不是害怕呀。”
徐式微只是笑着搖頭，“沒事，你先繼續說阿懶的事吧。”
冉再托着下巴嘆了口氣，“阿懶來找我的時候，我就發現他身上沾着他說的那種水裏的綠藻，但是除了我別人都看不見。”
水藻？徐式微稍微發散了一下思維，難道是水鬼嗎？可是鳳凰小學裏因為安全考慮，並沒有水池之類的東西啊。
她來了這麼久，也沒有老師講過相關的傳聞。
“我覺得可能是從水裏爬上來的東西。”冉再語出驚人，講起這些話來也顯得輕車熟路，“水藻就是它的一種記號。”
“那小寶也是被襲擊了嗎？”
冉再點頭道：“很有可能，它們就是喜歡吃掉人的力氣，但大部分不會讓人死掉。除非，除非是很兇很兇的傢伙。”
冉再的臉色蒼白了一些，這些敘述，徐式微不敢想像他之前經歷過多麼可怕的事情。
又轉念一想，既然已經有學生喪命，那這個水鬼也不是善類。小寶是第一個被襲擊的，卻沒有死，可能是因為他只是個試驗品，也可能是因為中途被那個找到他的老師打斷了。
“有什麼方法可以阻止，或者殺掉它？”
“水鬼一般不上岸，它們就像魚，離開水底太久會直接散掉，但是也有例外。”
冉再看向院裏，徐式微便明白了，是雨。
“如果它們上了岸，那就沒有任何辦法可以阻止它們。”
徐式微的心沉了下去，冉再連忙補了一句，“我沒有過多少關於除鬼的經驗，但是也許，也許我父親知道。”
雖然知道這只是孩子拙劣的安慰，但徐式微還是微笑着摸了摸他的頭，“那就辛苦你了，你真是個善良的好孩子。”
冉再有些不好意思，躊躇道：“我要回去了，如果被他們發現我消失了，我就再也沒機會出來了。”
徐式微很好奇，“那你是怎麼出來的。”
“從阿懶他們上次偷跑進來的洞口。”
冉再一臉驕傲，徐式微卻突然有些心疼，她不明白這樣一個乖巧懂事的孩子為什麼會被最親近的人變相囚禁，甚至連學校都去不了。
“冉再，你的家人對你好嗎？”
冉再歪了歪頭，一臉不解，“當然啊。”
“但是，你不想自由自在的出門嗎？就像其它孩子一樣。”
冉再沉思了一番，平靜的道：“我是想的，可我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不是因為他們不允許，而是我自己不能。”
“因為你的病？很嚴重嗎？”
冉再搖頭，“不是，是其他人會受傷的。”
留下這最後一句話，冉再不等徐式微再問便禮貌的和她們道了別，毫不遲疑的衝進了濛濛細雨中。
徐式微雖然不理解他的話，但卻震驚於一個孩子語氣中如此沉重的感情。
“怎麼不留下人家吃飯？”
蘇玉笑抱着手臂走過來，叫醒發愣的徐式微。
徐式微翻了她一眼，“我不想讓你的手藝荼毒下一代。”
“那你怎麼從沒抱怨過？”
徐式微支着下巴思考着問題，隨口道：“生魚片可沒什麼挑戰性。”
蘇玉笑聳了聳肩，笑道：“這就是為什麼我會接這份活。”
徐式微被她激起了好奇心，“你為什麼會做這行？”
蘇玉笑看着她不說話，臉上的笑容突然就失蹤了，“生活啊。”
徐式微識相的沒有再問下去。
晚飯後徐式微回到卧房，對着空空的畫架開始計劃下一步。
雖然現在暫時還沒有辦法對付那隻害人的水鬼，但是該有的信息不能少，尤其是關於那個受害孩子的情況。
不管最後的兇手和水鬼有沒有關係，小寶他們的遭遇至少是真的。
值得慶幸的是，徐式微完全可以通過校長間接了解案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