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夢二

死夢二

左由歸看到那張臉之後便立刻扭過了頭,不忍再看。

與此同時這扇門也自動關上了,左由歸瞪着面前緊閉的房門,拒絕回頭再看別的房間。

僵持了一會,從他身後也傳出了關門的聲音,接着聲音此起彼伏,很快走廊上的所有房間都關上了。

左由歸把這認為是自己的勝利,他深吸了口氣,緩了緩情緒后試着走出這條詭異的長廊。他記憶中走到頭再往左拐一下便是前台。

走過了遠遠超出他們進來時數量的房間,一路上不斷從房間裏傳出各種聲音,或是哀求,或是慘叫,無一例外都是他朋友們的聲音。

可是左由歸一心往前,堅決連眼神都不挪一下。

在他的堅持下,前方終於出現了拐角。左由歸還沒來得及高興,突然看到一個高大的人影在前方閃動。

他下意識躲在了牆后,小心翼翼的探出一點頭看過去。

只見電視上那個男人正在與前台的小姐姐聊天,兩人有說有笑的。可是從左由歸的方向看過去,能發現那個滿臉憨笑的男人裏衣的下擺上全是斑駁的血跡,褲子口袋裏鼓起了一個長條的物件。

最關鍵的是那血跡看着異常新鮮。

左由歸一聲不敢出,呼吸都放到最輕,可接着發生的事還是讓他驚呼出聲。

男人的手突然緩緩摸向那個口袋,此刻他臉上的笑容和幕布上的也越來越像。

左由歸猛地睜開眼睛,大口喘息着。

“怎麼,做噩夢了。”

左由歸偏過頭,愣愣的看着喬柏,好半天他才終於反應過來剛才那是個夢。

儘管已經意識到了這個事實,左由歸還是查了一遍屋裏的人數,然後他發現桑中居然真的不在屋裏。

他立刻翻身坐起來,着急的拉住喬柏,“桑中,他去哪了?”

喬柏奇怪的看着他,“他出去找衛生間,怎麼了你。”

左由歸沒有時間回答他,立刻跳下沙發打開門。那一刻他真害怕門外的場景會像夢裏那樣,幸好一切正常,對面的房間雖然緊閉着,從裏面傳出的聲音卻是正常的喜劇電影的笑聲。

左由歸稍微鬆了口氣,他試探的走到夢中那個房間前,把耳朵湊上去仔細聽裏面的聲音。

於是許凱風他們兩人出來時看到的就是一個讓人非常不理解的畫面。走廊那邊這時候也走過來了一個人,正是桑中。

三個人站在走廊兩邊,看着中間的左由歸三臉懵逼。

左由歸也反應過來,看見桑葉鬆了口氣。

桑葉對着他擠眉弄眼,“呃,老四。我不知道你還有這種愛好。”

左由歸站直了身體,默默走回了他們的房間。

喬柏和許凱風倒是對視了一眼,然後一個拉着桑葉回屋,一個開始盤問左由歸。

“你是不是又夢到了什麼?”許凱風皺起眉坐在他身邊。

可憐三個原本正常的大學生,因為上次的事件后都變得有點疑神疑鬼。

喬柏也和桑中講明了剛才的情況,桑中立刻明白過來,“和我有關嗎?”

左由歸遲疑了一下,還是挑着比較中性的詞彙把他剛才的夢說了一遍。喬柏先發出了疑問,“我還以為又是那個狐狸臉的怪物,結果這次是什麼情況?”

夢中故事的主角反而比較淡定,桑中聳了聳肩,“說不定就是一個夢呢,他在看恐怖片的時候睡著了,會做那種夢也不稀奇。”

許凱風點點頭同意他的說法,“我也覺得我們現在有點過於大驚小怪了。”

這件事於是便這麼過去了,看完電影準備走的時候,嘴上都說著只是個夢,他們在出前台的時候還是全都小心翼翼的觀察了一番,直到看見漂亮的前台小姐姐仍然保持着活人的笑容,這才鬆了口氣。

這一天結束他們都沒再提起這件事,只有左由歸知道,他的腦海里那個夢的陰影始終揮之不去,同時還有那張男人獰笑的面孔。

正常的夢,會記得那麼清楚嗎?

周一早上左由歸精神更差了,幾乎是個人都能看出他昨晚絕對沒睡好。這次倒不是左由歸睡不着,而是他不敢睡,他很怕又會做那些夢。

中午吃飯的時候三人聽說了左由歸的情況都表示不介意,在他們看來到底只是個夢而已,倒是左由歸再這樣下去身體真的會吃不消的。

左由歸心底感激他們的好意,但他還是不敢賭。從小他就不是個好運氣的人,每次如果預感有什麼壞事發生,那麼那件事十有八九就會發生。之前他雖難過,但長此以往也就習慣了自己身上的霉運,可是這次不一樣,他不想看着身邊的朋友出事。

如果代價真的是他自己的生命,那也無所謂了,反正他活在世上也沒做什麼貢獻,日子就像漏斗里的流沙,循環往複,無休無止。他害怕自己活到最後還是現在的樣子,那多無聊,也沒有意義。

午飯結束后其他人都會回去睡會午覺,左由歸懶得再回去一趟,更何況他又睡不了。

在學校里轉悠了半天,他找到了操場的一個角落,這裏有一片樹蔭,上面還有綠化帶擋着過路的行人。

他坐着玩手機,玩着玩着就開始打哈欠。想了想他決定干點別的,於是打開了備忘錄。

這裏存着的全是他那些夢境,而且因為他打字有點慢,所以他習慣用語音輸入。

他又等了一會,直到上面已經沒有什麼人經過的聲音。

清了清嗓子,左由歸開始記錄起不久前的一個夢境,在狐臉女人事件之前,他的大部分夢境其實都是這種的,無害,卻又足夠離奇。

那是一個到處飄揚着黃沙的戈壁一樣的環境,可是腳下踩的卻又是長着青草的肥沃土地。給人的感覺就像是被一場龍捲風洗禮的草場。

他頂着風沙慢慢行走着,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突然出現了一片村莊的模樣。不是現代的磚瓦房,更像影視劇里古代村落的形象。

果然,不一會突然從裏面推門走出了一個面目模糊的古裝少女,看身形不過十六七歲。

少女站在那裏對他說了些什麼,可左由歸耳朵里只有風沙的聲音,當然,他也不能開口。

畫面一轉,他發現自己換了個地方,周圍依舊是黃沙漫天,他面前是一條窄窄的河流。

他轉過頭,身邊站着的正是那個少女,她蹲在河邊用手捧起水,可是一轉眼她手中卻只剩下了流淌的沙子。左由歸看不見她的表情,可他就是知道少女在悲傷。

接下來場景轉換的更快了,一會他在河邊看着無數人跪在那裏哭天搶地,一會他又身處河中,周圍全是繫着大紅花朵的小船。又或者他只是站在山崖上,看着山腳下的林子裏,火光衝天,無數生靈在逃命,更多的,卻還是死亡。

他記得最清楚的是一個短暫的畫面,黑夜,月亮卻大得出奇,冷漠的掛在天上,照亮了地上流淌着的無數細小的黑色流水,一位少女抱膝坐在那裏,她粉白的衣服上也全是大塊的黑色污跡。

他醒來后就記得自己腦海里不斷重複着一句話:月光下的血,是黑色的。

“月光下的血,是黑色的。”

左由歸按下暫停鍵,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我知道那句話。”

身後突然傳來一個男生的聲音,左由歸一轉頭就瞧見一個穿着短袖白色襯衫和牛仔褲的清秀男生正對着他好奇的笑。

“我叫冉再,冉冉升起的冉,再見的再。”

左由歸也跟着愣愣介紹了自己,“左由歸。”

冉再眨了眨眼,“有鬼?”

“不,由是所歸。”

“這名字起得真好。”

冉再一邊說著一邊自來熟的坐了下來,左由歸皺了皺眉,“不,他們隨便翻了本書選的。”

左由歸奇怪的看着他,“你認識我嗎?”

冉再搖了搖頭笑道:“不,我是新來的大一生,看你的樣子,應該不是大一的吧。”

左由歸更疑惑了,“我大二,不好意思,你有什麼事嗎?”

冉再一臉坦然道:“我剛剛路過這裏,聽見了你和朋友講的故事。我還挺感興趣的,尤其裏面有些東西,我覺得好像也在哪裏看到過。”

左由歸沒有糾正他的誤會,反而對他的話感到好奇。“哪裏?”

冉再想了想道:“中學課本吧,其中有一段河神娶妻,也是把新娘用船推到河裏獻給河神。”

左由歸突然有一種想翻白眼的衝動,冉再好像一點也沒察覺,還慫恿他再講一個故事。

於是這個平靜的午休時光,左由歸就像被什麼奇怪的東西附體了,真的開始給一個陌生人講起那些他從沒告訴過第二個人的夢境。

從這天開始,左由光和冉再彷彿成為了朋友,他們經常在中午去操場聊天,或者左由光會陪冉再去圖書館找一些他連名字都聽不懂的書。

他已經知道冉再學的是中醫,可是那些書早就脫離了中醫的範疇,天南海北,無所不包。

左由歸有時候甚至懷疑他根本不是這個學校的學生,只是來蹭圖書館的。

兩個人的這種奇妙的狀態一直持續了一整個星期,就在左由歸以為自己終於憑自己的本事交到了一個朋友,冉再突然消失了。

之前他們明明還會在別的地方偶遇,可是突然某一天,他再也沒見過冉再,他不去操場,圖書館過去常待的區域也不見人影。

左由歸接受現實后除了有點遺憾外,又回到了從前的生活。

直到在一次公開課上,他鬼使神差的睡著了。

【作者題外話】:“月光下的血,是黑色的。”出自美劇,《漢尼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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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語詭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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