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千古絕對,文采初顯
書歸正傳,此時此刻的清樂坊中,柳客漸停下笑容,玩味的看着眼前的劉戌和周邊越來越多的看熱鬧的人,人群中他看見了之前爭吵過的那幾名胡商。之前的小廝剛好也出現在門口,向柳客點了點頭,還是銀子好使呀,也不知道那小廝用了什麼招,能把那幾名胡商引過來,是個人才。
是時候了,柳客心裏這樣想着。
“劉兄說的是,小弟才學淺薄,縱使自幼讀書,現如今也不過是個秀才功名,細細想來應該也確實與劉兄相差甚遠呀。”“噗呲……”柳客輕飄飄的說著。龐子儲卻忍不住笑出了聲,見自己沒忍住,龐子儲乾脆直接笑了出來“柳二哥已經有秀才功名了,不知道咱們劉大公子可曾考取功名?相比還是差那麼一點點吧,如此看來確實是相差甚遠呀!哈哈哈……”
不少人跟着笑了出來,柳客這招明誇暗損用得實在是熟練。
眼看着劉戌跟幾個同樣在國子監鍍金的公子哥臉色越來越差,柳客也知道不能操之過急,趕緊解釋道:“才學的高低也不能用功名大小一概而論,只要是遇到了自己擅長的部分,考個功名還是很容易的。”
此話一出,用咱們的話來講就是太凡爾賽了,但是在劉戌看來卻是給他提了個醒,自己苦心數日準備的對子,那可是出自名家之手,絕對的絕對。何不此時拿出來,一方面可以讓葉長青見識見識,另一方面也可以壓一壓柳紅螺的氣焰,若是他沒對出來,就可以大宣揚他的功名來路不正,說不定還能讓他被徹底除名。
“柳公子大才,在下早有耳聞,我這恰好有一副上聯,是在下去歲偶有靈感所創,想了甚久也沒想到下聯,今天正好柳公子在,不知能否幫愚兄實現這個心愿呢?至於說公平性,那自然就得葉公子來居中裁判了,葉公子人呢?葉公子!”
見最終還是扯到了自己,葉長青只好無奈的搖搖頭,順着人群走打前面,微微點了點頭表示同意,他現在只想趕緊結束這件事情,因為自己總是感覺柳客似乎是另有所圖。
“如此甚好,有葉青衣葉大才子居中裁判,小弟自然心服口服。”柳客笑嘻嘻的沖葉長青拱了拱手“但是總要有點彩頭吧,不然這沒緣由也沒什麼意思。這樣吧,若是劉兄贏了,我便當眾承認不如劉兄,但如果小弟僥倖取勝,就請劉兄自掏腰包,在這清樂坊找十位姐姐連包七天,也照顧照顧咱們咱們京都城的曲樂生意,如何?”
彩頭一出,圍觀眾人哈哈大笑,在場的樂師小姐姐們也都羞澀扭捏,但心中大多都有些許期待,畢竟那可是尚書之子,這要是運氣好,說不定進尚書府生活的好機會就落到自己身上了。不少樂師小姐姐都安安祈禱,可一定要讓柳二爺可一定要贏呀!
“好!就這麼說定了!”劉戌眼看着都到這份上了,也是被趕鴨子上架了。自己要是不答應,總不能承認自己是真的才學不行,或是身體不行吧。
龐子儲悄悄站到柳客身後,扯了扯柳客的衣服,劉戌明擺着是有備而來,可柳客有幾斤幾兩他龐子儲能不知道?
柳客給龐子儲使了個眼色,讓他放寬心,不論劉戌出什麼招數,也不論是輸是贏,自己都有辦法把這清樂坊鬧起來,畢竟這才是自己今天來這一趟的目的。
“劉兄大氣呀!小弟先替咱們清樂坊的姐姐們謝謝劉兄慷慨解囊了”說罷,柳客撫了撫衣服,大大方方的坐了下來。
“等你贏了再說吧!”劉戌也不客氣,幾步上前,坐在柳客對面,眾人皆上前圍觀。也包括那幾名胡商,畢竟在這清樂坊里,大周學子當中打賭對對子,這場面可沒那麼常見呀,等回了自家部落,肚子裏也能有點東西吹吹牛。
“那咱們就開始吧,就請劉兄出上聯,讓小弟見識見識,開開眼界。”柳客一擺手,比劃了個請的姿勢。葉長青也落座在兩人中間,他也很好奇,劉戌這樣的不學無術之徒能寫出什麼樣的對聯。
“那我就獻醜了。”劉戌裝模作樣的一拱手,緊接著說道:“去歲家父陪同聖上巡遊杭州,在下不才,曾有幸跟隨……”說到這,劉戌故意停頓一下,想吊一弔眾人的興趣。
果然,此話一出,跟着劉戌的那7、8名士子一個個都聽起來胸脯,彷彿伴駕出巡的是他們,而哪些不認識劉戌的人頓時神色一正,略帶驚訝地重新打量着劉戌,眼神中也帶上了幾分恭維和局促,樂師小姐姐們看向劉戌的眼神也更熱烈了幾分。
當然,也並不是所有人都表現得如此不堪。
葉長青依舊是那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自顧自的品着茶;
龐子儲撇了撇嘴,他知道劉戌那根本就算不上市跟着聖上,跟在後面舉旗子都輪不上這貨,頂多是跟着他爹去看看景罷了;
至於柳客,他一直在悄悄觀察那幾名胡商,發現當劉戌提到聖上的時候,三名胡商中的大鬍子和小鬍子原本表現放鬆的神情突然定住,另一個鼻頭有顆帶毛痦子的胡商人卻表現的有些茫然,直到小鬍子跟他悄悄說了幾句,他才表現出吃驚的樣子,看來這個毛痦子並不懂大周話。
像是帶頭的那個大鬍子胡商迅速調整好了表情,而小鬍子和毛痦子倒是表現出有點緊張和不安,毛痦子似乎是想說跟大鬍子說些什麼,卻被大鬍子一個眼神給硬塞了回去。
這倒是一個意外發現呀!
柳客本能的感覺到,龐子儲之前提到的宮中倉庫失竊案,說不定還真跟這幾個胡商有關係,還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說不定一會兒可以幫自家兄弟再立一個大功。
“當時我們就站在西湖邊上,一個小宮女端送一隻雲宮呈祥錫酒壺的時候,一時不慎,將錫壺掉到了湖裏,因此我突然靈光一現,想出來一個千古絕對……”劉戌喝了口茶,故意清了清嗓子,接著說到:“游西湖,提錫壺,錫壺落西湖,惜乎錫壺。”說罷向柳客挑釁般的拱了拱手,說道:“柳公子,請吧。”
上聯一出,四座皆驚,劉戌身後的士子們連連叫好,連葉長青也感到十分驚訝,細細琢磨良久,輕嘆一聲說道:“劉公子的上聯確實精彩,不但結構工整,韻腳有致,西湖、錫壺、惜乎,這三組是同音,游、提、掉三字都是動作,這些都是難點所在,更巧妙地是,這對聯還是根據現實發生的事情現思現做,着實難得,在下一時之間也想不到與之相配的下聯,實在慚愧,劉公子大才,在下佩服。”
葉長青肯定是不相信這是劉戌能寫出來的,事實上這也確實不是劉戌寫的,事情確實是有這麼個事情,只是跟他說的版本略有不同。
去歲他爹禮部尚書劉百崇陪駕西湖,他遠遠地跟着,偶然間瞧見湖邊的一處涼亭里,三個人正在喝酒作詩,其中一個人也許是喝多了,不小心把手裏的酒壺掉進了湖裏,他本想離開,聽到一陣叫好之聲,正是那三個喝酒的人發出來的,他一時好奇,便上前詢問,於是便得到了這幅絕對。
那幾人衣着寒酸,再加上操着杭州本地的口音,不會講官話,最關鍵的是,那三人都有身體上的殘缺,一人獨眼,一人單耳,最後一人雙腿殘疾,坐在輪椅上。因此劉戌認為應該就是一些杭州本地的窮酸書生,故而此時偷拿別人對聯也並不擔心被揭穿。
劉戌非常享受此時此刻,眾人恭維,美女仰慕,他認為自己贏定了,從此刻起,就算他沒考中功名又怎樣,連葉長青都承認不如自己,明日,自己定能名動京都城!
漸漸地,目光集中在了柳客身上,有挑釁、有戲謔、有期待、有擔憂。柳客雖然有秀才的功名在身,但劉戌的上聯可是連葉長青都對不上,柳客一個將門長大的秀才能對得上來嗎?
“柳兄,不必勉強哈,怎麼都是讀書人,相逢一笑泯恩仇,什麼賭約彩頭我都不在乎的哈,就看柳兄你……”
劉戌故作大方,實際上是想再刺激刺激柳客,可話還沒說完,柳客突然拍桌而起,嚇得劉戌差點從凳子沒坐穩掉下來,劉戌剛要開罵,就聽見柳客大喝一聲:“小二!上酒!九大碗!”
小廝一直在旁邊候着,聞言立刻就去準備,片刻之後,九隻滿盛淡黃色美酒的靛青大海碗整整齊齊擺在了柳客與劉戌之間的桌子上。
眾人還摸不清柳客的路數,柳客卻開始一碗接着一碗的喝起酒來,喝完一碗便摔碎一碗,待九碗喝完,柳客已經滿臉通紅,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好大一口酒氣,一字一句的說:“取酒碗,過九碗,酒碗失九碗,久惋酒碗!”
說完,便一屁股坐進椅子,身子搖搖晃晃,差點跌下去,還是站在身後的龐子儲連忙從旁扶穩,他不懂什麼絕對絕錯,只覺得柳客剛剛喝酒的樣子簡直帥爆了!不愧是他龐子儲的老大!
柳客滿臉通紅,一下一下的喘着粗氣,活像一條被釣上岸,大口大口呼氣的紅鯉魚。然而此刻,沒有一個人顧得上笑話他。
又是四座皆驚,劉戌雙眼失神,獃獃地坐着,嘴裏還喃喃的說著不可能。
還是葉長青最先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