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晨曦中學旁有一家名叫春夏秋冬的餐館,餐館主人是一位胖胖的中年男子,帶着廚師帽,身穿廚師服,身前圍着粉紅色的圍裙,笑起來臉頰上的肉鼓起像剛出籠的包子,擠得眼睛彎成了月牙。
天剛亮,樹上的小鳥站在樹枝上歌唱。隨着哐當一聲,店門被一雙碩大的手打開,粉紅色的圍裙在店內旋轉,豆子在豆漿機里打轉,蒸籠冒出蒸氣,鍋里的湯滾燙。
窗口上擺上了一杯杯豆漿,一袋袋包子,一碗碗湯粉,一根根油條。太陽公公也起來了,清晨的陽光照在桌子上,裝着辣椒醬、豆角的瓷碗反射着光。
保安大爺打着哈欠拉開銹跡斑斑的鐵門,像是一種召喚咒語整個世界都蘇醒過來,街上的店鋪也開門營業。門窗一道道被打開,一個窗戶里滿是鮮花,一個窗戶滿是藥品,另一個窗戶滿是衣服,還有一個窗戶滿是書籍……
哈哈哈哈,遠處傳來熙熙攘攘的吵鬧聲,穿着校服的學生三兩成群笑着走來,街上的汽車也多了起來,自行車、電動車穿插在道路中。
“老闆,來一杯豆漿和一碗湯粉,還要一根油條。”鄧薇薇滿頭大汗喘着粗氣說。
“怎麼又睡過頭了?”老闆把豆漿油條湯粉遞到她手上笑着說。
“你看看現在幾點?我本來還想多睡一會兒,被老媽趕出來了。要不是作業沒寫完,我也不會跑着來學校。”鄧微微接過盤子撅着嘴委屈道。
“作業又沒寫,要我給你打包嗎?帶到教室里去,邊吃邊寫。”
“現在時間還早,不着急,慢慢來,早上要吃好,細嚼慢咽有助於消化。”鄧微微拿着盤子走到餐桌上,喝了一口豆漿慢吞吞的說。
“哈哈哈。”老闆捂着肚子靠在門框上毫不掩飾的大笑。
“老闆,來碗湯粉。”
“好嘞。”老闆捂肚子的手伸到湯粉那拿了一碗湯粉遞到客人面前說,“請慢用。”
自行車馳過,少年的身影倒映在鄧微微仰慕的眼神中。
“陳慕好帥,你看到沒。”女同學甲說。
“真不愧是校草。”女同學乙附合道。
鄧微微的眼神隨着陳慕的背影,手不小心把湯粉打翻,滾燙的湯粉燙的鄧微微驚站起尖叫:“啊!”
同學們都停下手中的動作,抬頭望向鄧微微。鄧微微尷尬的笑了幾聲,手忙腳亂的收拾湯粉,尷尬的都能扣出三室一廳。
“沒事吧?”老闆聞聲趕來問道。
“沒事沒事你忙你的吧,呵呵。”鄧微微拿起豆漿和油條跑向學校說。
“毛毛躁躁的,和她一樣。”老闆一邊收拾餐桌一邊說道。
課桌上鄧微微奮筆疾書,嘴裏塞着油條。咳咳咳,噎着了,鄧微微連忙拿起水灌。“嗚呼,差點噎死。”鄧微微右手拿着藍色的水壺,左手緩緩捶着胸脯。窗外一位短髮高冷男孩看到這一幕,嘴角微微上揚。
終於好受一點了,看着桌子上堆積的作業,手錶上分針越來越接近八點。鄧微微心想:“遭了,作業又完不成了,我怎麼這麼命苦啊,神呀,可憐可憐我這個命苦的女孩吧。”
破罐子破摔,姐不寫了,右手剛想停下又想起班主任嚴厲的表情,還是再堅持堅持吧。往後一瞟,小胖也在抄作業,鄧微微心想:“有人陪我了,小胖咱倆真是難兄難弟。”牆上的掛鐘分針走到8點,上課鈴響起,原本吵鬧的教室安靜下來,課表上寫着“語語數英,體生物思”。
鄧微微拿着練習冊和小胖一起站在教室後面,語文老師在講台上講課,鄧微微的目光始終在第一排第一個男生身上。
“這次大家的作業完成的很好,除了後面兩個,今天體育課你們倆別上了在教室里自習好好反省一下,為什麼每次都拖欠作業。”語文老師在下課的前幾分鐘對我們下達命令道,然後扶了扶眼睛拿起教案和水杯走向教導室。
“老巫婆,祝你越來越丑。”小胖吐了吐舌頭抱怨道。
老巫婆也是我們的語文老師兼班主任,在她的指導下我們班是年級第一,在她眼中我們兩個是她的眼中釘肉中刺,因為我們學習不好,但我比小胖好一點,不像小胖那樣調皮叫了幾次家長。
終於熬過上午無聊的課程,迎來了心心念念的體育課。左腿剛邁出教室,就感覺殺氣迎面而來,班主任雙手叉腰靠在走廊欄杆上,老花眼鏡反射着太陽光,但抵擋不住她眼中的殺氣。
“走啊,去買冰棍去,怎麼不……”走字還沒說完小胖與班主任對視,灰溜溜跑回座位上拿起語文練習冊寫一會兒抬頭往門口望兩三下,鄧微微也老老實實的回到座位上看書,語文課本下壓着新出版的花火小說。
教室里風扇呼啦啦的轉着,窗外炎熱的太陽火辣辣的照着,小胖在教室後面男生一起玩牌,鄧微微用語文書壓着小說津津有味的看着。
突然一陣涼氣傳來,鄧微微發現自己面前多了一根冰棍,是自己最喜歡吃的綠豆冰棍,剛想抬頭說謝謝小胖,但一張清瘦高冷的臉映入眼帘,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男神陳慕。鄧薇薇心想我不會在做夢吧,啊,痛,沒有在作夢。“這是給我的嗎?”鄧微微指着綠豆冰棍痴笑道。
“嗯。”一句高冷的回答,讓鄧微微整個下午都沉浸在幻想的泡沫中。
這是鄧微微這一生來吃過最好吃的綠豆冰棍,綠豆冰棍的塑料包裝和冰棍棒一直被鄧微微藏在這本花火小說中。《高冷男神愛上我》這種智障文是30歲的鄧微微看都不會看一眼的腦殘文,但是13歲的鄧微微視若珍寶的寶藏。
放學后陳慕騎上自行車向東走去,鄧微微的家在西邊,但每次她都要往東走走到唐山湖再返回,因為這樣她就可以目送她的少年回家,如果有人問她為什麼往東邊走,她一定會說我要去唐山湖散散心,然後再回家。因為這鄧微微的媽媽已經說了無數遍,叫她放學后直接回家不要亂走,但鄧微微就是不聽,每次都跟隨陳慕走回他家,然後再走到他家旁邊的唐山湖,在湖邊走上一圈,然後說:“唐山湖太漂亮了,為以後每天放學都要來散步。”其實鄧微微長大后根本記不清唐山湖是什麼樣子?但她永遠記得那個少年的家和那個少年的模樣。那是她的青春,那是她的年少。
春天,唐山湖春意盎然,有許多鯉魚游來游去,鄧微微會從書包里拿出一袋麵包,捏碎了投向湖中;夏天,唐山湖夏陽酷暑,湖邊的石板熱的燙人,鄧微微會買一根冰棍,邊吃邊打傘走着;秋天,唐山湖秋高氣爽,湖邊的楓樹金燦燦,鄧微微會撿起掉下的楓葉夾在新買的小說里;冬天,唐山湖上結着一層薄薄的冰,鄧微微會拿着剛買的相機拍照。相機里最多的是陳慕的相片,都是偷拍的。多年後鄧微微看到這些照片,回憶起自己的青春往事,都會忍不住笑吧。
“慕慕,天冷,把窗戶關了吧。”陳春燕也不知道自己兒子怎麼了,每天放學回家都靠在窗口看唐山湖,叫他陪自己到唐山湖走走,他又死活不去,唉,越來越搞不懂現在小孩的心思。
每天早晨在春夏秋冬餐館看他一眼,傍晚回家跟在他身後去唐山湖散步,是鄧微微的青春。
多年後,那個靠在窗邊看唐山湖的少年在美國成家立業,在唐山湖散步的少女遠嫁xj,只有晨曦中學旁的春夏秋冬餐館還開着,唐山湖每天都會迎來無數遊人散步,在茫茫人海中,再也不會有一位少女放學後來這裏散步也不會有一位少年靠在窗邊望着唐山湖尋找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