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致命短訊 上
警局
這次的麥當勞之行算是徹底失敗了。
在樓頭間發生的所有事情,似乎只有短短一瞬,但張明遠告訴我實際已經過了五六個小時。今天他剛好得閑,五點整到的店裏,選了個靠窗的位置點了三份厚牛套餐先吃了起來,以為我們很快就到。
卻沒想到,他這一等就是幾個小時。時間越久,他心裏漸漸煩躁,火氣都起來了,連打了我幾次電話不接,他還以為我們耍他,氣得自己猛吃三份套餐,一點都沒給留下。
之後原本想拍拍屁股走人,找天收拾我們,但轉念想到老沈這次死亡案件的詭異處,於是立馬又打電話問了醫院,得知我們三點多就辦理完手續走了,心裏頓感不妙,當即趕了過來。
奇怪的是,他之前幾乎把急診大樓都翻遍了,這個樓梯間也跑了不下數十次,都沒有看到我。沒多久就聽到連續不斷的奇怪巨響從樓梯間傳出,但是無論他怎麼進出都沒能發現這聲音的源頭是來自哪裏。
他一路聞聲檢查,之後又接到了一通詭異的電話,在這裏呆了許久,才摸出了些規律,最後找着線索,一路跟着一些奇怪的腳步聲到了停屍間,這才有了剛才的那一幕。
張明遠帶我回到警局的時候都晚上九點多了,外面華燈璀璨,警局裏到處亮着白熾燈,人來人往,有了許多鮮活的氣息。
張明遠進門走到自己辦公桌前隨手將外套堆在上面,熟練的點了根煙,跟周圍的幾個警察說著什麼,臉色不是太好看。
我被安排在一個空房間裏,裏面空蕩蕩的,只有簡單的桌椅,我失魂落魄的想着在樓梯間的點點滴滴,想要明白張子哪一環到底是哪裏不對,明亮的白熾燈晃得我眼睛疼,我認真的盯着燈管看了許久,突然想到了什麼。
是了,城裏早就到處都用白熾燈了,醫院樓道里的那個黃色燈泡有些過於古老了,就算是在自己農村老家都很少再用這樣的黃色大燈泡,費電。
雖然手裏捏着熱水杯,但是依舊感覺不到一絲暖意,坐在凳子上還是止不住的顫抖,不一會兒張明遠進來了坐在我對面,例行公事的跟我聊了聊,再三確認了張子當時是否跟我在一起。
我堅定的點着頭,張明遠看向我的眼神複雜難以捉摸,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開始的,我找不到任何合理的解釋,腦子炸開般瘋狂的刺激着我的神經。我努力的讓自己鎮定,盡我所能把一切描述的更加具體,期待着張明遠能告訴我些什麼。
但他不能。
張明遠坐在我對面沉默的掐了煙,心裏卻已經是驚濤駭浪,警察做的久了,難免不會遇到幾件怪事懸案,各行各業都有自己的規矩辦法,他也不是不認識一些江湖人士,有些事情還是需要依靠他們的智慧才能解決。
縱然他對一切都保有理智,但也知道有些事,是需要多元看待多方支援才能解決的,這件事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想像。
他半天都說不出話來,甚至抽煙都忘了。
張明遠盯着我的眼睛,希望能從裏面看出些他期待的東西,但是我確實沒有騙他的理由,開門的時候雖是一瞥他也確實看見了那個難言的東西。
眼下還涉及了張子的生死,張明遠緊皺着眉,心裏很是煩躁。細細想着我對他說的所有細節,一遍又一遍。
我此時還不知道我口中那個張子撥通的電話,讓張明遠陷入了一種怎樣的境地,他中途確實接到了一個電話,似是聽到一個人在說什麼,但是極不清楚,伴隨着一些詭異絕望的哀嚎以及巨大電流干擾的嗡嗡聲,其他的他只聽到我在叫喊。
張明遠心裏的煩躁越來越重,他看着我認真的開口:“其實我今天要找你來,是想跟你再次確定,你那天早上是五點多看到的沈大山嗎?”
我木然的點了點頭,他忍無可忍的用力砸在桌子上,長長的吹了口氣,緊咬着牙,怒氣漸盛,有些失控的大聲喊道:“你最好說實話!”
我被他嚇了一跳,燈光下他凌亂疲倦的臉上遍佈着難掩的恐懼,我明白這件事也在一點點的逼着他的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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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低下頭不再說話。
他別過頭,知道自己失態,眼裏有些歉意,慢慢的點了一根煙,目光變得迷離:“據法醫鑒定,沈大山當天的死亡時間應該在凌晨一點到三點之間。似乎這些事情發生,你都是最後的見證人,那天你是最後一個走的,今天出門,張子也是跟你在一起的,也就是說,你也是最後見張子的人。”
我意識到了什麼,抬頭看着張明遠難以置信的說道:“你懷疑我?”
“可能性。”張明遠擺着手打着哈哈,語氣軟和了一些:“不要介意,職業病,但你確實有嫌疑,畢竟這個故事實在太匪夷所思,你也沒有其他目擊證人可以證明你不是說謊。”
“我沒有騙你的理由。”我無力的垂着頭,“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看的都是什麼,更何況,我還指望你能救出張子。”
誰都沒有在說話,空氣里瀰漫著不知名的氣氛,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站起來拍了拍我的肩膀,小聲的說,“狗娃,你要對自己的言行負責,你明白嗎?”
我抬頭看着他,只從他的眼裏看到了自己深刻的恐懼。他沒在說什麼,退出了房間。
還是沒有任何張子的消息,張明遠在走道里沉默着看着外面的夜色,不停的計算着我話里的真實度,腦海里還有今天看到的那個不可名狀的東西,他不知道那是什麼,甚至無法理解。手槍的子彈確實少了一顆,我身上的傷真實可見。
最讓他難以理解的是,張子。
他無法接受這麼一個大活人,在一個像是小孩編造的謊言世界裏,居然真實的蒸發了,一點痕迹都沒有,哪怕找到一點蛛絲馬跡,甚至是我在說謊,都可能會讓他心裏好受一些。
他又重重的抽了一口煙,凝視着外面的夜色,不一會兒像是想到了什麼般,拿着外套,消失在了璀璨夜燈里。
我被幾個警察送了回去,坐在車上看着窗外日復一日的風景,滿腦子都是走出醫院的時候,張子站在樓梯間拚命想從門裏出來卻走不出來的畫面,他滿是眼淚絕望的看着我,我卻被張明遠越拉越遠。
一路無話。
再次回到工友宿舍已經接近午夜,其他幾個工友都不在,我看着張子的鋪子心裏一陣發酸,忍不住躲在被子裏小聲的哭了起來,不多時有工友回來了,是住張子上鋪的挺爺。
挺爺是江西人,真名叫什麼我不知道,典型的五大三粗的糙漢子,人高馬大,全身腱子肉,滿臉絡腮鬍,五官周正,性格穩沉,話不多,到哪裏總是捧着自己的小酒壺,每天必來二兩,我聽張子說烏鴉大哥可有故事,以前似乎是個牛人,至於為什麼來工地就不得而知了。但是為人厚實仗義,昨天給我送醫院的人里就有他。
這會兒進了門捏了個小杯子坐在張子床邊喝了起來,聽見我細弱的哭聲,抹了把鬍子,走過來拍了拍被子,沉聲問道“狗娃,咋啦。”
“啊,挺爺。”我趕緊抹抹眼淚做起來。
“張子呢,沒跟你一起回來?”
我一聽張子的名字,瞬間五味陳雜,心裏又一陣酸楚,挺爺一看皺着眉有些擔憂,拍了拍我,問道:“是不是張子出事了,你跟哥說。”
我抬頭看着挺爺,心裏一時沒有主意,這事兒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挺爺是個急性子,見我這樣心裏越發著急:“你倒是說呀,你這可急死我了,到底怎麼了,你一人憋着也沒用,說出來,說不定哥還能給你出出主意。”
我一想也是,挺爺見多識廣,說不定能給我一些意外的解讀呢。於是將張子我們在醫院一事,挑撿了重點說了一遍。
挺爺聽我說完,大張着嘴驚訝的看着我,半晌拍了拍我沒說話,只給我遞了一杯酒,嘴裏嘟喃着“你莫不是喝多了,在來一杯。”
我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說了這麼多,挺爺只當我是酒後胡說,虧我還對他有些期冀,看着他手裏的濁酒堵着氣一飲而盡,誰想到這酒火辣無比,只嗆得我喉嚨冒火,挺爺哈哈大笑拍了拍我坐了回去繼續喝酒,沒兩杯就上床睡覺去了。
我卻無論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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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睡不着,腦子裏全是張子,嘴裏雖然答應着一定會去救他,但實際我卻不知道應該怎麼救,難不成自己再去一次醫院樓道?
我摸着頭后被啃的大包,使勁揉了揉,今天發生的事情還心有餘悸,如果不是張明遠及時趕到,說不定我都折在哪裏了。
還有那個奇怪的黃皮子,前後兩次都在,它又代表了什麼?它的姿態似人,是真的還是我的幻覺,我真的都開始質疑自己有點發瘋了。
但無論如何,面對這些我現在毫無頭緒,貿然平白這樣在去一次,也是白白去送死,可是應該怎麼辦呢,誰都指望不上,難道,對了,去寺廟?
離學校不遠處倒是真有個真知觀,裏面有幾位師父在,聽說是有些真本事的,不知道能不能幫我,但據說收費也不少。
想到這裏我摸了摸自己懷裏這些年攢下來的一點血本,這原本是準備上大學的費用。但是念及張子,我心裏一橫,左右不能讓張子不明不白,有路總得去試試,想着就打定主意,次日課後一定去一趟,閉上眼睛就準備睡去。
窗外月亮正高,正是酣睡之時,滴滴一條信息響了出來,我整個人彈了起來,這麼晚了會是誰,手機里是一個未知號碼發來的短訊:今天半夜三點工地邊上斷橋下,一個人來,我知道怎麼救回張子。
我緊張的看了看周圍,立刻發了一條短訊過去:你是誰?
焦急的等待着回應,之後短訊聲卻在沒響起,周圍工友都睡著了,眼下已經凌晨一點多,外面繁星滿天,靜悄悄的。
這突然的信息給我搞得心癢難耐,我套了件外套輕手輕腳的就要出門,想想不對,又回身捏了根甩棍放在身上才匆匆出去,卻沒留意到挺爺在床上輕輕的睜開了眼睛。
室外
我找了個空地,趕緊往回撥打過去,那邊全是無法接通的迴音。
此時四下無人,我往斷橋邊看了看,黑洞洞的不知道有什麼危險潛伏着,斷橋已經不知道是幾百年前的舊址了,橋下早沒了水,哪裏是個廢地,有些垃圾丟在那裏,四周荒蕪雜草叢生,鮮少有人去過,偶爾路過時常有一些動物屍體腐壞的臭味,附近也沒有燈,很是恐怖。
這人約我在這裏,不知道什麼居心,但是他是怎麼知道張子的事情的,要說是老沈的事情相關,我可能立馬就跟張明遠報告了,但是張子的事情警察都還沒有對外報過。
我正是毫無辦法的時候,我不是法師,也不是什麼逆天改命的大能,更不是各類小說里的天選之子,會有各種機遇,我只是一個普通的高中生,毫無家底更不認識任何神奇之人。
這人無論好壞總是個突破,但是我也不能這樣貿然,這個信息來源是什麼都不確定,現在時間還早,不如我先過去躲着,摸清楚附近的環境,也好看清楚他從哪來,萬一苗頭不好我也好跑。
打定主意我偷偷摸摸的一個人到了橋下走了一圈,荒草中有許多垃圾跟死去小動物的屍體,還有許多新翔,實在臭味難擋,荒草又深,一不小心就會踩到。我開始有些後悔大半夜的跑到這裏來聞翔。
再走了一段,我沒看清腳下差點栽到一個坑裏去,好在本來就一直有所防備眼疾手快抓住坑邊荒草穩住了身形,手被割了幾道口子。
我罵了一句,爬上去往下看了看,這坑還蠻深,成年人掉下去短時間內絕對爬不出來,看到這裏我心生一計,在附近找了個地方躲了起來,靜待那人。
眼見時間漸近,卻沒有人往這裏來的樣子,我在草里蹲的手腳都麻了,一直這個姿勢,天氣又冷,聞着周圍的種種臭味,加上挺爺的那杯烈酒,我屎意漸濃。
md,真不是時候。再等了一會兒還不見有人的摸樣,我估摸這人怕是不來了,反正這會兒左右無人,我乾脆往邊上挪了挪,在草里暢拉了起來。
誰知剛拉一半,不遠處隱隱的有腳步聲傳來,一個人影像是突然出現的一樣,瞬間出現在我的正前方500米左右的地方,看那身形有將近一米九還多的個子,黑沉沉的看不清臉,身上披着件黑色的袍子,氣質陰沉格外駭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