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擺香請鬼
爺爺張口欲言，卻又是欲言又止。
龍雲道長吩咐着眾人將這七具屍首全都捆綁了起來，不知是這青天白日的還是他們額頭上符紙的作用，雖然有些心驚膽戰的，但終究還是順利的將屍體都搬出了洞口。
洞外光線明亮，七具屍體並排平放在地上，此時清晰看去方覺觸目驚心。
其他的暫且不說，長這麼大，何時見過七具身着斂服的腐爛屍體並排擺在自己的面前？只是留生嬸的死狀更為凄慘，倒是強化了我的心理神經，雖然覺得不適，卻也沒有多少的害怕。
屍體的腐爛程度不一，前日方死的留生叔未見有什麼腐爛跡象，雙目緊閉下凹，嘴巴微張，面容並非死人的慘白反倒是透着詭異的青色，白色麻服上佈滿了成片的乾涸血跡，再看他露在袖口外的雙手，十指蜷曲如鉤，指甲縫中殘留着異物，我心中隱隱有猜想，怕不是留生嬸的血肉吧？
另外幾具屍體死亡的時間都要早，已經是呈現出不同程度的腐敗了，嘴唇爛掉，露出森森白牙，下巴也是爛穿，整個嘴巴失去連接，如同脫臼拉扯開一般，張的老大。有幾顆眼珠子也已經爛沒了，白色的蛆蟲在眼窩中鑽來鑽去，說不出的噁心。特別是那個被蛇咬死的人，露出的腿部只剩白骨，我都納悶他到底是怎麼能從墳墓里鑽出來而沒有散架的？白骨精嗎？
我們一行一共十人，這裏超乎意料的有着七具屍體，一次是運不回去的，龍雲道長吩咐了兩人馬上回村多叫些人多帶些工具回來將屍體運走，同時也要讓村中先行準備好火化所需的東西，等拉回去就直接燒掉，一了百了。
按照我們來時所花的時間，估計得等上一個多小時，我們尋了一處地方坐下歇息，爺爺就坐在龍雲道長身側，這時才慢慢的開口詢問道：“道長，你說到底是啥東西讓他們變成這樣的？都埋進土裏了還能自己爬出來？”
龍雲道長目光看向地面的屍體，嘆道：“道法有云：陰鬼占靈，惡怨奪魄，尋常我們說的鬼上身鬼打牆之類的，基本是都是鬼物影響了人的神志，但即便鬼物道行很高，它也無法驅使死物行兇的，魂魄一旦離體，倘若再能呈現出來的那就是另外的形態了。而所謂惡靈奪魄，那就如我們眼前所見的這般，謂之屍變，沒有思想，行屍走肉。所以，我想應該還是煞氣所致，至於這煞氣到底從何而來才是事情的根本。”
“我們好好的一個村子，咋就突然攤上這麼個事呢！”
我見村中眾人皆是面色黯然，想必爺爺的話也是正中他們心中所想吧，山村落後，除了少數人翻山越嶺外出謀生，大多數依舊是伺候着一畝三分地，與世無爭的，誰料至天降橫禍？
這時，龍四湊到我的身邊低聲說道：“你做好準備了嗎？”
我明白他說的準備是什麼，只能苦笑搖頭。
“這些屍體處理起來簡單，一把火燒了就行了，但誰也不
（本章未完，請翻頁）
能保證會不會出現下一具，不將根源解決，這個村子永遠不會安寧，說不定到了最後真的會全村死絕。古方，也許你無論如何都要扛上一刀了。”
我的拳頭捏緊，卻抑制不住小腿肌肉的顫抖。
一時安靜，無人言語，林木間瀰漫著劣質煙草的味道，將地上屍體腐敗的氣味遮掩了一些。
從村中再叫來的十來個人滿頭大汗的出現在了視野之中，看那模樣應該是一路跑過來的，到了我們身邊不住的大口喘息着，可是等到後來的人看見地上屍體的模樣，個個都是不由得倒吸涼氣，俱是吃驚不已。
龍雲道長見人來齊也就不再耽誤，兩人一組，各抬着一具屍身下山，徑直朝着祖祠那邊去了。
等我們到了地兒，祖祠前的小廣場上早已是聚滿了人，九堆高高的柴火堆擺放在中間，七具屍體逐一的被抬着穿過人群，一陣陣的驚呼不停的爆發出來，更有隱隱的哭泣之聲，應該是死者家人見到本該入土為安的亡者如今竟是以這副詭異的模樣重見天日，心中自是悲痛異常，如同傳染一般，哀嚎之聲漸漸地就愈發大了起來。
更多的人心中還是驚恐，本以為就一具行屍作惡，如今一下子冒出來七具，說不發慌那是假的，誰又敢保證在其他的山洞裏會不會還藏着青面獠牙的惡屍伺機傷人？
怨不得人人自危。
前夜除了留生嬸外，還有一人被害。這人住在西頭，是個鰥夫，平日裏好吃懶做孤身一人，巡夜的時候也沒叫上他，被發現的時候橫死在床上，胸口被掏了個大洞，心臟不知所蹤，雙目圓睜也是死不瞑目。
他和留生嬸俱是橫死，雖然屍身不全，但為了以防萬一乾脆也就一同火化了。九具屍體挨個放到了柴火堆上，每個火堆前都放了一個火盆，各有一人在前燒着紙錢，落得一個屍骨無存的下場也實屬無奈，只能權當是為亡靈送行了。
龍雲道長做了一場簡單的法事，按照龍四在我身邊的說法就是這些人轉世為人的可能性已經不大了，法事也只是為了安慰活人罷了。
其實我也是很需要人安慰的。
火光騰騰升起，高溫炙烤着整個小廣場，圍觀的人群都是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幾步，幾聲低低的悶嚎從大火中傳出，讓後退的人群又退了一大截，就連死者哭喪的家屬這個時候都已忘記了哭泣，面帶着驚慌的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
好在並沒有什麼異狀發生，大火燒了足足三四十分鐘方才漸漸只剩下小火苗在灰燼中跳動，周圍不時傳來嗟嘆聲，這次算是真的歸於塵土了。
龍雲道長站在祖祠的台階上，身側立着龍四，對於這二人的幫助村裏的人自然都是感恩戴德，待場中事大致已了，便都上前來表示感謝。
龍雲道長卻是擺手阻止了大家，說道：“大家先別急着謝我，害人的邪屍雖然已經解決，但原因到目前仍然沒有找到，我想請大
（本章未完，請翻頁）
家一起想一想近些日子來村中各處可曾有過什麼異樣，所謂事出有因，總不會無緣無故的冒出這等事情，原因一日不找出，村子也就一日不得安寧。”
許多人都是面面相覷，在他們看來，既然害人的東西已經一把火除掉了，應該也就不會再有什麼事了，本來也都是普通的村民，心思質樸，相比之下，我們這幾人有龍雲道長帶着，了解的自然是要深入一些，更何況，還有那夢中紅衣不為人知。
“大家想想，就前日死的人，為何莫名其妙的屍變，屍變后自行離去而又深夜回村傷人？”他這一說，大家也就都明白了過來，不住的點頭，又彼此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龍雲道長繼續說道：“在這些原因沒有找到之前，大家入夜後尚且還不能獨居家中，還要如昨夜一般，一起待在這祖祠之中，而且還需有人守夜，以防還有其他凶屍作惡。”
一聽可能還有其他凶屍，很多人臉上的驚懼之色就更重了，聽得人群中有人喊道：“道長啊，你可得早日幫我們解決了啊，不然我們這日子可就沒法過了！”
所有人幾乎都是一夜沒睡，現在又熬到了日上三竿，在龍雲道長吩咐帶勸之下各自先行回家補覺去了，我回到家同樣也是蒙頭大睡，到了下午四五點的時候方才被奶奶叫起來吃飯。
酷暑日長，到了七點左右天方才擦黑，爺爺將奶奶送去了祖祠，龍四也在龍雲道長的示意下今夜就守在了那邊，而我、爺爺和龍雲道長則是留在了家中，我們要擺香請鬼！
請的自然就是紅衣了！
按龍雲道長的說法，紅衣託夢應該是確有其事的，那麼她在夢中跟我說的那些話就得好好商榷一下了，而且，看起來她似乎也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如此一來，與其我們像無頭蒼蠅那樣四處找尋，還不如乾脆直接問問來的了當。
天色完全暗下來之後，龍雲道長在屋裏搬了一隻平凳放在了院子中間，又在上面擺了一隻小香爐，點燃一根香插在了裏面，他告訴我們這叫做“引魂香”，平日裏叫魂之類的很好用，現在點燃自然不是為了叫魂，而是放出一個信息，讓那女鬼知道我們在等她。
爺爺將院門虛掩，然後回屋搬了一個長條凳放在了裏屋門口，他和龍雲道長坐在上面，我不想坐，便是蹲在了院子裏，盯着裊裊升起的引魂香兀自發獃。
這香不知道是用什麼材料製成的，燃燒的很慢，煙霧升騰不散，就那麼筆直的細細升到空中，呈現出淡淡的藍紫之色，雖在燃燒卻聞不見絲毫的香火之氣，想必只有那些陰魂方能嗅得其香吧。
不知多久，龍雲道長的一聲低喝將我從迷濛中驚醒了過來。
“來了！”
他的這聲低喝十分有力，本來我不知為何整個人就像如睡著了一般，他這一聲讓我馬上變得清明了起來，也就在此時，虛掩的院門無風自開，吱呀一聲，我就瞧見那紅衣已立在院門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