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怪遊戲
天亮了。
它開始和往常一樣有了晝夜交替,只是再也沒有了昔日的溫度。沒有電,沒有光,沒有人跡,隨處可見遊盪的怪物。
袁郝醒來已經是半夜了。當她醒來時,天上掛着圓月,與以往沒什麼區別,除了表面多了一層淡淡的紅。
她打量着四周,這是某棟樓的天台,周圍種着一些花花草草,不遠處有個簡易的棚子,旁邊架起的杆子上還晾着床單,而她正躺在躺椅上。
一切都很安靜。
沒有看見影子……她起身想去棚子裏看看,卻發現自己已經感覺不到痛了,就好像所有的傷都好了。
棚子裏的設施很簡陋,頂上掛着led小彩燈,不過燈光已經很暗淡了,下面是兩個單人床,旁邊放着幾個小煤氣罐,還有燒烤架;另一邊的牆上訂着一面鏡子,有點花,但還能看的清楚。
袁郝走了過去。鏡子裏的自己披着黑色斗篷,那斗篷很大,把自己從頭到腳都包裹着。帽檐很大,整張臉幾乎都遮住了,可自己還是能看見,視線沒有任何阻擋。
她想起在奶茶店被“套麻袋”了,這就是套自己的“麻袋”?影子為什麼要給她套這個?
她突然很想解開,伸出了手卻又頓住了。鏡子裏的手纏着不知名的黑霧,只有幾根手指能露出來。
黑霧?她看了看自己的手,隨即又將整條手臂都露了出來,上面也纏着黑霧,只有極少數皮膚能露出來。
像是想到了什麼,她取下兜帽,果然,她的大半張臉連着脖子都纏着黑霧,只有左眼那一小部分是露出來的。
“醒了?”影子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她的身後。
“想看嗎?”
眼裏閃過一絲猶豫,她還是點了點頭。
“解開就好了。”
黑影拉着她的手,緩緩移到胸口……
斗篷被解開了,落在了地上。
袁郝身上的黑霧在逐漸淡去,呈現在她眼前的,是一副殘缺不堪的軀體。
她感覺不到疼了,可又確確實實地看見自己的傷——被抓爛的右臉,幾乎被啃斷的脖子,見骨的手臂和胸膛……
這種感覺就像在欣賞着別人的遺體。
“我居然還活着……”
“你一直都活着。”
“為什麼不痛了呢……”
“有我。”
…………………………………………
這幾天袁郝一直和影子在一起。她知道了原來她和影子算是一體共生,影子不會受傷,卻會感到痛苦,影子還能分擔她的痛苦,而她也能使用影子的能力。
影子說,影的能力很廣泛,有光便有影,只要有影,便能成為她的藏身之所,甚至武器。
她看着他從一處陰影里消失,又從另一處陰影里出來;她還看着他隨手就能將影子變成各種武器……
“什麼都能變嗎?熱武器也可以?”
“如果你有設計圖紙能將它構造出來就可以。”
“核武器也可以?”
“首先,這麼精細的東西你做不出來;其次,這需要非常大的力量。”他頓了頓,“現在這些我是藉助自然之影的力量,要想發出核武器的威力不僅靠自然之影的力量還有你自身的力量。最後,如果有一天你的力量堪比核武器,你還需要費勁心思去做一個嗎?”
好像也是這個理,但是……袁郝有些沮喪,她太笨了。這幾天下來,她也只是學會隱藏在影子裏,至於控影……她只能造出來一個玻璃碎片樣的四不像,唯一的優點是這東西不扎自己手。能有那種力量……她感覺還是被怪物撕碎來得實在。
“控影之術不只是化物這麼簡單。”
夜裏,袁郝和影子坐在天台上看着夜景說著。
“等你有一天能力足夠了,你還可以控制人的影子。”
“人的影子?”
“對,控制人影,殺人。”
“影子還能殺人?”
“我不就是嗎?”影子看着她,“大多數影子是處於無意識狀態的,你如果能控制它們,就能做到殺人於無形。”
“聽着就很難。”
“比起你的核武想法來說,容易得多。”影子指了指下面的一個怪物,“看那兒,這種無意識的怪物,最容易的就是殺它們,意識越強的越不容易。”
“多不容易?他還能反控我嗎?”
“因為他們一般都具有很強的警覺性,影子動手很容易會被察覺。不過,要是你的實力高出他們一大截,他們就算躲開了,不死也是重傷。”
“我總感覺你是小說里那種賊強賊強的大師,而我就是那個落下山崖獲得絕世秘籍的小菜雞。”
“哪有這麼厲害,不過是影子做久了,也就知道了些。這世界又不止影一種力量。風火雷電力量這些都能做到,也會有其他人擁有這些力量。”
“聽着越來越小說化了,活了18年,世界突然開始修仙。”
“那你適應的也挺不錯的。”
“積極融入新環境才不會被淘汰。”
“這麼積極就去練爬樓吧。”
“我突然困了。”
所謂爬樓,就是字面意思上的爬樓,不過是在外面爬。用控影之術化物嵌在牆面上,然後從樓底往樓上爬,既鍛煉了體力,又能強化控影的熟練度。
連爬了三棟樓,袁郝躺屍在天台上,一動都不想動。
“這個碎片的持續時間增加了不少,體力也有進步。休息好了去試試那棟樓。”
順着影子的手看去,袁郝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那麼高?”這奶奶的得有18層了吧!
“爬完就可以着手打怪了。”影子看向她,“很高嗎?層數沒你這三棟樓加起來多。”
“這不是層數的問題,這是高度的問題……”
“那等會你是給我表演撞牆嗎?”
袁郝不說話了,她甚至覺得頭有點疼。移影這東西是真的讓人頭大啊,她腦殼都要撞爛了。
她抬手想擋着頭頂刺眼的光,卻看見手臂上光都刺不穿的黑霧。往旁邊一看,影子已經不在了。
大概是去清場了吧,她想着。這幾天影子帶她感受世界的變化,教她如何運用力量強化自身,告訴她如何控影……就連原本屬於她的痛苦,影子也沒有還給她。
算了,人家都去清場了,她也不能辜負啊,誰讓她懂事大方體諒人呢?袁郝起身,離開了天台。
…………………………………………
看着面前的“十八層地獄”袁郝手心直冒虛汗,
“能不能綁個繩子,這是真的高啊。”
“這是鍛煉你的膽量,加油。”
“會出人命的……”
“要對自己的實力有自信。另外,你要是能移影上去也可以。”
“要麼爬樓要麼移影。”說完影子就消失了。
“……”
看着面前的牆壁,袁郝從來沒有比現在還希望自己能聰明一點。
腦子笨是個大問題。
她嘆了口氣,熟練地甩出碎片,開始爬了起來。
影子在不遠處看着她,在這短短几天裏,她學會了聚影化物,會利用影子隱蔽自己的身形,懂得控制體內能量消耗……她其實很聰明,只是她自己不相信而已。
之前的十八年,影響太深了。
已經爬了一多半的袁郝體力開始有些不支,更多的還是恐懼,奶奶的,是真高啊!而且影子不知去哪裏了,怪物也漸漸在樓下聚集着,有的還順着她留下的碎片爬了上來,她只能一邊爬一點一邊往下扔着碎片擊退着怪物。
現在最好的辦法是她用移影上去,首先她還沒學會,其次離她最近的陰影在她下面……
這是要把一個恐高的渣渣逼到絕路啊……
“真的要被玩壞了啊……”袁郝嘆氣,她開始控制碎片的持續時長和位置,也試着改變碎片的形狀讓她更省力一些。
追上來的怪物有的因為碎片的消失而落下去,有的因為善於攀爬還留着。面對這樣的情況,袁郝只能爬爬停停,觀察怪物的位置,在合適的時機用加長版的碎片刺向怪物,然後又開始向上爬。
快傍晚的時候,一條“鹹魚”癱在“十八層地獄”的天台上。
遠處,橘黃色的餘暉點綴着人間。
“影子,我要被玩壞了~”
“你現在比之前好了很多。”
“啥?”
袁郝偏頭,發現旁邊擺了個鏡子。
“你自己看看。”
她看着鏡中的自己,還是好醜!
“有變化嗎?”她問他。
“你的傷好了很多,沒有之前那麼疼了”
“這樣啊……可是看着沒什麼變化誒。”
“好好修鍊,用能量鍛煉自己的身體,你的傷才好得快,你要是足夠強了,變得更好也說不定。”
“洗髓伐經?脫胎換骨?”
“差不多吧。”
“那我是不是還能得道升天?”
“不清楚。”
“我真是越來越搞不懂這世界的設定了。”
“休息好了?好了就該去解決怪物了。”
“資本家都沒你狠心,讓我再躺會兒。”
……………………………………
是夜,袁郝站在學校的天台上。
看着自己生活了六年的學校,她心裏卻沒有什麼波動。
“先了解一下它們再下去。”
“哦。”
“這些怪物大多數都沒有什麼意識,相當於行屍走肉,你可以理解為你熟知的喪屍。這是最低等的怪物。”
“嗯。”
“不過有的也有一些意識,它們對獵物的分辨能力要比那些‘喪屍’強一些,對付起來要困難一些。”
“嗯。”
“這兩種的致命點一般在頭和心臟,那裏是它們能量匯聚點。在它們死後能量未消散之前,你可以將它吸收。”
“還能吸收?”
“你沒發現你今天爬樓的體力格外的好嗎?”
“……好像是有點。”
“還有一種就比較麻煩。它們意識較為完整,可能比常人還要高出一截;它們也懂得吸收能量儲蓄能量變得更強大。這種的,其實就跟你們差不多了,它們的致命點一般都藏得很深。”
“很厲害嗎?”
“你現在對付起來很難,不過這裏基本上也碰不到這種的。”
“為什麼啊?”
“這些怪物生前一般都是將死之人,是依靠着能量維持行動,所以需要不斷進食。”影子看着她,“我之前說過,這股力量非常強大,也是因為這股力量我才能像現在這樣。所以在這股力量下,很少有人能維持清醒,那些有意識的基本上憑藉的都是生前的執念。但是除非執念很深很深,否則遲早也會被這股能量侵蝕意識。”
“這股能量到底是什麼?”
“不清楚。”
“只有那些有意識的怪物才能吸收能量嗎?”
“怪物們都會,除了那些最低等的,其他的一般都能分辨能量高低,意識較強的還會判斷是否危險而選擇放不放棄。那種都是很聰明的了,它們的實力強大,修鍊速度也很快,而且看着可能基本上和常人無異。”
“影子,我好像懂了。”袁郝笑了笑,“這是不是遊戲設定啊。”
“什麼?”
“開局隨機成人或怪物,成人有能力者,成怪物也有boss級別,就算被迫成為怪物只要修鍊也有成人的機會……”
“怪物修鍊快有風險,人修鍊慢卻穩。除卻開局的不確定性,這是一場很公平的遊戲啊。”
“我想現在應該已經出現boss級別的怪物了吧,至於人……”袁郝看着天上的月亮,“人類不是有熱武器的嗎?就算是boss也不想招惹吧。”
“boss要隱藏自己變得更強,人類的能力者也正一個接着一個的出現……”
“影子,我好像懂你意思了。”
“在這個只有小魚小蝦的黃金時期,我們得努力打怪升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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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緒言面前的桌上被放了一杯水,
“謝謝。”
“等外頭怪物少些了,我們就可以開車離開了。”一個身穿武警衣服的男人說著。
“嗯,您還有什麼需要了解的嗎?”
“沒了,你們這群娃娃能活下來這麼多也是不容易。”男人敲了敲桌子,“我叫雷鳴,叫我雷隊或者鳴哥吧,別老整那些文巴巴的詞。”
“雷隊,那叫文縐縐。”有隊員糾正他。
“去去去,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就行了。”雷鳴揮了揮手,“物資收齊了沒。”
“好了,差不多天亮就可以出發了。”
“老鄒還沒回來?”
“快了吧,都現在這個時候了,能活着的人微乎其微。”
雷鳴看着眼前的少年,長得確實俊,下手也是真的狠。“你那同學的傷好好養養就成,就是日後路上可能會吃些苦頭。你去看看他吧,順便跟你其他幾個同學說一聲準備準備。”
“好。”周緒言起身向雷鳴深深地鞠了一躬,轉身離開了。
“雷隊,要我說啊,這小子是個好苗子,看着沒多大一個,打起來是嘎嘎猛啊,還是個學霸呢,回去看能不能把他收了。”等周緒言走後,一個隊員說道。
“我也覺得行,之前看那些漂亮的男娃跟個女娃似的,這娃長得好看還專門練過,訓練一哈又是一個小鄒隊,放在隊裏又有面子又有裡子。”
“他那兩個同學也不錯,都是體育生,也都不是花架子。”
“也是有緣,兩人都姓zhou誒。”
“跟你們這群文盲簡直都呆不下去,鄒隊的鄒叫zou!”
“莫扯板筋了,今晚上好好守到起,這幾個娃娃都是好苗子。不曉得以後咋樣,但是他們活到就是種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