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將計就計
關山憂心忡忡地將別克車停在三藩市機場旁邊那燈火通明的停車場裏,和薩拉走進停機樓。
在二層的到港行李區的附近,有人已經在等着他辦理還車手續以及費用結算。
“是要趕晚上的飛機走嗎?”租車公司的辦理人隨口問道。
“是的。我們想儘可能地延長假期。”
“歡迎再來金州。”
“我們肯定會來的。”
關山帶着薩拉一直走到租車公司辦理人看不見他們的地方,才快速加入到從停機樓頂層下來的人群中。
晚上最後的幾班飛機是在頂層停靠的。
他和薩拉竭力裝出剛剛飛抵機場的樣子,跟隨那群人乘電梯到了停機樓的底層,然後出來走進了停車庫。
“現在開始了。”關山低聲說。
停車庫裏的高能燈發散着淡黃色光芒。
關山肯定卡達妮的團伙中不會有人冒着風險在機場到港門內外轉悠,但他說不準停車庫裏會不會有他們的監視人員就守在他的切諾基附近。
停車庫的警衛工作可不會像機場內的那麼嚴密。偶爾會有一輛巡邏車穿過去,但那些人會先看見巡邏車過來的,他們會裝作正在往一輛車上裝東西,等巡邏車一走,他們就會再回來繼續監視。
不過,即使停車庫裏有人在監視,他們也不一定會在這樣一個公共場合劫持兩人。
因為從機場出去只有一個出口。要是在附近等待出租車的乘客看見有人被劫持,會記下牌照號碼,然後向警察報告,很快就會封鎖從機場出去的路。
不可能的,這種劫持的風險太高,根本不划算,監視的人只想等個沒有旁人的機會。在此期間,他們會用流動電話向卡達妮報告。
比如他們看見關山和一個女人,帶着一個包,包里像是裝着那100萬美元。
卡達妮會被騙過去,她會認為關山並未懷疑她在這兒。畢竟,如果他認為自己處在直接的危險之中,他就不會隨身帶着那一大包錢了,不是嗎?他就會把錢藏起來的。
切諾基停在停車庫二層左邊台階的最高處。關山打開車上的鎖,幫着薩拉坐到前座上,把包和她的拐杖扔到後面,迅速上了車,鎖上門,手猶豫了一下,才把鑰匙插上。
手放在鑰匙上,卻仍在遲疑要不要點火。
“你在等什麼?”薩拉問。
關山盯着自己那馬上要轉動鑰匙的右手,額頭上冒出了汗珠。
“我猜卡達妮沒在我的車上安裝什麼玩意兒,現在是謎底揭曉的時候了。”
“嗨,就算你錯了,我們也永遠不會知道了。”薩拉說,“讓它見鬼去吧。動手吧,轉動鑰匙吧。”
實際上關山照着做的時候微微笑了一下。
他等着汽車一下變成碎片,卻清晰聽到發動機的轟鳴聲。
“我是對的!”他把車倒出停車的地方,在安全許可的範圍之內飛速從正把行李往車上裝的乘客們身邊開過。
那些人中的每一個都有可能是他的敵人。
半分鐘后,他已經開到停車庫出口處了。在收費台耽擱了另外半分鐘,然後開車加入到從機場飛速駛出的車流里。車燈閃爍着。
他轉了一個彎開向金色玫瑰酒店。
這幢14層高的建築的大玻璃外牆透出燈光。
關山的心劇烈地跳動起來。
“就是現在,中間樓層的某個房間裏開始忙亂。
他們的追蹤器會提醒他們,目標車動起來了。”他真想加快速度,但當他看見前面一輛警車的頂燈時,還是抑制住了這個衝動。
“我開始緊張了,腿忍不住要抖動。”薩拉說。
“試着集中注意力,控制你的恐懼感。”
“我做不到。”
“你必須做到。”
前面,那輛警車轉了個彎。
關山趁機打開扶手箱,他把尼克拉的佩槍拿了出來。
“卡達妮一夥應該走出房間,正往酒店停車場裏跑。”
“你怎麼做到讓自己鎮定自若的?”
“我做不到。”
“但你剛才…”
“是控制恐懼,而不是消除它。
恐懼是生存的機制。它給你力量,使你保持警惕。
它能救你的命,但只是在你能控制住它的情況下。
可如果是它控制了你,它會讓你丟掉性命。”
薩拉仔細打量着關山。
“顯然我對你了解的還不夠。”
“我也一樣。就好像上星期五我的房子遭到攻擊之前我們之間發生的每一件事都是我們的蜜月,而現在婚姻開始了。”
關山飛速駛上州際公路,把車融入混亂的車燈燈光之中。
“他們現在有足夠的時間跑到旅館的停車場了。他們上了車。”
“蜜月?婚姻?…你剛才所說的是個提議嗎?”
“…那主意很糟嗎?”
“我總是讓你失望。我永遠不會成為那個你為她冒了生命危險的完美女人。”
“這樣我們就平等了,我也絕不是那個完美的男人。”
“你很像我跟你說過的那個英雄。我還是一個小女孩的時候,常常夢見他。”
“英雄都是傻瓜。英雄總是會送了自己的命。”關山加快速度跟上車流,這些車幾乎都在超速行駛。
“卡達妮和她的朋友們現在正向州際公路飛駛。追蹤器的監視器會告訴他們我往哪個方向開了。我得保持領先,不能讓他們和我並肩而行,然後在一個沒人的地方把我撞到公路下面去。”
“你在意聊天嗎?”
“現在?”
“會讓你分心嗎?如果不會的話,聊聊天能使我不這麼害怕。”
“既然如此,那就開始吧。”
“你犯過的最糟糕的錯誤是什麼?”
“你說什麼?”
“整個夏天你都在追我,對我展示你美好的那一面。你最糟糕的一面是什麼?”
“你把你最糟糕的一面告訴我。”關山眯起眼睛看着後視鏡里那令人眩目的車前燈,看有沒有一輛車比別的車更快地追上來。
“我先問的。”
“你是認真的?”
“實話實說。”
車窗外限速標誌的反光有些刺眼,關山有些不情願地講起來。
他父親曾是職業軍官,他們一家住過美國各地的軍事基地,搬家更是家常便飯。
“從小到大,我學會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不依戀任何人或任何地方。”
關山還告訴薩拉,他父親是個感情不外露的人,實際上,他顯露任何感情時都顯得很尷尬,無論是悲傷還是喜悅。
“我很快學會掩飾自己。”
後來他也選擇參軍,這條路是任何職業軍官的子女很自然的選擇…
而自己在特種部隊接受的特殊行動訓練使他更能控制自己的感情。
“曾經有一個教官很喜歡我,休息的時候和我一起談話。
我們經常談論哲學問題,很多話題是關於在非人的條件下怎樣生存下來而不變得野蠻。
比方說如何果斷地結束目標,或者怎樣應付看見一個好友被殺的場面。他曾經在我的第一堂訓練課上,以及後來的多次談話中提起大腦與感情,我一直無法忘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