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貓和貓仔的飼主

醫院裏的臨床研究區。

由於連接出入口跟病房的路線逸脫了正常路線，此地雖然沒有禁止進入，卻自然而然地沒什麽人會進來

房間內，一名少女已經整裝待發。

一頭及肩的茶色頭?，以及白皙的肌膚，身上的服裝是灰色的百褶裙跟短袖白上衣，再套上無袖的夏季薄毛衣，這是常盤台中學夏季制服。

少女看着鏡子裏的人，臉上抹過了一絲苦笑，隨即伸手從衣櫃裏又拿出一件和醫生身上穿的一樣的白袍套在外面，然後把雙手插進外衣的口袋，這才安心的吐出一口氣。

“雖然不想說，但是還是要提醒你――常盤台的夏季校服和醫用白袍的搭配確實很讓人困惑。”青蛙臉的醫生對少女的品味提出自己的意見。

“啊啊啊~我當然知道啦……”少女抓狂似的狠狠撓了一通頭髮，“但是這種校服確實很讓人沒有安全感了。”

難道日本學校的校長全都是有奇怪癖好的怪蜀黍？否則為什麼越是常盤台這種大小姐的學校，裙子反而越短？相比之下初春利飾的校服就好多了嘛！

少女拚命在心裏抱怨着，當回過神來的時候，她突然發現了自己已經接受了“裙子”這個事實，否則她應該是發出“為什麼不是長褲而是裙子”這種抱怨。

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已經完全娘化了……不，早就已經是了吧，現在連身心都是了……

青蛙臉的醫生看着莫名其妙陷入一大片陰影里朝着牆角擺着跪拜姿勢的少女，完全搞不懂少女正在煩惱什麼，但他還是說出了安慰的話：“雖然搭配也許會讓一般人感覺很奇怪，但就我個人來說還是覺得蠻有女人味的。”

致命一擊。

少女彷彿已經完全石化，然後身上出現了崩裂的痕迹。

“醫生……”少女艱難直起身來，然後猛然轉身大聲叫着，“你應該只是萌這件白袍吧？護士控的大叔！”

“嘛~嘛~這完全不是什麼值得生氣的事情啊。”醫生困擾的看着少女，“不過比起這個，你現在覺得身體狀況怎麼樣了？”

少女是利用美琴的基因所創造出來的複製人，編號10030，由於身體受到基因操作跟藥物成長促進技術的影響，所以生命被縮短了。

在某事件之後，她的身體由於能力的過分使用，幾乎已經到達了崩潰的邊緣，為了治療身體，冥土追魂不得不將她放回維生裝置中。而其它妹妹們則絕大部分都被送往學園都市外的機構。跟10030一樣留在學園都市裏的妹妹們，只有寥寥數名。

那件事情已經被學院高層壓了下來，最起碼學院都市裏還沒有傳出“複製人打敗了一方通行”這樣的傳聞。但似乎學院高層有人對10030非常感興趣，已經有機構向青蛙臉的醫生提出交人的要求。

醫生並沒有答應，甚至沒有讓少女知道這件事。

這個青蛙臉醫生的能力和背景，遠比一般人想像的要大。

而少女早就在一開始將自己的情況告訴了醫生，並且請求他的幫助。

當然，隱藏了最不可思意的部分。

她知道如果想要控制所有事情的走向，僅僅憑藉自己的力量是遠遠不夠的，她需要多方面的力量，然後保護那個人的“日常”。

如果非要有人陷入那個充滿了血與火的黑暗世界的話，她希望是自己而不是那個人。

“啊，第一階段的調整還算不錯吧，感覺身體輕便多了……”少女伸了個懶腰，“話說回來，也不知道現在能力到底是等級幾了呢……”

“需要我幫你安排個測試嗎？”醫生問道，“雖然你還不能頻繁使用能力，但僅僅測試的話，還是沒問題的。”

“啊…多謝你醫生，但是還是不用了。”少女一邊收拾床鋪一邊道，“我想出去走走，在那個大罐子裏呆了這麼些天，感覺身體都要生鏽了。”

“真不巧，現在好像不是外出的好時機。”

“恩？”少女投來了疑惑的目光。

“現在學院都市處於紅色的警戒層級狀態。”醫生拉開窗帘，少女這才看到外面已經天黑了。

“我說……醫生。”少女只覺得喉嚨一陣陣發乾發苦，於是下意識的吞了口唾沫，“今天是幾號了……還有，現在的時間……”

“恩……今天上8月31日――”醫生看了看錶，“現在是晚上7點02分。”

……

在夜空下的學院都市，少女時而如同靈猴般在鋼鐵叢林裏翻騰攀爬，時而如同裝了火箭推進器一樣高速朝前飛行，如果從高空往下看的話，會發現少女正在無視一切地形的直線朝着一個目標前進。

少女的心現在正在被悔恨啃噬着。在她所了解的“劇情”里，那個作為所有“妹妹”們總控制台的御坂20001（最後之作）就是在今天被叫做天井亞雄的惡劣男人注入了會使所有御坂妹妹失控暴動的病毒，之後一方通行會為了刪除最後之作腦袋裏的病毒而被天井趁機打中腦前葉，進而失去語言和計算能力，之後更是為了恢復殘缺的能力，不得不借用御坂網絡來作為他的演算工具。

然而，事實證明，看書不動腦，穿了就暈倒。

少女以為最後之作那個小丫頭是在這些事情發生的前一天，也就是昨天才偷偷跑出培養裝置的，所以她沒有急着去把最後之作接出實驗室，一方面是由於身體即將崩潰，另一方面也是太過相信自己了解的“劇情”。少女甚至原本都不打算讓一方通行和最終信號接觸，只要自己的身體調整一結束，她就立刻去搗毀研究所，殺光研究員，並帶回那個小丫頭。她覺得妹妹們由自己守護就可以，一方通行那個惡棍趁早滾一邊去才好。

這種敵視一方通行的態度完全是因為御坂網絡里被殺一萬多次的記憶對少女造成的影響。御坂妹妹們可能並不知道應該表達出什麼樣的情緒，但是這個在所有御坂中編號10030的個體卻是個例外。

她無法原諒一方通行，是因為那個“殺死兩萬個妹妹來使一方通行晉級l6”的實驗。這個實驗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什麼使一方通行升級，而是有更深層次的原因，可以說，幕後之人甚至希望活着的御坂妹妹越多越好，換句話說，這個實驗其實完全可以因為一方通行的一句話而終止。

然而那個傢伙竟然什麼都沒做，就那麼殘忍的殺死了一萬多個“妹妹”。

“你擁有如此無敵的能力，卻為何如此無能？”上條的這句話，少女也想送給一方通行。

雖然已經克服那份記憶對自己的影響，但還是沒有完全擺脫。有時候，她會不可遏抑的想要殺掉一方通行，想要不顧一切的撕了他，碾碎他的血肉，砸爛他的骨頭……

並且在那種殺意盎然的時候，她竟然以不可思議的冷靜起草了數份幹掉一方通行的詳盡計劃，這些計劃連清醒后的她自己看了都冷汗直流，但從另一方面，也對自己的能力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不過，現在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少女所了解的半吊子劇情和實際情況完全不同，現在的實際情況是：最後之作早在七天前就被天井亞雄注入了病毒並且逃出了實驗室，今天發生的不過是天井亞雄重新找到了最後之作並激活那些病毒罷了。

結束了和一方通行的戰鬥之後，在八月二十三號，少女終於因為濫用能力而使身體到達了臨界點而不得不開始身體調整。少女想當然的認為調整一次身體應該用不了多長時間，但是當她從沉睡中醒來時，發現時間竟然已經過去了八天。

應該早些處理掉天井亞雄的！

少女這樣咬牙切齒的想着，眼睛裏開始漸漸佈滿了血絲。

但是無論怎麼去後悔也好，抱怨也好，對事情的進展也不會有任何幫助。所以少女現在正拚命朝着記憶中的實驗室飛馳而去，天井亞雄應該就是在那附近給最後之作輸入暗號化的病毒程式碼從而使病毒進入啟動準備的。

“該死的，竟然還是讓那傢伙邂逅了最終信號……不過…最起碼不能讓妹妹們成為你的演算工具！”夜幕下飛馳的少女不甘地咬牙切齒道，“算你走運！一方通行……”

……

一方通行正在把手指放在最終型號的額頭上，準確的操縱着電子顯微鏡影像一般精細的電流信號。由於全部的演算能力都被集中在一點上，“反射”無法發揮作用，令人不快的汗水全部黏在身上。

病毒先進入啟動準備的部分已經全部追回來了。這樣下去應該可以勉強在時間之內，將病毒程式碼完全修正完畢。

剩下的程式碼數量為五萬九千八百零二。一想到這些不斷被修正掉的程式碼，一方通行露出了寂寞的笑容。除了病毒之外，自己還刪除了些什麼?

電流信號在手掌中跳躍。

彷佛正在為被消除的回憶做最後掙扎。

螢幕上的警告視窗不斷消失。資料覆蓋的速度也越來越快。視窗與視窗之間的縫隙變寬了。

最後之作的額頭不停地顫動，噴洒出汗水。但是連顫動也越來越輕微了，似乎身體狀況也逐漸趨於安定。

就在這時。

奇怪的聲音傳人了一方通行耳中。他修正着病毒程式碼，抬起頭來。他看見原本因被駕駛座車門夾中而昏厥的天井亞雄，竟然站在自己身旁。

如果只是這樣，當然無所謂。

但是，他的手上卻握着一把漆黑油亮的手槍。

“別……妨礙……我……”

眼中佈滿血絲的天井亞雄發出呻吟。

剩下的程式碼數量為兩萬三千八百九十一。還不能放手。如果讓零星殘存的程式碼造成程式錯誤，最後之作的腦袋可能將因而毀損。

螢幕上的警告視窗已經寥寥可數。對一方通行來說，那就代表最後之作的健康狀態。絕對不能留下任何一個警告視窗。

如今的一方通行正將全部的力量傾注在操縱最後之作的頭腦信號上，根本沒有多餘的力量進行“反射”。如果分心進行“反射”，將無法準確操縱那些如同電子顯微鏡影像一般精細的電流信號，而這也意味着最後之作的頭腦將被燒毀。

剩下的程式碼數量為七千零一。

警告視窗只剩下九個。

作業還沒有結束。時間逐漸放慢了速度。

天井肯定無法理解一方通行現在正在做什麼。但是對天井來說，一方通行這個怪物正在觸摸着在病毒傳染開前絕對不能死的最後之作，光是這一點就讓他心急如焚。

“別……妨礙我！”

從天井亞雄的嘴裏噴出了泡沫。他的眼睛充滿紅色血絲。

現在的他似乎已經無法意識到，拿槍對着一方通行是件多麼愚蠢的事情。

但現在的一方通行沒有多餘的力量進行“反射”。面對這個狀況，他完全無計可施。

那小小的子彈只要打中一發，就可以要了一方通行的命。

把手從最後之作頭上拿開！生存本能在吶喊着。重新開啟“反射”！不斷地吶喊着。的確，這麼一來他絕對能得救。別說是手槍，就連核彈掉下來也無法傷他分毫。

但是，他依然無法將手從最後之作頭上拿開。

不可能拿開。

殘存的程式碼數量只有一百零二，警告視窗只剩下一個。

“別……妨……嘎啊啊！”

天井亞雄高聲嘶喊，顫抖的手握着手槍，槍口正瞪視着一方通行。

沒有辦法可以閃避。

一方通行只能愣愣地看着那掛在扳機上的手指，慢慢的扣動――

“?――”

有什麼高空墜物落到了天井亞雄所在的位置，龜裂的地面激起一陣塵土，將天井亞雄籠罩了起來。

“shuhaige.com因不正確的處理程序，上級命令文遭到中斷。編號二一號將依照正常程序重新蘇醒。”伴隨着叮的一聲輕微電子聲響，最後一個警告視窗也消失了。

一方通行睜大眼睛看向天井亞雄所在的位置，他的側臉上明顯出現了一道子彈擦過的血痕。

子彈沒有打中他。

危險的程式碼已經全部覆蓋完畢。

“程式碼000001至程式碼357081因不正確的處理程序而遭到中斷。現在正依照正常程序重新蘇醒中。重複，程式碼000001至……”

“呵…呵呵……”

一方通行神經質的笑起來。

煙塵散盡，一方通行看到穿着白袍的少女。

她正在緩緩站起。

腳下趴在地上的……應該是天井亞雄…的屍體。

之所以說是“應該”，是因為那具屍體身上的衣服確實是天井亞雄的。

少女的右腳正踏在原本應該是頭部的地方，而原本的部分已經變成了地面上的放射狀混合物。

帶着巨大的重力加速度，少女在降臨的一瞬間就踩爆了天井亞雄的腦袋。

“……御坂美琴…不，是那個劣質品……”

她的眼睛轉向一方通行。

不知道為什麼，她的眼睛變得一片血紅，如同地獄裏的岩漿。

“雖然有心理準備，但是看到像你這樣的傢伙竟然也會拯救他人……呵呵……”少女輕佻的笑着，“這是你的自我救贖嗎？”

如果拯救別人，說不定自己也能得救。

乍看之下似乎是很崇高的想法，但說穿了不過是為自己着想的醜陋台詞。利用他人的生命來為自己牟取利益的人，根本不可能是個善類。像這樣的人沒有資格得救。

追根究底，這個世界上全都是些無可救藥的人。天真卻不善良的芳川桔梗、毫不猶豫地朝守護着他人的男人開槍的天井亞雄、以及殺了一萬人之後，才開口主張人命寶貴的一方通行。

居住在這個**世界的人們，如今還想向他人求救，根本是不可原諒的行為。嘗試想要拯救他人，更是世界上最愚蠢的一件事。

一方通行心裏很清楚。

但是最後之作一定要獲救。她跟一方通行、天井亞雄等人不同，她應該獲得救贖。

“是誰救的”根本不重要。

“這不是……很簡單的道理嗎?”

他在嘴裏喃喃自語，似乎是在說給自己聽。

一方通行感覺身體和精神都充滿了疲憊，於是他向後放鬆了身體，兩隻手臂朝後支撐着坐到地上。

“真是讓人噁心的戲碼，放那個小鬼死掉不就好了？反正也殺了一萬多個，不差這麼一個了吧。”少女如同的冰冷的毒蛇般吐出惡毒的語言，血紅的眼睛緊緊盯着一方通行“為了這麼個傢伙將自己置於危險之地，你真的是殺人如麻的一方通行嗎？該不會是想要改行做神父了吧？”

難道沒有救人的權利，就不應該救人?

女孩所伸出來的小手，理所當然應該被甩開？

女孩做了什麼?

她做了什麼，令她遭到拚命伸出手也會被甩開的報應?

“哈……沒錯，我殺了一萬個妹妹們，但這並不表示我應該對剩下的一萬個見死不救……我知道這樣的話很虛偽，我知道現在的我根本沒資格說這樣的話…但是，不管我是再爛的人渣，不管我有再多的理由，也不代表這個小鬼應該被殺！”

面對少女審判般的詰問，一方通行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還真是有夠爛的台詞……”少女低頭捂着自己的雙眼，彷彿在竭力抑制着什麼，肩膀發出了微微的抖動，“雖然不想承認，但我不得不說，你算是臨時獲取了我的認可……”

少女頓了一下，重新抬起頭來。

一方通行看到少女的眼睛恢復成了往常的茶色。

“這個小鬼就暫時交給你照看了。”少女轉過身去，身上開始纏繞着藍色的電光，嘴角掠過了一絲笑容，“你們好好相處吧，一方loli控。”

然後下一個瞬間，少女像炮彈一樣朝着黑色的夜空飛射出去，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樓群之間。

“混…混蛋！”一方通行滿頭青筋的朝着少女消失的方向大吼着，“你說誰是loli控？”

“一方……loli控？”

白色少年僵硬的轉過頭去。

然後他看到了正在把右手放在嘴邊竊笑的芳川桔梗，在她後面距離稍遠的地方，停着一輛老舊得令人懷疑車主品味中古旅行車，車裏面應該就是用來緊急救護最後之作的玻璃圓筒型的培養器。

白色少年撲上去抓狂的拚命搖晃着芳川桔梗的肩膀，“你剛才聽到了吧？那個混蛋叫我一方loli控啊！一方loli控！！”

“好了好了，也不是什麼丟人的稱呼吧？”

“混蛋！為什麼連你也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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