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棋子

第12章棋子

五更霜華月明。

堯思安心裏想着遇到的重重阻礙，在床上躺的越久，心裏越是清明。

忽然聽到窗外落葉被踩的聲音，控制了呼吸，平緩的真像是睡著了一樣。

有個人輕手輕腳得進了房間，一手砍在了堯思安的后脖頸處，確認他暈了后，給矇著了個黑布袋子，背着就出了濟州府衙。

天微涼，西郊。

懸崖邊上雲霧瀰漫，一邊是連綿起伏的崇山峻岭，一邊是只聞巨浪滔天之聲的萬丈深淵。千山萬壑中偶爾有幾隻鳥兒撲騰，像是在高歌這巍峨壯觀的風貌，之後又匆匆得歸於這粲然挺拔的天地萬物中。

“大人，人帶到了。就在這裏下手嗎？”

“嗯，一會就動手吧，完事扔下去。”堯思安聽出來了，是濟州太守金沙的聲音。

“那些上次派去殺堯思安的南蠻殺手，需要解決嗎？”

“不用，那些人失敗后就再也聯繫不上了。他們只是拿錢辦事，應該沒太大事情。現在最主要的就是按死這個人，讓他查的這件事，出不了濟州。”

只見那人抬臂舉弓，搭上的箭還未射出，就被隱藏在四周的人拿下，連帶着未離開的金沙也沒能逃脫。

地上的堯思安早已站了起來，抖了抖身上的灰，看清楚倆人後，覺得可以收網了：“帶回！請二皇子過來審他！”

地牢裏，二皇子沒追究堯思安暗中調查的事，心思都撲在了如何審問金沙的事情上。這金沙常年浸淫暖飽酒樂，哪裏受得住地牢裏的刑訊。只是澆了幾桶冰水，烙鐵都還沒挨住胸膛，就嚇個半死，全都撂了個底透：“我說，我說！別過來……”

“堯侍郎暗中調察大壩的事，我是無意中知道的。我知道他還沒和您通過氣，就想暗中解決了他，把這件事瞞下來……”

二皇子接着問：“修壩的錢你都放哪裏了？”

“都藏在我府中的地窖里，還有一部分進貢給了戶部的大人。”

“給了戶部的誰？”

“那我就不知道了，每次都是直接給我信，讓我把銀子放在一個地方。”

“那你怎麼確定就是戶部的人？”

“每封信我都留着呢！上面有戶部的章。”

二皇子覺得這事大了，回頭看了一眼堯思安。

堯思安：“信在哪裏放着？”

金沙交代了位置，過了會就收到了手下人送來的信。

兩個人仔細研究了信的內容，最後在落款簽章處發現了端倪。朝廷為了防止簽章被冒用，每個部門的章都是分成五塊，拼在一起才算是個完整的章。每部分不僅有順序標號，還會有鏤空的防偽暗記。由不同的人保管，每次使用時要五人合力，並簽字登記在冊。這些信件上的章是一整個偽造的，不是五塊拼接而成，而且沒有防偽暗記。

兩個人這才算鬆了一口氣，若是真章，可就真要震驚朝野了。

“交代一下，你是怎麼知道堯大人暗中調查的事情？”

“我府里有一小妾寧可兒，我是聽她說的，她說撞見過堯大人的隨從在堤壩旁邊刨沙。”

“她指使你的？”

“不是不是，她什麼都不知道。是我聽說調查，就起了心思想暗中解決。第一次我找的是南蠻的殺手失敗了，第二次就用了自己的人。”

堯思安現在確認那些南蠻人要殺李蘭莘，不是金沙指使的。但自己也只遭到了這一次暗殺，中間是出了什麼披露？

又問道：“你和上次的南蠻殺手是怎麼聯繫的？”

“我在酒樓幫他們墊付過一次銀子，他們說可以幫我殺一個人，不過失手后就再也沒聯繫過我。”

二人讓他仔細描述了相貌和體型，畫出來貼了通緝令。整理好卷宗簽字，連帶着近日的災后重建詳述，加急報送了朝廷，請求定奪。

堯思安盯着那張畫像，思路逐漸清晰。

金沙試圖滅口，聯繫南蠻人暗殺自己，但那些殺手轉身就直接奔着李蘭莘去了。甚至可以說，從頭到尾他們可能就是為了殺李蘭莘，才去聯繫的金沙。上次李蘭莘若死了，那金沙就成了替罪羔羊。

南蠻人回復金沙暗殺失敗，所以就有了第二次，這次他用的是自己的人。

那這些南蠻人暗殺李蘭莘，又是受誰指使呢？這時青禾傳來了消息：那群南蠻人全部暴斃在路邊，金沙的小妾寧兒可失蹤了！

“屬下不力，一時疏忽，讓那女子逃脫了，請主子責罰。”

堯思安笑了一下：“可憐這金沙還為紅顏知己開脫，當了別人的墊腳石還不自知。人情似紙張張薄，世事如棋局局新。”

他看着面沉如暮的青禾：“這事情太過複雜，又變幻莫測。若不是金沙主動跳了出來，我們可能到現在還在被兜着轉。”他思索了一下，對着青禾擺手：“行了，追查寧可兒的事交給星禾去辦。你去訓新人吧……”

他沒責罵青禾，甚至一句重話都沒有。可青禾知道主子是失望了，說是讓去訓新人，其實就是讓自己回爐重造。這可比責罵自己更讓人難接受了。

蘭莘安全到京。李老夫人拉着她仔仔細細轉了好幾圈，總覺得比走的時候清瘦了些，念叨着得好好補補。李賦不善言辭，看過沒事後，又讓她挑了新的暗衛。之後李蘭莘傳書給惠舒和白夜思報了平安，約了月末在寒月寺相見。

濟州事情明了，堯思安寫信細細告知，蘭莘覺得自己周身的迷霧越來越重。上元佳節在京城閃現的海棠，刺殺自己的寧可兒，看起來所有線索就擺在面前，卻不知先從哪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