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欲訴誰消

第四十三章、欲訴誰消

洛輕寒將見面的地址選在了花溪。

沒過多久,身後傳來腳步聲。

洛輕寒沒有回頭。“你來了。”

“嗯。”

“我這次來是想將手鏈從你那裏取回來的,順便,將這個還給你。”

洛輕寒轉身,將手中的笛子攤開,遞到竹青跟前。

“這笛子竟然送給你了,就是你的。你如今還給我,這又是什麼意思?”

洛輕寒平靜的說道:“這笛子是當初我找你討要的,並不是你真心實意想要送給我的。所以,今日我便把他還給你。”

竹青眉頭微皺。

“你還在生我的氣?我說了,那日我不是有意要吼你的,只是師傅對我恩重如山,我絕不允許旁人辱罵他。我只是一時口快,才對你說話重了些。對不起,你別生氣行嗎?難不成,你想要我再跳一次水?”

洛輕寒深吸了一口氣,盡量忍住自己胸中想要爆發的衝動。

“阿竹,在你心裏,你的師傅永遠排在第一位。所以,沒什麼值得道歉的,你只不過是做了一個徒弟該做的事情。既然你一心身在佛門,那麼以後我們還是不要有什麼交集的好。這樣,對你,對我,都好。”

竹青有些不明白洛輕寒這話是何意,不要再有交集?怎麼聽起來是要跟自己絕交?

洛輕寒也不等他答話,她怕自己多待一秒就會捨不得。她將笛子往竹青懷裏一塞,又將自己的手鏈從他手中取來,轉身便走。

既然命中注定她的夢中人是弋泠歌,那麼她對他的喜歡便到此為止吧。他一心身在佛雲寺,心中最重之人是他的師傅了善,而了善又偏僻是那個將她弄到這裏來的騙子。更何況,她從不知自己在他心中凡幾。既然如此,她便成全了他的道。

竹青是想要追上去問個明白,可是卻不知道從哪裏突然冒出來幾個黑衣人,將他團團圍住。

“你們是誰?”

“殺你的人。”

於是,竹青便和黑衣人纏鬥在了一起。

洛輕寒心不在焉的沿着花溪走着,沿道踢到了幾顆石子才因為疼痛恢復了思考。不料,卻隱隱約約聽到身後傳來乒乒乓乓的兵器聲。她心想:應該是有人在打鬥吧。但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剛才一路來的路上她並沒發現有其他人在,而且,這地方,知道的人並不多,怎麼會有兵器聲?而且聽起來人還不少。

花溪什麼時候來了這麼人,還帶着兵器?

難道是......竹青?

洛輕寒想都沒想,就轉身往回跑。

返回原地時,果然就見幾個黑衣人將竹青圍在一處。

以一敵五。

洛輕寒不知道竹青的功夫如何,但是五個人圍攻他一個,難免還是忍不住讓她擔憂萬分。而且,那幾個黑衣人分明是想要竹青死,招招致命。

早知道,自己就不約在這個地方了。連個人都沒有,想搬救兵都不成。

其中一個黑衣人長劍一指,直往竹青胸前刺去。竹青手一翻,準備用手中的笛子去格擋。剛一抬手,才發現自己手中握的正是洛輕寒方才塞到他懷中說還給他的竹笛。

手中動作遲疑了一秒,卻被左側一黑衣人一劍劃破了手臂。瞬間,染紅了左臂上的青衣。

黑衣人首領見只是刺中了竹青的胳膊,卻沒要了他的命,瞬間又換了一個方位,長劍改從他背後刺去。

洛輕寒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沖了過去,從背後,一把抱住了竹青。

兵器入肉的聲音,真的,好疼。

竹青呆了,那群黑衣人也呆住了,尤其是黑衣人首領夜魅。他沒想到,走了的洛輕寒竟然又返了回來,而且還擋在了竹青身前。

這一刻,他的心中,突然對洛輕寒產生了一種複雜的情感。他突然想起風林院中的那個吻來。雖然是他強吻了她,但是那畢竟是他第一次吻一個女人。那時候的她還以為他想要輕薄她而在他懷裏拚命掙扎,但是現在,自己卻將劍送進了她的胸口。

且不談她是王爺想要的人,單單就是他自己,也從沒想過要洛輕寒死。

其他幾個黑衣人見現在機會正好,正想一下子將人給解決了,夜魅卻一聲怒喝,“住手。”

“頭兒,為什麼讓我們住手。”

洛輕寒被竹青抱在懷裏,嘴角有鮮血流了下來。背後,早已經是鮮紅一片。

“阿竹~”

竹青這一刻已經顧不上其他了,此刻,他眼裏便只剩下一身是血躺在他懷中的洛輕寒了。

夜魅站在原地一言不發。忽然,他說道:“我們走。”

今日洛輕寒穿的是白衣,所以越發彰顯血色妖艷。

“阿竹~”

洛輕寒伸出手,想要摸一摸竹青,卻覺得手上使不上力氣。竹青見了,一把抓住她的手,將洛輕寒的手放到自己的臉上。

“我在,我在,輕兒,我在。”

“你叫我什麼?”

“輕兒,輕兒~”

似乎是怕洛輕寒聽不清,竹青一連喚了兩聲輕兒。

這還是洛輕寒第一次從竹青口中聽到他喚她輕兒。洛輕寒覺得竹青的這一聲輕兒不同於其他的所有人。一瞬間,竟然讓她覺得似乎是等這一聲輕兒等了很久很久。

淚水忍不住就毫無預兆的落了下來。

“阿竹~”

竹青見洛輕寒什麼話也不說,只是哭,一邊哭還一邊喊着他的名字。他心中像是被人撕扯似的生疼。他抱起洛輕寒,一邊幫她擦眼淚,一邊用生平最溫柔的語氣哄着她。“我帶你去找大夫。”

不敢有一刻的耽誤,竹青抱着洛輕寒就往弋泠歌府上而去。

漸漸地,洛輕寒的哭聲就小了,連喊他的名字的聲音也小了。竹青怕洛輕寒睡著了就不會醒了,所以便走就便和她跟她說著話。大多都是問她疼嗎?只是他這樣的話多是白問,那樣的傷,怎麼會不疼呢。

“輕兒,堅持住,我們馬上就到了。”

“阿竹,你能這樣抱着我,我……我很開心。我知道,你就……要走了,可是我有句話……想告訴你,我……其實……我……喜歡你。我知道,你……”

“別說話,我們馬上就到了。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洛輕寒的話說得斷斷續續,但竹青也聽了個明白。看着懷裏的人越來越虛弱,竹青也越發心急,腳下的步子也越來越快。

之前,竹青已經點了洛輕寒穴,以免她失血過多,只是洛輕寒這一說話,嘴角又不由得溢出血來。竹青小心的替她擦去嘴角的血跡,他的動作很輕,生怕弄疼了洛輕寒似的。

“阿竹,我好睏,我想睡一會。”

“輕兒,別睡,你陪我說說話好嗎?就一會兒。”

洛輕寒在竹青懷裏虛弱的點了點頭。可即使是這樣的動作,也讓她渾身疼的發顫。背後的血跡還在不停的往下滴着,滴滴落在竹青的心尖。

“輕兒,你不是問過我以後想要過什麼樣的生活,和什麼人在一起嗎?我現在就告訴你,我以後想要的過的生活就是和你在一起。”

洛輕寒早就已經昏睡過去,至於竹青說了什麼,她根本就沒有聽見。

看着洛輕寒幾乎已經沒了意識,竹青大驚。腳下的步子越發快了,幾個閃身,便往弋泠歌府上掠去。

當竹青抱着一身是血的洛輕寒出現在弋府時,府中之人都被嚇得大驚失色,各個面露驚恐之色。出門時還好好的人,怎麼一轉眼,就渾身是血的回來了。

“快讓泠歌去碧水灣,快。”

竹青大概這輩子還沒像今日這般急躁過。他從前的彬彬有禮,輕言細語,此刻都已經不知道盡數被他丟到哪裏去了。可見他心中是有多麼的着急。

這句話剛喊完,竹青就急急忙忙抱着洛輕寒往碧水灣而去。

弋泠歌來的很快。

當福伯匆匆忙忙跑過來告訴他說洛輕寒渾身是血的被人抱回來時,他端在手中的茶盞直接應聲而落。顧不得連衣服上灑滿的茶漬,一轉眼,人就已經消失不見。

“輕兒~”

見是弋泠歌到了,竹青也不多話,只是將位置讓開,好讓弋泠歌看診。

“泠歌,你快看看,她到底如何?”

洛輕寒的傷在背後,所以此刻整個人是趴在床上的。

白衣已經被盡數染紅,幹了的血跡混合著新鮮的血跡,看着很是嚇人。

“傷口接近心脈,而且失血過多。若不是你先前封住了她的穴道,此刻只怕已經.......不過,即使如此,以輕兒如今的狀態,我也只有兩成的把握。”

說完,他便開始趕人。“除了柳兒,你們都出去。”

弋泠歌吩咐柳兒準備了熱水和消過毒的剪刀,也顧不得什麼禮數不禮數的,直接將洛輕寒後背的衣服全部用剪刀劃開,露出裏面的肌膚來。

“公子,我來吧。”

芽兒想着,洛輕寒還未出嫁,若是讓弋泠歌來,總歸是有些不妥。雖然她心中有些害怕,但是作為屋裏唯一的女子,還是自告奮勇的站出來,主動提出為洛輕寒清理傷口。

誰料,弋泠歌卻一口拒絕。

“不用,我自己來。”

弋泠歌臉色變得極其冰冷,就像是寒冬結成的冰棍似的,就連一旁候着的柳兒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柳兒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是看弋泠歌冷着一張臉,一副不容拒絕的模樣,到嘴邊的話又收了回去。只靜靜的待在一旁,等候弋泠歌隨時喚她。

“毛巾。”

柳兒立馬遞上剛準備好的熱毛巾。

洛輕寒後背的衣服被全部剪開,整個後背幾乎全被血浸染了,新的舊的混在一起,已經分不清傷口在哪裏了。弋泠歌無奈,只能一邊給洛輕寒清理背上的血跡,一邊小心翼翼的避免碰到她的傷口。

雖然洛輕寒已經不省人事了,但是他還是怕不小心弄疼了他。

“換。”

柳兒又遞給弋泠歌一條幹凈的熱毛巾。

“換。”

柳兒又重複以上動作。

“再換。”

弋泠歌給洛輕寒擦拭血跡的動作很慢,很輕,很柔。但凡洛輕寒露出一點兒難受之色,他便立馬放緩速度。可是洛輕寒似乎像是絲毫都感覺不到疼痛,即使弋泠歌不小心碰到了她的傷口,她也只是微不可見的蹙了蹙眉。

“換熱水。”

不一會兒,柳兒便換了新的熱水進來。

“再換。”

一連換了三次熱水,毛巾那就更不用說。

竹青站在院子裏,看着柳兒一次一次的從房中端出來滿是血水的盥洗盆和染了血的白毛巾,心中一陣抽搐。

但是現在,他除了等,卻什麼也做不了。

洛子遇的眼淚直流,一個勁的問福伯,“福伯,姐姐,姐姐她會不會死?“

福伯不說話。他也是生平第一次見人留了這麼多血,多到將白衣染成血衣。

洛子遇見福伯不回答他的話,心中更是害怕得緊,更是大哭出聲。“嗚嗚嗚,我不要姐姐死,我不要姐姐死,嗚嗚嗚。”

竹青心中本就自責,又看着血水一盆接一盆的從房中出來,心中更是害怕到了極點。想着弋泠歌此前說的機會不過兩成,他就恨不能替洛輕寒去死。此刻又聽見洛子遇說這些死不死的話,他心底的怒氣就上來了。“住口,不許哭,輕兒不會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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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子衿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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