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順藤摸瓜
凌晨三,對方回復了郵件。
郵件內容只有四個數字:1024。
“這是什麼意思?”鍾程不明所以。
蘇言溪搖了搖頭,她也不知道,但好像在哪聽過這個數字。
“除了這四個數字之外啥也沒有。”鍾程撓了撓頭,“難道是某種暗號?”
“對方回復了,就說明上鉤了,肯定是有和我們交易的東西,只不過非常謹慎,這個數字或許有特殊含義,也可能沒意義。”蘇言溪的思維很快恢復正常,“正常情況下,你覺得該如何回復?”
鍾程想了一會,搖頭道:“我實在不知該怎麼回復。”
蘇言溪也沒想到好的回復方式:“那先不回,他在這個時間點發郵件,就是不想我們立刻回復,回復了才說明不正常。”
蘇言溪掏出手機,聯繫電腦高手,無人接聽。
她給高手發了條短訊,意思是再塊,讓他查一個ip位置。
等了一會,對方沒回,蘇言溪再撥電話,這一次,終於被接聽。
“還讓不讓人睡覺啦?!”電腦高手音量很大,語氣清醒,根本不像在睡覺。
“那人剛才給我回郵件了,我想看看他在哪發的,我已經給你轉塊,希望你能快一點,有結果了請立刻通知我。”蘇言溪語速很快地道。
“真是麻煩!”電腦高手掛斷了電話。
鍾程撇嘴道:“這傢伙的態度就好像我們欠他錢一樣,我們已經給他一萬塊了!”
蘇言溪不想關注錢的事,雖然對她來說,一萬塊並非小數目,但如果能由此查到真相,花再多錢也值,她穿上外套,招呼鍾程換裝出門。
“去哪?”鍾程疑聲問。
“之前電腦高手發給我七個網吧,我在地圖上勾了出來,均在東南方向,從二環擴散至四環,我覺得那人的住處應該就在那範圍之內。按照他謹慎的行事風格,今晚這封郵件大概率也是在網吧發的。”蘇言溪道。
“還是你聰明。”鍾程打開下午購買的那包衣物,在蘇言溪的幫助下,貼上鬍子,戴上假髮和眼鏡,換了身新衣服,外觀確實改變不少。
兩人匆匆下樓,打了一輛出租車,直奔東南區。
蘇言溪在車內為自己和鍾程化妝,着重改變皮膚顏色和眼角弧度。
半路上的時候,高手就打來了電話。
“東郊石羊街道,飛仙網咖!”電腦高手語氣中帶着一絲得意,“快吧。”
“太厲害了!”蘇言溪由衷地讚揚一聲,立刻讓司機趕往該地點,然後問高手,“你知道他回復的1024是什麼意思嗎?”
“網絡置頂、內存單位、域名網址,還是個程式設計師節日,也可能是地下暗道或虛擬房號,光憑一個數字,能猜出啥!你想釣他的魚,他就不能反釣你們?”電腦高手輕哼一聲,語氣比之前好了一些,但說著說著忽然失去了興趣,草草道,“我的任務完成了。拜拜!”說罷,掛斷了電話。
十幾分鐘后,司機到達目的地,在近郊區域,位置較偏。
兩人下車,一眼就看見了路邊的飛仙網咖,牌子掛在外面,閃着紅光。
路上的時候,他們已經商量好對策,由蘇言溪在外面守着,鍾程進入裏面查看,方案有兩套,具體怎麼執行,視情況隨機應變。
“一定要謹記,我們的目的是確定他有沒有在這裏上網,而不是抓人。這封郵件大概率也是預置的,他可能是幾小時前上的網,現在早不在網咖了,但也可能還在。”蘇言溪提醒道,“你們打過照面,雖然你改了裝扮,但如果對上眼的話,還是有被認出來的風險,所以一定要隨意,裝作你就是去上網的。”
“放心。”鍾程信心滿滿,“我明白該怎麼做。”
蘇言溪替鍾程整理好頭髮,像鼓勵上戰場的士兵一樣,拍了拍鍾程的肩膀。
鍾程轉身大跨步朝網吧走去,蘇言溪藏在斜對面的路燈后觀望。
進入網吧,鍾程開了包夜,他一邊找機子,一邊觀察四周,網咖大約七八十個座位,當前正在上網的人有六個,分佈在各處,他全部照臉看了,沒見異常人員,他們都在聚精會神地打遊戲,沒戴口罩和帽子,他覺得那人上網時肯定會將自己掩飾的很好,不會直接露出面容。
既沒見人,鍾程便直接實施第二套方案,他將自己的手機放在地上,後退兩步之後再往前走,故意提高音量:“咦,這是誰的手機啊?!”
鍾程撿起手機,走至前台,和網管說他撿到了一個手機。
網管呼叫正在上網的人,詢問是否有丟手機的,等了幾分鐘,沒人前來認領。
“可能是不久前離開的人吧,應該有記錄。”鍾程一隻手按住手機,說道,“上次我手機丟了,被人撿到,人家主動聯繫我,我一直記得,今天就當還情了。”
網管顯然相信了鍾程的說法,翻看起今晚的上網記錄:“最近一個人是半小時前離開的,還有兩個分別是凌晨兩點和一點走的。手機是在哪撿的?”
鍾程道:“走廊中,應該是上廁所不小心掉的。能查監控嗎?”
網管點頭:“可以是可以,但我不大會操作,我剛來沒幾天。要不我們等等看,失主應該會打電話過來。”
鍾程緊捏着手機:“手機關機了,按不開,可能是沒電了。”
網管道:“怪不得呢……那我試試吧。”
網管開始操作起電腦,鍾程伸長脖子看了一會,裝作焦急地道:“我會弄,我幫你吧,儘快找到失主,我也好上網啊。”不待網管答應,鍾程直接推開旁邊的圍欄走了進入,他自信滿滿的態度讓網管很難出言拒絕,起身在邊上看着。
鍾程如願以償地查到了監控,同時也看到了上網記錄,他心中緊張,面上卻要裝作波瀾不驚,這對他來說有點難,他生怕露餡,對網管道:“給我弄杯奶茶,要最貴的,什麼蓋子珠子之類的都給我弄上。”
“是奶蓋和珍珠吧?”網管一臉茫然地問。
“沒錯!”鍾程催促,“快一點。”
網管去弄奶茶了,時不時地扭頭看鐘程,顯然不放心,鍾程通過屏幕下沿的黑屏區觀察着網管的舉動,待網管背身製作奶茶時,他急忙用手機拍照了二十四小時內的上網記錄,共幾十條,有上網時間和身份證號,回去再慢慢研究。接着他開始查監控,一邊手動拖進度條,一邊倍速播放,挨個觀察進進出出的上網人員。
“你怎麼只看門口的,不該看走廊嗎?”網管走了過來。
“你看他們出去時,大部分都拿着手機,只有幾個沒拿手機的,失主肯定就在這幾個人里,這樣可以縮小範圍。”鍾程看了一眼網管,“奶茶好了沒?”
“還沒……”網管將信將疑,轉身兌奶茶去了。
鍾程繼續查監控,終於讓他發現了一名可疑男子,昨晚八點,有一名戴着帽子和口罩的人離開了網吧。鍾程急忙對照上網記錄,發現此人名叫“周兆剛”,上機時間是七點四十分,下機時間是八點四十分,共一個小時,但他實際只上了二十分鐘就走了,就像鍾程去網吧發郵件的操作一樣,顯然是為了掩人耳目。
“就是他了。”鍾程心想,安耐住激動的心情。
“找到了嗎?”網管走了過來,將奶茶放在桌上。
“還沒。”鍾程急忙將監控往前拉,假裝什麼都沒發現。
“我剛想到一個問題……”網管道,“就算你找到了失主,該怎麼聯繫他呢?我們只有身份證號,又沒有聯繫方式。”
“確定了人就可以報警了。”鍾程道,“讓警察聯繫唄。”
鍾程的任務已經完成,他佯裝用力按了一下手機,手機屏亮了,他驚喜地道:“咦,開機了!”
網管探過腦袋來,鍾程立刻舉起手機:“來電話了!”
鍾程佯裝接電話,自問自答,說他在飛仙網咖撿到了該手機,就在門口等着云云,掛斷電話后,鍾程對網管道:“那人很快就過來了,我去門口等他。”
鍾程朝門口走去,網管喊他:“你的奶茶。”
鍾程折返回來,拿了奶茶,付了錢,快步離開。
網管感覺哪裏沒對,直到鍾程離開后,網管才回想起來,剛才付錢的時候,鍾程用的似乎正是“撿來”的那個手機。網管拍了拍腦袋,覺得可能是記錯了。
鍾程匆匆離開網吧,和蘇言溪匯合,將“周兆剛”的個人信息給蘇言溪看,接着在便簽上隨手勾勒出一個男性草圖形象。
蘇言溪橫看豎看都看不出草圖像人:“你確定是他嗎?”
鍾程語氣肯定:“確定,身形和昨天那人一樣,都是乾瘦型的。
蘇言溪將便簽撕下:“那就是圖的問題了。”
“有了身份信息,警察就能查到他的住處了吧?”鍾程道。
“未必。我的意思是,警察確實能查到,但他未必住那,就像你妹妹。他這麼謹慎的人,發郵件都要換網吧,你覺得居住信息會是真的嗎?甚至連身份信息可能都是假的。”蘇言溪原地度步,沉吟道,“如果告知了警察,警察給他打電話核實,反而打草驚蛇,我們已經將他引上鉤,在他咬緊魚鉤之前,絕不能將他嚇跑。”
“你有計劃了?”鍾程觀察着蘇言溪的表情。
“我剛才看了,他發七封匿名郵件的七個網吧里沒有飛仙網咖,你覺得他是沒找到這個網咖,還是在刻意避開了?”
“兔子不吃窩邊草。”鍾程跟上了蘇言溪的思路,“難道這裏是他經常發郵件的地方,另外七個網吧偶爾才去?他怕被人追蹤到,才刻意避開?”
“很有可能。而且我發現,飛仙網咖在東郊最邊緣,另外七個網吧,都在它的西北方向,呈輻射狀。”蘇言溪將手機地圖點開,標出紅點,讓鍾程看,確實如她所言,圈出來之後,整體輪廓呈扇形外散。
“我還發現——”蘇言溪將地圖放大,繼續道,“在距離這米的地方,還有一家名召喚師的網咖,那家網咖,同樣沒在七封匿名郵件的網吧名單內。”
“有意思……”鍾程托腮沉吟道,“這傢伙也太謹慎了吧,一直在掩飾行蹤和身份,肯定在乾乾見不得人的事。”
“有時越謹慎,越會留下痕迹。”蘇言溪仿似看到了真相的曙光,“現在我們在明,他在暗,鉤子他已經銜住了,抓住他是早晚的事,只是需要點耐心。”
“我們是不是要發新郵件?”鍾程一臉躍躍欲試的神情。
“我的計劃是這樣的——”蘇言溪將便簽放在掌心,一邊寫,一邊道,“首先,你讓你那個在派出所做戶籍管理員的大學同學幫幫忙,查一下周兆剛的個人信息,越細越好,有身份證號,應該比較容易查到;然後,我們明早發一封郵件,郵件內容我們等會回去商量,我們預置發送時間,在發送之時,你和我分別守在飛仙網咖和召喚師網咖附近監視;最後,待此人現身後,我們不要驚動他,等他出來,我們跟蹤他,找到他的藏身之地,掌握了證據,再報警。”.
“高明!”鍾程豎起大拇指,“我覺得你不該當主持人,該當刑警!”
“別取笑我了。”蘇言溪苦笑一聲,“要是刑警像我們這樣子調查,案子早就堆積如山了,我們也是沒辦法,只能用這種笨法子。”
“才不笨。”鍾程一臉認真,“我們是用心在調查,不一樣。”
蘇言溪笑笑,不再多言。
兩人打了一輛車回旅館。
他們並未發現,在不遠處路邊的一顆樹下,停着一輛黑色轎車,車內一雙眼睛正盯着他們一舉一動。當他們離開后,那人下車,徑直走向飛仙網咖。
那是一名男子,穿一件黑色休閑衣,戴着棉布帽和口罩,只露出一雙眼睛,他機警地環顧四周,眼神銳利,他的雙眼並不狹長,身型也非乾瘦。
他步履奇快地走進網吧,猶如一陣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