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只要你想,我寧願是你
她竟是不知什麼時候窺探到了他的私人領地!
“過來。”
她招手,他愣在當場,直到身體被狠狠拉了一下才跌入一個柔軟的懷抱。
他聞到了鵝梨帳中香的暖意。
“讓你的一切都成為我的,”她的聲音悶悶在他的胸膛傳來,“如果這樣的話,我就幫你報仇。”
葉娉娉如願以償從君以北的臉上看見震驚和羞憤。
她純潔無暇的小少爺,第一次睜眼去看世界,就被灰塵壓得抬不起頭來。
她看見他淺褐色的眼睛中流落出的慌亂,驚慌失措的樣子像迷途的鹿。
他淺色柔軟的嘴唇顫動着,她給他時間,過了好一會兒才問:“向誰?”
說來俗套,不過就是百年大樹根基潰爛、徇私舞弊外加五毒俱全。
其實君以北一直都知道,他知道父親是怎麼堂而皇之地介紹私生子的,他知道他的哥哥姐姐們是怎麼互下黑手的,他當然也記得自己還是個孩子的時候,是怎麼被退下湖水掙扎着醒來然後大病一場。
醒來的時候只看見媽媽悲傷的眼睛:“媽媽不求你出人頭地,只希望你平平安安。”
於是他成為了家裏唯一一個沒有從事家族企業的孩子。
他沉迷於他的樂譜,他的琴弦,他雙手翻飛時的幻想。
他其實從來沒有出於自己的意願活過。
他聽着那令人作嘔的故事從她那張嬌艷的的嘴唇里漫不經心吐出來,只覺得渾身發冷。
“夠了!”
如此地呵斥,他立刻止住聲音,不敢相信這是自己發出來的。
葉娉娉看着他踉蹌後退,幾欲摔倒,卻忽然像是想起了自己的身份,滿懷歉意。
她伸出手來:“過來。”
小少爺道歉道:“我不是故意的。”
“我是有意的,”她一把將他拉入懷中,“有意想抱抱你。”
青年聲音顫抖:“我為我剛才的無理向你道歉。”
他低下頭,看見自己的影子映在她眼中的黑色湖面里。
“你永遠不需要向我道歉,”女人的聲音魅惑,“不然的話,我可能還會想聽更多,更多。”
“葉小姐……”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隻手指按在唇上,她強迫他彎下腰來,在他耳邊小聲道:“你真的不知道應該叫我什麼嘛?”
“叫娉娉,明白了嗎?”
她惡趣味地伸出舌尖,輕輕舔了一下他的耳垂,滿意看着那白皙的耳垂變成紅潤的顏色。
如果咬破的話,會嘗到小少爺他甘美的味道的吧。
但是這樣的話,會嚇到他的吧。
在君以北看不見的地方,她剋制住她滿眼的瘋狂。
…
有了最好的看護,雖然母親的病一時半會兒好不了,但君以北去看她的時候,她的精神好了很多。
她盯著兒子的臉看了一會兒,才問:“你去找了什麼工作?”
君以北愣了一下:“媽媽,我在一個餐廳里演奏,比洗碗好多了。”
“老闆人很好,還包吃住,媽媽你什麼都不用擔心。”
他沒有說更多的話,在母親又一次沉沉睡去后,替母親塞好被子,吻了吻母親的額頭。
路過前台時,新來的小護士向他說起他母親的病。
事無巨細地說著,最後還拉住他的手,安慰他說一定會沒事的。
君以北局促不安地告別了她,才剛出門就被一把抓住了手。
他看見葉娉娉那張明艷的臉上籠罩着一層黑雲,全程一言不發。
一回到家,她就把他推進了浴室,抓着他的手,一遍一遍用肥皂洗着。
就好像他抓到了什麼髒東西一樣,直到君以北感到自己手上的皮膚都快要被搓下來了。
“娉娉,我疼。”他聲音顫抖着。
她猛然抬起頭來,聲音宛如數九寒天:“小少爺,你是我的東西,沒有我的允許,別人不可以碰你,明白嗎?”
“那隻不過是——”
“我想聽到的回答只有‘我明白了’。”她手上的力氣突然增大,捏得他生疼,他幾乎以為自己的手腕要斷了。
“我明白了。”
“我聽不見。”
“我明白了!”他閉上眼睛,聽見聲音在他的骨與骨間混響。
好一會兒寂靜,他聽見低低的笑聲,睜開眼睛。
夕陽的光自城市的天際線蔓延而來,穿過狹窄的窗戶,將她的面龐隱藏在一片朦朧的深灰色陰影中。
她含着笑看着他,他能夠清楚地看見她的每一根纖長的睫毛,眼角因笑容而起的細紋,她身上淡淡的女士香煙的嗆味。
以及她貼在他身上時的心跳。
“我只是在開玩笑,”她壓低了聲音,輕輕一推,就讓他往後摔倒,“我永遠不會傷害你,哪怕我想到發瘋。”
溫熱的浴缸的水蔓延而上,嗆入君以北的鼻腔,他掙扎着想起來,卻被吻住。
近乎吞噬般的痴纏和深吻,他渾身都濕透了,只能趴在浴缸的邊緣大口大口喘息。
她薄涼的體溫附在他的身上,而雙手環住他的腰。
明明葉娉娉是那麼嬌小,君以北卻覺得自己幾乎要被她揉進她的身體裏去。
恐懼,前所未有的。
突兀地,君以北聽見啜泣。他扭過頭去,看見葉娉娉的眼淚從她那雙美麗的眼眸中湧出來,大顆大顆砸在地上。
“對不起,”她更咽着說,“我沒想傷害你。”
“我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壞人,一個控制不住自己行為的變態,一個患有精神類疾病的偏執狂,我不應該接近你。”她撫摸着君以北的臉頰,葉娉娉的神情幾乎是神聖的,“但是,只要看見你,這個世界就是美麗的。”
“當我的金絲雀,我的夜鶯,我的玫瑰。”她聲音顫抖着,“如果你想要自由,我會想辦法給你自由。”
君以北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葉娉娉。
在他的印象里,她似乎總是自信的、傲慢的,有時候甚至是殘忍的。
她把下巴放在他的頸窩,看着他比皮膚顏色稍深的頸動脈。
“我會給你自由,把你寫成我所有遺產的繼承者。”她的淚水幾乎要把他灼傷了,“很簡單的,只要你想,我寧願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