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五十八 嫌疑
霍格沃茨的魁地奇球場很寬闊,讓尼爾聯想到美式高爾夫那揮霍無度的佔地方式。他不得不繞了一個大圈,才趕到斯內普離場時走的那個出口。
距離出口還有一條走廊那麼遠,尼爾就聽見一陣跌跌撞撞的腳步聲在接近,他來不及念隱身訣,只能迅速地一閃身躲到一旁的裝飾用盔甲後面。手持着斧槍的騎士彷彿感到困惑似地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但馬上就被一個耳光把頭盔抽回了原位。
儘管尼爾並不覺得一個腳步聲如此倉皇的人會有閑心留意走廊旁邊的盔甲,但風險這種東西自然應該能避則避。
果不其然,腳步聲的主人一路連滾帶爬地從他身邊跑了,或者說逃了過去,從頭到尾都沒有朝旁邊多看一眼。尼爾走出盔甲後面的陰影,看着那頂逐漸遠去的艷俗的紫色大頭巾,忍不住搖了搖頭。
看來斯內普教授的心情一定惡劣至極,只希望這股怨恨不要波及到自己身上才好——話雖如此,尼爾自己也清楚這種可能性有多渺茫。他甚至都開始有些猶豫,到底要不要去和對方碰頭了。
可惜事與願違,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從奇洛剛才跑來的拐角後面又冒出一個人影。尼爾一瞬間差點把他錯認成發育不良且兩年沒洗過裹頭布的攝魂怪,隨後才發現來人其實是臉色黑如鍋底的西弗勒斯·斯內普。
“你在這兒幹什麼?”
很顯然,把奇洛堵在角落裏威脅了一頓絲毫沒有改善他在球場積攢下的壞情緒,當他帶着居高臨下的口吻咄咄逼人地向尼爾問話的時候,簡直就像希望把他也打成罪犯一併逮捕似的。
事實上,那個“就像”可能都是多餘的。
“教授先生。”
尼爾帶着比平常更低一等的態度鞠了一躬。
“我剛剛好像看到奇洛教授從那邊跑過去了,他看上去好像不太……冷靜?”
斯內普冷哼了一聲。
“我怎麼會知道。也許他又被什麼幻覺給嚇破了膽。”
尼爾禮節性地微微一笑,彼此心照不宣地略過了這個話題:“啊,是的,奇洛教授有時候是有些神經兮兮的……您呢,教授?您現在感覺還好嗎?”
斯內普的表情分明在說“這輪不到你來操心”,而大概是覺得光用表情還不足以表達自己的情緒,他又用語言重申了一遍。
“好吧,硬派作風。”尼爾聳了聳肩,苦笑着說,“不過我倒是希望您能對我多點感激,教授。”
“感激?”這句話似乎捅到了馬蜂窩,斯內普慢慢地把那個詞重複了一遍,表情陰沉得嚇人,“你的意思是,如果你當時不插手,我就會失敗——敗給那個上不了檯面的三流貨色?而且是在我提前警告過你別管閑事的情況下?”
“當然不是,教授先生,我確信您不至於錯估自己和對手的實力,就算沒有我,您自己多花點時間也能擺平這一切。”尼爾毫不猶豫地回答,顯然早料到這種反應,“但您在念咒的時候真應該學學奇洛教授的榜樣,把自己藏得好一點,波特先生的朋友們錯把您當成用黑魔法干擾掃帚的兇手了。”
“那又怎麼樣?我該在乎嗎?”
“哦,相信我,您應該的。像格蘭傑小姐這種人,一旦認定了目標就沒有剎車可言,如果我當時不攔着,她一定會為了‘拯救’波特先生而一路擠過人群偷溜到您身後,然後趁您專註於對抗奇洛的時候偷偷用魔杖把您的袍子點着迫使您分心——是的,
相信我,她肯定幹得出來。”
過於具體的描述讓斯內普心中感到一絲異樣,懷疑對方是否也偷偷做過類似的計劃,但還沒等他想清楚那樣做究竟有何意義,又一波蠱惑的潮水就漲了上來。
“這樣的後果是什麼呢?奇洛教授會得到可乘之機,而您將不得不露着毛腿和草莓圖案的大褲衩一路走回辦公室……這對您又有什麼好處呢?如果我的舉動傷害到了您的自尊心,那麼,我向您道歉,誠摯地、由衷地、發自內心地……什麼都行!但我們不應當迷失目的與手段,不是嗎?”
斯內普一聲不吭地盯着他看了許久,然而就當尼爾以為他的表情終於要有所軟化的時候,外面就彷彿掐准了時間一樣,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歡呼。即使隔着好幾道牆壁,李·喬丹經過擴音器放大的聲音依然清晰地傳進了兩個人的耳朵里。
“他成功了——他做到了!波特搶到了金色飛賊!格蘭芬多170比60成功逆轉比賽!這位全校最年輕的找球手今天創造了歷史,讓斯萊特林都見鬼去吧——呃,抱歉,教授,我不是那個意思……”
尼爾可以發誓,他看到斯內普的表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又沉下去了,整個過程流暢得就像他在老家看過一次的變臉藝人。
“好吧,我能說什麼呢?”他小心地選擇着措辭,“這還只是第一場比賽,對吧?現在說什麼都還為時尚早,不是嗎?”
“……我才不關心什麼魁地奇的名次。”
斯內普冷冷地丟下這句話,便轉身離開了,只留下表情苦澀的尼爾一個人站在原地。即使不藉助複雜的手段他也看得出來,這是對方今天說的最大的謊話之一。
“好吧,我才我之前說的那些又都算是白費了……”他感慨頗多似地長嘆了口氣,“為什麼他們總能想到點什麼辦法把人際關係弄成一團糟呢?”
……
……
當天晚上,格蘭芬多的公共休息室沉浸在了一片歡樂的海洋中。他們在去年剛經歷了一場史詩級的慘敗,但今年卻開了個好頭。對馬庫斯·弗林特卑鄙行徑的反擊也成為了大家口中經久不絕的談資。哈利受到了英雄般的對待,被人群圍在當中不停地握手、碰杯和拍打肩膀——他明天早上可能會因為手臂淤青而抬不起胳膊來。
只是十分自然地混入了格蘭芬多學生中間的尼爾看上去卻興緻不高。
“嘿,怎麼了,尼爾?你難道不替哈利高興嗎?”興奮得滿臉通紅的羅恩在他旁邊坐了下來,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裏面的南瓜汁。
“我當然替他感到高興,韋斯萊先生。”尼爾淡淡地說,“但同時我也不能因此忽略了我在這個過程中蒙受的損失……”
“損失?你和人打賭了嗎?”
“不,嚴格意義上並不是……算了,別放在心上了。另外我不建議您在這個時間段喝太多飲料,韋斯萊先生,人的膀胱有些時候會比自己想像中更脆弱。”
赫敏沒好氣地看了他們兩個一眼。
“現在慶祝還太早了。”她湊近了兩人小聲說,“你們忘了斯內普的事了嗎?我不知道他為什麼不惜做到這個地步也要至哈利於死地,但我們必須阻止他,誰知道他下次會不會幹出什麼更可怕的事情來?”
尼爾的表情有些尷尬。
“我建議您冷靜看待這個問題,這裏面或許存在某種誤會……”
“誤會?”赫敏憤怒地握緊了拳頭,“我們都看到他對着哈利念咒了,還是你阻止了他——說到這個,謝謝你,尼爾,要不是有你在哈利今天就危險了。”
“舉手之勞,格蘭傑小姐。”尼爾對着她笑了笑,摘下不存在的帽子放在胸前微微施了一禮,遺憾的是,赫敏臉上的表情並沒有因此放鬆,顯然還不打算放棄自己的懷疑。
“好吧,我知道這可能有點……不太好理解。”他撓了撓鼻子,在這一點上被抓現行是斯內普此次最大的敗筆,讓他都不知道該怎麼替對方開脫,“但您可以換個角度去看待這件事,也許斯內普教授是打算從失控的掃帚手中保護他呢?”
“你怎麼說和海格一樣的話?”
“也許是因為我們的結論一致——請告訴我,格蘭傑小姐,如果斯內普教授真的打算對波特先生痛下殺手,那又是什麼阻止他在魔葯課用到的材料上動手腳,製造一起因為新生在製藥時操作不當而引發的意外呢?以波特先生在這門課上的平均成績,我相信不會有幾個人會覺得這事有什麼可疑之處。”
這句異常尖刻但不無道理的話讓赫敏被噎了一下,但她還是沒有被完全說服:“也許他不想自己被懷疑呢?”
“因此決定在眾目睽睽之下對波特先生的掃帚施咒語?我不覺得這在邏輯上講得通。”
“可是斯內普討厭哈利——討厭還不足以形容他們的之間的關係,他簡直就是對哈利恨之入骨,這你總得承認吧?”
“當然。”尼爾平靜地點了點頭,“我沒說斯內普教授是個親切友好的人,他討厭波特先生、討厭我、討厭您、討厭所有非斯萊特林的學生——事實上,我覺得他連斯萊特林的學生也討厭。但這並不能說明什麼,對吧?討厭一個人並不意味着一定要訴諸行動把他從這個世界上剷除,比如我和我的師父……嘿,說真的,您真的不能再喝了,韋斯萊先生!您還聽得到我說話嗎?見鬼,他到底怎麼做到的,這可是南瓜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