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二十三 海格的故事
魯伯·海格並不是什麼無欲無求的聖人,但他在物質生活上的追求確實有很多與常人不同之處。
他對金錢和金錢所能帶來的享受毫無興趣,在他的心目中,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事物就只有朋友、家人和那些可愛的(至少在經過個人濾鏡美化之後很可愛的)神奇生物,如果真要再加上一條,那就是考慮該如何報答鄧布利多當年的救命之恩——五十年前,如果不是老校長從中斡旋,在學校的櫥櫃裏養A類危險生物八眼巨蛛的事情暴露、還因此被指控為謀殺同學的犯人的他,現在估計早就已經變成阿茲卡班監牢裏的一堆枯骨了。
不過一碼歸一碼,在承蒙鄧布利多的收留、在霍格沃茨當起了獵場看守之後,海格又利用職務之便把那隻差點害自己丟掉性命的巨型蜘蛛偷偷養了起來,帶着父母守望兒女那般慈愛的目光見證着它茁壯成長到鼠式坦克那麼大小,並且在禁林深處養育了整整一個中隊和它一般塊頭的子孫後代——他甚至教會了那隻巨大、多毛而且沒良心的畜生說怎麼英語!震驚全英格蘭的偉業!天曉得是怎麼做到的。
1982年,一個27歲的墨西哥年輕人用散彈槍打仙人掌玩。當他打中一株26英尺高的仙人掌時,折斷的仙人掌向他倒下,把他活活砸死……亦或者是扎死了。他將在1994年,也就是距今三年之後的未來被追授達爾文獎——一項由美國史丹福大學教授溫蒂·諾斯喀特創立、專門頒發給“通過愚蠢的方式毀滅了自我,大義凜然地把自己從人類的基因庫中永遠抹去,從而保證了人類長久的繁衍”的白痴的獎項——同時也成為了已知獲獎者中年代最久遠的一個。
而他之所以能獲此殊榮,完全是因為魯伯·海格的故事沒有在麻瓜世界中流傳的緣故。事實上,和海格的所作所為一比,歷代獲獎者的奪冠事迹都顯得那麼的蒼白無力。普通人愚蠢的極致也不過是在同一個坑上反覆跌倒直至摔死,而他,魯伯·海格,正在用實際行動向世人展示什麼叫就地找個坑把自己活埋了。
鄧布利多校長毫無疑問已經發現甚至默許了他的行為,原因我們可能永遠也不會有機會知道,也許他覺得自己的僱員在學校里私自培養一支殺人蜘蛛大軍算不上多大事情。但很顯然,魔法部是不會這樣想的——說真的,這兩個人對於自己正在做的事很可能將整所學校毀於一旦的事實就好像完全沒有自覺一樣,也許等到一支來自魔法法律執行司的部隊奉命前來燒毀森林的時候,他們才會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也可能意識不到。
……
“好吧,讓我找找多餘的提燈在哪兒,你會用得上它的……不,不是這個,也不是這個——該死,我到底把它放到哪兒去了?”
海格一面抱怨,一面在垃圾山一樣的雜物堆中埋頭翻找着。和費爾奇不一樣,他對摺磨學生沒有任何興趣,而且歸根結底,在禁林里巡邏就不是什麼應該以懲罰的名義交給外行人去做的工作。
不光是自己親愛的秘密小寵物,禁林里還有許多危險生物在四處徘徊,就算只在外圍活動,也不能保證絕對安全;哪怕不提這個,光是在連小徑都沒有的密林中走夜路,就夠大多數學生受的了,帶着額外的人手去巡邏,對海格來說完全是在增加自己的工作負擔。
不過,也不能因為這個就拒絕教授的安排。
三年級是就因為自己惹出來的麻煩被迫退學、沒能在霍格沃茨完成學業的海格,
對於受過高等教育的巫師普遍懷有一種微妙有別於自卑的敬意,這一點在面對各位教師時尤其明顯。儘管除了斯內普之外,大多數教授都把他看作地位對等的同事對待,但海格自己從來沒敢奢望過這種不分上下的關係,無論在誰面前都小心翼翼的,甚至在斥責四年級以上的學生時都顯得沒什麼底氣。
尼爾沒有去打擾他,面帶微笑站在原地,繼續像觀光客一樣左右打量着房間裏的一切。
繼估價大約在十加隆上下的獨角獸尾巴之後,他又在這裏發現了不少看上去可能很值錢的玩意兒:質地像玉石一樣的野獸長牙(好像是自然脫落的)、整捆的樹妖樹皮、還有不知什麼東西吐出來的絲線——從線的粗細來推測,那傢伙應該至少有一輛小貨車那麼大,對於膽敢在校內放養這種生物的霍格沃茨,他一時間不禁產生了由衷的敬佩。
大長老一直很不喜歡這些“洋鬼子”,覺得他們都是沉浸在和平年代中醉生夢死的窩囊廢,但現在看來,這裏的人也有武德充沛的一面。在尼爾看來,教師暫且不提,至少這裏的大部分學生在單獨面對那種級別的怪物時應該是毫無還手之力的,他很好奇學校打算如何應對這種威脅。是準備藉助它們的存在教導學生如何用智慧、勇氣和合作精神戰勝比自己強大的對手,還是說乾脆優勝劣汰?
我不知道,但鄧布利多校長看上去像是個能做出這種事情來的人。與合理主義者共事最糟心的一點就在這裏,他們秉性中善良的部分經常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被迫給所謂的最優解讓路,導致合作人經常幹着幹着就稀里糊塗地被犧牲掉了——提到這個,他也許也應該多加小心。
尼爾搖了搖頭,將奇怪的想法從腦子裏趕走。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帶着惡意揣測金主是有悖於道義的行為,就算只是腹誹也一樣。
“終於!”就像是算好了時間一樣,海格從一堆破爛中拽出了一盞銹跡斑斑的老舊提燈,和室內的其他所有東西一樣,都是以他自己的身高為參照物製作的,比一般的水桶還要大,上面的玻璃都快變成黑色的了,也不知是常年使用留下的熏黑,還是被埋沒期間沾染的塵土。
“給你,拿着這個。夜晚的禁林很黑,你要緊跟在我身後,千萬別到處亂跑,也別製造任何噪音,明白嗎?林子裏的很多東西都不喜歡人……”
“非常明白了,先生。您瞧,我知道巡林是怎麼回事。作家,特別是近現代的作家們經常把森林中的各類危險當成用來襯托統治階級殘酷剝削的工具,這在體現出構思巧妙的同時也有些太想當然了。”
尼爾接過那盞特大尺寸的提燈,拎在手裏掂了掂重量。他的個頭在同齡人里算是高的,但也需要把手臂抬高才能舉得起這傢伙。
“更糟糕的是,他們經常虛構出一些人物和案例來佐證自己的觀點,以便誤導對此一無所知的讀者,這是流氓行為,先生,記住我的話。”
“很好。”海格點了點頭,他其實並不怎麼相信尼爾關於熟悉森林的說法,也沒聽懂他從‘作家’兩個字往後都說了些什麼,但至少對方表現得很順從,對他來說這已經是值得謝天謝地的情況了。要知道,那些被扔到這兒來幫忙巡邏的學生通常可都是些刺頭,大都需要好好嚇一嚇才會乖乖聽話——考慮到海格本人的體格,這點倒不是很難做到,不過麻煩能省去一些總歸是件好事。
“來吧,我們越早出發,就能越早搞定這個,你也不想在林子裏待上整整一晚上吧?”
“事實上,確實有點想……什麼都沒有,先生,什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