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敘述
維塞爾學院內，一個殘破地漂浮的頭顱，正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在救世者教會的修女面前訴苦。
他的聲音嘶啞，眼角撕裂，整個頭顱各處也裂開了細小的口子，沒有流血，但卻一直有超凡之力逸散出來，讓裂口變得更大了一點。
慈悲的老修女悲憫地撫摸着他的頭髮，一邊用能力治療他的傷口。
但是裂口只是不再擴張，但依然制止不了自身的消散。
這就是特洛了。
傷口什麼的自然是儒勒給他特製的，在儒勒留手的情況下，想要治好他，至少需要三個第五位階的超凡者才行，而且作為吸收了人造神靈的人，儒勒可以完美把傷口偽裝成被污染的樣子。
特洛在執行計劃之後，第一時間就趕往了救世者教會。
救難修女這個位階，決定了這位仁慈的修女會第一時間治療他，而且，這位修女也是學院裏最值得信賴的存在，最重要的是，只有救世者教會是全天開放，不用審查就能進來的。
“孩子，不要放棄。”仁慈的修女真的用盡了全身的能力去治療特洛，弄得特洛內心有點發虛，這反而被修女認為是，他堅持不下去了，想要放棄。
特洛認真地點頭，安靜的接受治療，隨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學院高層來到了教堂內。
是修女吩咐人通知的，雖然她很仁慈，但是一位第五位階的超凡者，絕對不蠢，從特洛的描述中，她精準地判斷出，學院裏有內鬼。
必須要打這位一個措手不及。
很快，七位各個序列在學院的領導者就來到了教堂里，少了藝術家教會的人。
維塞爾學院和整個南方的初級學院一樣，有8個序列。
藝術家、救世者、造物主、聖者四個完整序列的神靈教會。
典獄官、劣龍兩個為了生存而在學院培養新人的序列。
月之子是北方教會派系的一個下位，負責選拔一些適合北方教會的新人。
君王，一個極度特殊的序列，南北雙方都有。
“特洛，你把事情重新敘述一遍，我們會啟用真理辨別，可以嗎？”開口的是沃德教會的人，是學院分院的院長。
沃德教會其實很欠缺中位序列的超凡者，但是他們邀請了很多不參與派系鬥爭，安靜研究的技術員作為導師。所以這一位，雖然是第五位階【製造者】的存在，但在學院裏其實是說不上話的，主要是不想參與管理。
不過特洛可以放心，因為加入了學院的導師，學院也是他們概念錨點的一部分，對學院的學生出手，是他們絕對不能忍受的。
“可以。”特洛滿眼血紅地掃視着四周的人，高位階的存在讓他眼睛刺痛，但他還是死死地掃過了每一個人，就像是要把他們的樣子牢牢刻在腦海里一樣。
“但是我也有個要求，在詢問與敘述的全部階段，在場所有人，也要接受真理辨別。”
“好，這件事不容拒絕。”救難修女決絕地點頭，同樣狠狠地掃過了周圍的人一眼，讓他們都有點莫名其妙。
他們現在還不清楚事情的經過。
沃德教會的【製造者】動用了真理辨別的能力，大家都沒有抵抗，安靜地陷入了這個儀式之中。
“那麼，我，藝術家序列第7位階，寫手萊文·繆斯，開始敘述，向藝術神明起誓，我所言皆為真實。”
特洛耍了一個花招，因為現在的儒勒也可以稱之為藝術神明，
他這句話，並不是向藝術之神發出的。
“時間是四天前，新年的第二天，我的朋友我的主人，萊文，邀請我前往學院，決定獻出《活着》這本書，這件事，是史密斯教授促成的，等他出來，可以詢問他。”
“不用詢問了，這件事我們很多人都知道。”典獄官序列第五位階的【偵探】點頭，“但是我們得到的消息，應該是在開學之後才會進行。”
“因為萊文被他弟弟萊昂所刺激了，想要提前獻出，獲取補償，彌補自身錨點重構的損失，而且他希望在開學前，進入第8位階。”
“合理，真實。”【偵探】是為帶着無框眼睛，眼窩深陷但是目光極度銳利的中年男人，穿着極為正式的黑色西裝，手上拿着一個古老的大型火槍。
特洛有點怕他，【偵探】這個位階，調查能力太強了。
不過想想自己背後有儒勒這種大神的存在，特洛繼續保持着鎮定，繼續敘述。
“時間是上午，具體不清楚，不超過9點，我們在通往學院的隧道入口處，一位舊神會的女人突然襲擊了我們，我一瞬間就被斬下了頭顱。”
說到這裏，各個序列的領導者都皺起了眉頭，他們也是瞬間明白了，有人在一直盯着萊文，不然不會襲擊的這麼精準，這可是學院的學生，學院會不定期審查一遍學生周圍的存在，盯着他的人，不可能是外來者。
“之後我就啟用了藝術家序列的至高藝術，最終的藝術，展開了我的作品《苦難者之旅》的故事，想要偷偷陰一次那位襲擊者。”
“我以角色的身份出現的時候，那位襲擊者正在折磨萊文，而且出現了意外，她把萊文的大腦破壞了，但是因為《活着》，萊文並沒死，而是陷入了一種無法感知外界無法回答的狀態。”
“我的襲擊奏效了一點時間，給對方帶來了極大傷害，但是很快就被反制，之後，我們就被帶到了一個有着造物主教會徽記的小型教堂門前，徽記上有血影覆蓋，門前還有一位中年人在等待。”
“之後，對面似乎以為我的故事是有距離限制，所以放鬆了警惕，而且，似乎因為某個無法言說的存在，那個女人突然發瘋，我也趁機使用了故事的能力。”
“令人震驚的一幕發生了，那個女人的臉上突然掉落許多肉塊，然後把她自身吞噬，連帶着那位中年人也被吞噬。”
“神靈血肉。”沃德教會的【製造者】臉色鐵青，“特么的，居然還有人在弄這種東西。”
“不止，那是‘母親儀式’，藝術家教會也要徹查。”聖者序列的第四位階的超凡者【黎明之子】也是陰沉着臉，他是學院裏位階最高的存在，也是學院的副院長、執法者。
聖者教會信奉司掌太陽、光芒、正義的太陽神，是對教徒管控最嚴格、信徒也最虔誠的的教會，跟根本不把神靈當回事兒的藝術家教會，完全是兩個存在。他們也是對邪惡之舉最不能容忍的教會，屬於特洛的天然盟友。
“你是怎麼躲過神靈血肉的污染的。”劣龍序列第五位階的【半龍】疑惑地詢問。
特洛裝着猶豫了一會兒，然後咬着牙，動用超凡之力，凝聚出了一本書。
《神秘島》！
這才是特洛最大的目標，把這本書傳播開來，儒勒強大了，他們才有更大的本錢，要是儒勒能夠進入真實世界，那麼一切都不是問題了。
隨着《神秘島》的現世，濃郁的高位階吸引而來的污染，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如臨大敵，他們迅速構建了一個個防護網，將教堂保護起來。
還好，這本書不是原本，而是萊文用超凡能力“速寫”弄出來的副本，因為萊文有這本書的署名，所以它的位階很高，但是能力在可接受的範圍內，要是儒勒自己寫的，出來的瞬間，在場有一個算一個，除了救難修女，都得變成怪物。
至於救難修女嗎，應該會變成純凈少女那樣的存在，他們本身就資源接納污染的，只是他們的污染比較特殊，是善良的。
“萊文把我拉進了一個領域，依靠着這本書。”特洛腦袋上原本恢復的裂口再度裂開，頭顱也變淡了許多，讓大家都急忙出手，穩定了特洛的狀態。
“這是怎麼回事？”【偵探】心有餘悸地說著。
“是萊文的秘密，是他弄出來的書籍，他和某個無法言說的存在共同署名。”特洛一本正經地說著真話。
“它能夠創建一個領域，也是這個領域，讓我逃過一劫。”
“在領域內，萊文是靈魂狀態，而且據他所說，他必須依賴領域才能存在，一旦離開，必死無疑。”
“因為我是以角色的身份活着的，當時的我，發動完‘故事’，很快就要死了，所以萊文將《活着》交給了我。”
“之後，就是我之前說的，我在領域內發動的故事，讓兩位舊神會的人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肉塊。”
“沒多久，是萊文主動將肉塊放進了領域，而把我驅逐了出去，我的傷，都是和肉塊接觸的一瞬間造成的，再然後，為了行動和生存，我製造了一個儀軌。”
“我成了我的作品《苦難者之旅》的書靈，我畢生都將為這本書的完成而奮鬥，直至生命終結。”
“不過我無法掌控《苦難者之旅》，大家應該知道這本書，得益於萊文我才能寫的出來，他超過了我的能力，依靠《活着》我才能行動。”
“最後，就是我來到了這裏。”
“特洛·繆斯，敘述結束。”
【製造師】認真觀察着“真理辨別”的儀式，隨後嚴肅的點頭。
“他說的都是真的，敘述通過。”
【偵探】也是沉思着點頭，“有些地方不對勁，判斷是污染造成的，沒有問題，敘述通過。”
儒勒的偽裝，可不是一個第五位階能夠看得出來的，哪怕是【偵探】。
隨着兩位對這方面有着重要話語權的人開口，其他人也是紛紛點頭，表示特洛敘述通過。
特洛沒敢表現的放鬆下來，而是帶着悲痛而嘶啞的聲音說著。
“那麼，各位前輩們，也該敘述了。”
特洛的話讓各位導師都是心中微微一涼，因為他用的是“前輩”這個詞，而不是導師。這意味着，他不再相信學院了，也意味着，如果特洛要把這件事傳播出來，以學院為錨點的他們，都會受到重大損失。
“明白了，我來主持。”【黎明之子】的眼睛都快要冒出火來了，洶湧的超凡之力凝聚成一線光芒，在他的身後閃耀，不刺眼但是心有黑暗者，絕對不好受。
他真的生氣了，作為一個第四位階，最接近上位序列的存在，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絕對不會是他的對手。
“我先來。”【救難修女】第一個舉手，“我沒有參與或要求任何人觀察萊文與特洛，我沒有向別人傳遞過萊文與特洛的消息，我沒有直接或間接參與襲擊他們的行動，在此之前，我不清楚有關此次神靈肉塊的任何信息。”
領域裏的萊文和儒勒都給這位仁慈的修女點了個贊，特洛也是內心激動的快要跳起來。
這話說的，太絕了，怪不得修女要第一個敘述，這個調子定的，就沒有任何人能玩語言遊戲了。
首先是盯着萊文他們的行為，修女用了一個中性的“觀察”一詞，然後是消息的傳出，修女用了傳遞而不是泄露這個詞，防止學院內部的人以為他們好的名義玩文字遊戲。
然後是襲擊的行為，修女用了直接或間接，那麼，只要他們的舉動有影響到這次襲擊，都會被儀式查出來。
最後就是最絕的部分，就算前面的所有東西，這個人都能用文字遊戲掩蓋過去，但是神靈肉塊這個消息，那參與行動的人，是絕對知情的。
修女極其厲害的將所有人的路子封死了。
見到修女這樣表率，【黎明之子】也是讚許的點頭，重複了一遍同樣的話。
之後按照這個模板，大家一個個說下去，但是都沒有被【偵探】和“真理辨別”所認出來。
“我很高興，在座的沒有參與這次事件的人，但是，接下來要進行全學院的調查，哪個序列出了問題，哪個序列自己負責，帶價你們是知道的。”【黎明之子】的表情依然很沉重，甚至比之前還要難看了一點。
因為在場的都沒有問題，那意味着，參與這次襲擊的人，要麼是剩下的一位院長和副院長，要麼是各級導師，但是在有第4位階存在的維塞爾學院裏，他不相信一群第六位階的導師，敢進行這種行為。
“對了，為什麼藝術家教會的人沒有到場。”君王序列的【執法官】開口道，這個位階與典獄官序列第四位階的【執法者】很相似，但是是兩個意思。
君王序列的中位序列，要在【財政官】【執法官】【檢查官】【治安官】【市政官】中選擇任意三個，順序隨意，完成之後才可以進階上位序列的【城主】。而典獄官序列的【執法者】，指的是他們面對的敵人，是罪犯，他們這個序列就是與罪犯做鬥爭發展起來的。
“這個我清楚。”特洛開口說道，“因為萊文的弟弟萊昂是個天才，在觀察他的覺醒儀式時，出現了靈感，都去閉關了。”
“他們原本是有安排人來保護萊文的，所以我才需要一次‘敘述’，正好在保護者消失的時候，襲擊者到來了，我在想，如果我們兩人沒有前往學院，他們會不會在城市裏就發動襲擊，畢竟這是最好的機會了。”
這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臉色都變得難看起來，按照他們的預計，這種行為是絕對有可能的，而且只要控制影響力，就並不算對超凡者家人動手，更何況萊昂也成了超凡者了。
真要是被他們這樣做了，那麼維塞爾學院，可能會失去一個可能成為上位序列的新生！
是的，萊文和特洛都不知道的是，維塞爾學院已經把萊昂預定為，下一個高位序列了，而且可能性極大。
要是他們知道，他們手上就會多出一個更大的籌碼，因為萊昂的進階和超凡之路，是極其依賴萊文的。
“一小時內，除了藝術家教會的人，全體導師必須立即到達學院處刑台。”【黎明之子】沉着臉說著，在他漫長的生涯里，他是頭一次如此憤怒。
“另外，暫時封鎖消息，不得通知給萊昂。”
“封鎖藝術家教會，所有藝術家教會的導師，不得以任何理由離開，直至審查完成。”
“我在此宣誓，以全體聖者教會的名義，邪惡必將得到懲罰。”
【黎明之子】這句話就很嚴重了，這意味着，他將會發動“聖者律令。”
每一位聖者教會的高位序列者或者有一定地位的中位序列者，一生都只能發動一次的律令，其代表的意義是。
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