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我們被騙了
關吉羽摩挲着手裏的被子,小聲嘀咕了句:“不過我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江纓年從床上坐起來,道:“哪裏奇怪?你是說都遠橋嗎?”
“對。”關吉羽道:“我總覺得奇怪,但是又說不出來哪裏怪。”
江纓年走過來,從關吉羽手中拿過被子,自顧自倒了一杯茶仰頭喝下,關吉羽驚訝道:“這桌子上好幾個杯子你不用,拿我杯子做什麼?”
江纓年理所當然道:“誰知道這客棧里的杯子洗沒洗乾淨啊?你這個反正已經用了,有什麼灰已經被你喝到肚子裏啦,我用着正好。”仟韆仦哾
關吉羽竟然無從反駁,他得逞地笑了一下,又安撫道:“好了,別想那麼多了,都遠橋再怎麼奇怪,他這條命也已經活不長了。其實仔細想想,我們壓根沒有必要等着看他在耍什麼花招,我們只管取了他的狗命,為大哥報仇就是,你說呢?”
關吉羽沉思了片刻,道:“嗯,為避免夜長夢多,還是直接了結了他為好。我們找仇人找了這麼久了,好不容易鎖定到他,這會兒又和他在一個客棧里,此時不動手更待何時?”她看了看自己和江纓年的打扮,道:“纓年,眼下我身子弱還使不出幾分功夫,可你不要擔心,我自有辦法去引開都遠橋帶的人,你伺機找到都遠橋,別跟他廢話,直接動手!你我都是赫敕琉人的打扮,我們只需按計劃完事之後連夜從這裏趕回煙江長廊,褪去這身衣裳,神不知鬼不覺,誰又能找得到我們呢?”
江纓年點點頭,道:“好!那就照你說的去做!”
二人商議罷,關吉羽戴上面紗先行出了門,外面原本在大堂坐着吃飯的那些人,此刻已經吃完了,正陸陸續續準備走上二樓,關吉羽連忙走到樓梯口,趁着這個時機,她索性豁出去了,眼一閉牙一咬,故意裝作踩空身子超前傾去,從樓梯上滾落而下。
“啊……”這一聲痛呼卻不是強裝的,雖然這個舉動是有備而使的,可關吉羽自知身子是肉做的,這一番滾落下去,身體就像是快要散架了一樣。
好在事情像原計劃一樣,她整個人準確無誤地摔停在樓梯拐角處,正好擋住了正要上樓的一行人。
關吉羽這麼一摔動靜極大,都遠橋帶來的人被堵住不能上樓不說,就連客棧老闆都急急忙忙離開了櫃枱,跑過來連連詢問道:“喲,怎麼了怎麼了?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
關吉羽皺着眉頭“哎喲”了一聲,緩緩動了動胳膊,沒敢多吭聲,只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掌柜的撥開圍堵在樓梯口的人,走到關吉羽身邊蹲下,道:“這位夫人,您沒事吧?”
關吉羽把臉側了側,掌柜的忽然大聲驚呼道:“流血了,怎麼鼻子也流血了啊?!”
關吉羽裝作迷茫地用手背抹了一把鼻子,雖隔着面紗,可她手上臉上瞬間都被鮮血抹勻了,掌柜的又慌忙逃出來一塊撒子幫她捂住鼻子,道:“夫人莫動,這鼻子流血就是要靜靜待着,可不能亂動啊!”
關吉羽心想:這鼻子也算是爭氣,還知道什麼時候該流血!
都遠橋的護衛們互相使了眼色,便出來一個人,詢問道:“沒事吧?需不需要我們幫忙?”
關吉羽閉着眼,用手撫了撫額頭,無力地搖了搖頭。被血浸透的紗巾幾乎是糊在她的臉上了,關吉羽一邊應付着面前這些人,一邊又擔心江纓年那邊是否已經找到都遠橋了。
她多拖延一刻,江纓年就多一刻時間行動。
掌柜嚇得臉色都白了,抱怨道:“哎,你說這剛剛不還好好的嘛,我還想着你們小兩口在房間裏待着呢,怎麼突然出來就摔倒了?!”
關吉羽鬆開捂着鼻子的手,又捂着后腰,痛苦地“唔”了一聲。
“別把腰也摔壞了吧?”掌柜的驚恐道:“夫人,您感覺怎麼樣,要不要試着慢慢站起來?”
“是啊,要不你先站起來。”樓梯口的護衛道:“也不能總躺在這裏擋着路吧,我們還要上樓呢。”
關吉羽心知一直堵在這裏也不是辦法,這才不情不願地起身,扶着腰用最慢的速度一點點磨着靠着欄杆,一點點走下樓,她捏着嗓子小聲道:“抱歉了。”
下了樓關吉羽疾步走出客棧大門,繞了一圈跑到客棧後面,仰頭看向二樓。
此時二樓最裏面突然傳來一聲巨響,關吉羽的心彷彿被揪了起來,她知道一定是江纓年動手了。
關吉羽感覺渾身都在戰慄,她的鼻口處,包括臉頰上,血液已經乾涸凝聚在皮膚上,她渾身都緊繃著,雙眼目不轉睛地盯着樓上,知道某一個房間的窗戶猛地被擊破,一個人影從窗戶跳出來,她的身體才立刻覺醒過來。
關吉羽想也不想,拉起破窗而出的江纓年沒命地跑,他們慌忙中隨便牽走一匹馬,二人一躍而上策馬狂奔。
這時街道上逛集市的人已經少了很多了,他們逃脫之路還算順暢。
“怎麼樣?”關吉羽聽見自己的聲音都在發抖,她的後背緊貼着江纓年的胸膛,江纓年的呼吸,他的心跳,她全部都能感覺得到。
可江纓年只顧着策馬狂奔,他並沒有回答她的話。
關吉羽又問道:“得手了嗎?纓年。”
他還是沒有吭聲,就像是沒有聽見她的話一樣。
關吉羽覺得奇怪,剛想扭頭看他,手卻不經意挨到了江纓年的胳膊,關吉羽的手上一片濡濕,她這才發現,江纓年的胳膊受傷了。
“你受傷了?!”她驚呼道。
江纓年只是疲憊地小聲道:“沒事。”他的臉色麻木不仁,說話一點感情都沒有,就像是變了個人一樣。
天色已經暗淡下來,關吉羽直到確定後面沒有人追上來,才提醒江纓年:“我們停下來歇一歇吧?”
江纓年狠狠拉了一把韁繩,他率先下了馬,又扶着關吉羽下來。所停之地是赫敕琉邊界的一個農戶家門口,這戶人家房門緊鎖,門口的小院兒里扔着一個水缸,江纓年看到了這隻水缸,默默走過去開始捧起水清洗自己胳膊上的血跡。
關吉羽跟上去,問道:“你到底怎麼了?問你話也不回答,究竟有沒有找到都遠橋啊?我在外面聽到了裏面有動靜,想着你肯定動手了……怎麼你胳膊會受傷?我記得都遠橋也不會什麼功夫啊?”
“我們一直跟的,不是都遠橋。”江纓年突然出聲,道:“我們一直跟着的,是都遠橋身邊的斬風,是他易容成了都遠橋的樣子,我們被騙了。”
他的聲音冰冷到了極點,關吉羽明白江纓年此刻有多麼失落,就連她自己,聽到這個消息后都如墜冰窟。
“怎麼會……”關吉羽氣得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懊惱道:“我就說哪裏奇怪呢!怪不得……都遠橋平日裏做什麼都會讓斬風貼身跟着,這次行至這麼遠的地方,又怎會不帶着斬風?”
“易容術……在東部真愚的陷阱里,我與折殊他敬存就曾經看到真愚人易容成你的樣子。這種招數真愚人愛用也就罷了,都遠橋卻還學上癮了……”關吉羽還想再說都遠橋和穎王那些勾當的,可一想到說多了難免會牽扯出她與穎王交易一事,想起來江纓年還不知道她修鍊《斬風訣》一事,關吉羽連忙又扯走了話題。
她輕輕拉過江纓年受傷的胳膊,查看了一下傷口,道:“小時候斬風的資質就與我持平,後來我離開了北衷,他這些年從未參加過任何選拔比賽,就只是一門心思跟着都遠橋做護衛,想來斬風的功夫絕不會一般般。”
江纓年努力調整了一下自己,他看到關吉羽臉上還矇著被血染上的紗巾,道:“阿羽,你也辛苦了。”
關吉羽搖了搖頭,道:“你也別太沮喪,總還會有機會的。我們先回煙江長廊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