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間 七-八-四 奇迹
“蓋亞。”
“嗯？”
躺在草地上享受午後陽光的蓋亞睜開雙眼。薇薇正拿着一本翻開的手抄，右手指着上邊的某行奈雅文字，向他問道：
“這幾個字是什麼意思？”
“‘施放’。”坐起身來的蓋亞瞄了一眼那本治療系奇迹的手抄，薇薇指着的則是他在書頁側邊做的筆記。“這段話的意思是：‘火苗’的禱文十分簡單，故將成功施放火苗作為擁有天賦的檢定標準。”
“火苗的禱文，怎麼念？”
薇薇拿來雲木法杖，躍躍欲試。那是蓋亞親手製作的法杖。他起初準備將其做得又粗又長，這樣才不會讓杖子在他手裏時如同一根細樹枝。但蓋亞又考慮到在人族王國旅行期間可能會將其換新，到時候要變賣的話，尺寸太過誇張可就沒人願意買了。畢竟這只是一根入門級別的杖子，對應的初學者也多是七歲上下的孩童，他們可沒辦法揮舞着一根房梁來施展奇迹。
故而，那根雲木法杖在薇薇的手中並不違和，不如說就像是為她量身打造的——蓋亞也的確是基於七歲孩子的身高按比例來做的，粗細都剛剛好。
不過，原計劃能賣出五塊銀錠的法杖此時已被他送給了這個金髮藍眸的女孩兒——想到這裏，蓋亞的雙眉不由擰起：那可是五塊銀錠。也就是五百枚銀幣，五千塊銅錠……
可望着薇薇握着法杖愛不釋手的模樣，他又舒展眉頭。
[這個笑容就已經抵得上五塊銀錠啦。]
蓋亞一面想着，一面答道：“火苗的禱文是‘寇姆歐’。開頭是狂語音節，要加重、加速。後面都是冥語音節，要放輕、放緩。”
“寇姆歐。”
薇薇自是對她無意間支付了五塊銀錠一事毫不知情，她揚起法杖，口中念出禱文。在她話音落下的瞬間，杖頂便亮起紅色的光輝，一小簇橘紅色的火苗緊跟着冒出，閃爍了兩秒便熄滅了。
“哦……噢噢噢！”
蓋亞瞪大了眼睛，不由地發出有點嚇人的驚嘆，惹得貝卡慌張地從帳篷里沖了出來：“發生什麼事了閣下！”
“薇薇她……成功施放奇迹了！”
“哦……噢噢噢！不愧是薇薇殿下！”貝卡興奮地大叫，緊接着又一臉遺憾地低下頭去，“沒能看到殿下施展的第一個奇迹，真是一生的遺憾……”
“好厲害……想當初我把這句禱文翻來覆去念誦了百八十遍都毫無反應……”蓋亞掩面作痛苦狀，“我酸了。這就是天才與凡人之間的差距嗎……”
“你們兩個！”被蓋亞與貝卡這麼一捧，薇薇有些羞赧。
當然也非常開心。
“寇姆歐。”
“寇姆歐！”
“寇姆……呀！”
薇薇笑眯眯地、接二連三地施放火苗，而這次當她只念出前兩個音節，火苗便已自杖頂閃現，令她發出了小小的驚呼。
“我超！”
這聲是蓋亞發出的。
“怎麼了？”貝卡對奇迹基本沒有了解，一頭霧水地問。
“剛剛她只念了兩個音節就能施放出火苗……”蓋亞摩挲着下巴，隨後恍然大悟：“哦！這應該是‘親和’。”
見薇薇也露出不解的神情，蓋亞便將何為親和解釋給二人聽。
“原來如此！越是施放，容錯就越高……閣下真是博學！”
“這是奧術師的基本常識。薇薇也要牢記，一旦施放了其他系別的奇迹，積累起來的親和力就會失效。
”
“嗯！”金髮女孩兒用力點頭。
“對了，來試試看‘療愈’。”見薇薇仍精力十足，蓋亞便從行李中翻出一隻小巧的玻璃瓶，兩側開孔，瓶中和着泥土栽有一株芊蘭草。
“這個是……輔材？”薇薇想了想問。
“正確——芊蘭草是療愈所需的輔材，我一共帶了三株。”蓋亞拔掉瓶口的軟木塞，將瓶子遞給薇薇，接着咬破拇指，血液隨之冒出。“療愈的禱文是：哞啊哈嗯姆——嗯嗯哞哈嗯姆啊咕嗯。”
為了讓女孩兒聽清，蓋亞又用稍慢的語速念了一遍。
“來吧。對我使用療愈吧！”
“蓋亞。不疼嗎？”薇薇語氣中帶着嗔怪的意味，蓋亞則是“哈哈”笑道：“沒事，就咬破點兒皮。”
“那也不行。以後不準這麼幹了，聽到沒？”
“好好好，知道啦知道啦。”
“……唉。”
薇薇有些無奈地嘆氣，隨後把芊蘭草從瓶中倒出並握在左手，右手拿起法杖，讓頂端觸碰到蓋亞拇指上的傷口，接着念動禱文。
淡綠色的光芒亮起。那滿溢生命氣息的柔輝即便在這明媚的陽光下也依舊閃耀奪目、沁人心魄，被咬破的豁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癒合，轉眼便完好如初。
“哦……噢噢噢！不愧是殿下！”貝卡再次發出由衷的讚歎，而蓋亞的反應更加誇張：
“我超！”
將一雙金眸瞪得渾圓，蓋亞直直地盯着薇薇左手中的那株芊蘭草——
是的。那株作為輔材本應化作塵埃、隨風而逝的芊蘭草此時仍好端端地被握在薇薇手裏，安然無恙。
“又怎麼了，閣下？”
“輔材……還在。”薇薇詫異地看着自己的左手，接着又看向蓋亞。“蓋亞，為什麼？”
“我也想問……不消耗輔材就能施放療愈這種事，聽都沒聽過啊！”
蓋亞從金髮少女手中取過芊蘭草，小心地輕碰那纖細的嫩葉，觸感隨之傳來。
“真的還在啊，不是幻覺！”
“哦……噢噢噢！不愧是殿下！”實際貝卡上並不了解個中蹊蹺，只知曉面前這位年幼的王女殿下大概是做到了什麼尋常人做不到的事，故如此復讀。
“不對勁……不對勁兒！薇薇，還能再來一次嗎？可以的吧？！”
蓋亞眉頭緊皺，將芊蘭草放回玻璃瓶中，緊接着發出怪叫，瞧着薇薇絲毫不覺疲倦的模樣，便又欲把右手拇指塞進嘴裏，準備再次咬破。
“蓋亞！”
薇薇面露慍色，嗓音也陡然高了幾度，教蓋亞的動作忽地一滯。
“唔……好啦我知道啦，不來了，不來了。”蓋亞覺察到薇薇的怒意，立刻擺出笑臉，伸出左手揉了揉少女柔順的金髮。“別生氣嘛，我的錯，我認錯……不過——”
話鋒一轉，蓋亞忽然收起笑容，神情嚴肅：“薇薇，還有貝卡，你們倆聽好。此事千萬不能外泄，否則極可能惹禍上身。薇薇，你尤其要注意，別在其他人面前施放奇迹。”
“哦……哦。”薇薇似乎有些被嚇到，小聲地答應着。貝卡則是一副起誓的模樣：“我，貝卡·瑞恩，決不會做出可能會使殿下受到傷害的蠢事，眾神可鑒！”
“哼！說得好聽，我最信不過的就是你那張大嘴，指不定哪天就給抖出去了。”
“誒……閣下！薇薇殿下！我一定會管好這張嘴的……請相信我啊！”滿臉委屈的貝卡急得差點哭出來，把本想戳他兩句的蓋亞逗得大笑：
“噗——哈哈哈！我看——難管呦！讓你不要叫我閣下，你不還是天天叫？哈哈哈！”
“蓋亞。你不也一樣髒話不離口？”薇薇鼓起腮幫兒，反戳了蓋亞一句。
“啊這……我……”
蓋亞被少女這話噎住老半天，只得尷尬地拍拍貝卡的肩膀，朝他擠眉弄眼：“好啦，我也有毛病得糾正。今後咱倆一塊兒努力改過哦。”
“呵——哈哈哈！”
望着蓋亞的滑稽模樣，薇薇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那可愛的、燦爛的笑顏讓蓋亞與貝卡也不由地揚起嘴角。
“嗯。能與閣下一同進步，是我的榮幸。”
“超，還叫我閣下？”
“蓋亞！措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