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神秘之海
綠茵嶺,是天羅帝國版圖裏一個不起眼的小地方,即使是在最詳細的地圖上,也不會把它標註出來。
托德住在綠茵嶺最上頭的紅箭村,這是他的直轄領地。
這個小村子居住着三十多戶人家,幾乎全村人都是托德的佃農,向他繳納賦稅,在打仗或者修路的時候也服一些徭役。
托德雖然說是一位領主,但他並不住在什麼城堡里,只是在山坡上築了一個宅子,看起來與其他低矮的平房有一些差別而已。
據他自己所說的,這房子是他祖父建成的,自從他祖父被冊封成了騎士之後,他們家從土匪徹底翻身成主人了,闊起來了,起碼在麵包上面就從未短缺過。
他說這話尹秀倒也相信,即使馬匹和武器盔甲就已經足以花去一位騎士大部分的家底,但他們肯定還是能過得比佃農舒服一些的。
即使他們吃的麵包並不比尹秀手裏的黑麥麵包好多少。
尹秀拿着這塊硬的跟磚頭一樣,好像剛從下雨天沒晒乾的襪子裏撈出來的麵包,閉眼用牙狠狠撕下一塊,嘴裏頓時漫出一股剛擦過潲水桶的抹布的味道。
他的眼淚抑制不住的流出來,倒不是因為心裏難過,只是單純被熏的。
每艱難吞下一口,都好像是在吞一把剛鋸完濕木頭,銹跡斑斑的鋸子一樣。
穿越到西大陸的第三天,他想家了……
尹秀在這裏確實顯得與眾不同,首先是他黑色的眼睛與頭髮引人注目。然後是他健碩的體格,別說和這些常年營養不良的農民相比,就是附近村子裏的騎士看到他,也難免要多看他幾眼。
但是再這麼餓下去,尹秀怕自己不用一兩年就要跟這些農民一樣皮包骨了。
就在他在草地上躺着,為自己的前景擔憂的時候,村中心的小塔樓突然傳出了急促的敲擊聲。
這是召集士兵們的信號。
尹秀從草坡上爬起來,也跟着不遠處的青壯年一塊往塔樓的方向跑去,一路上,婦女們慌慌張張把小孩子抱回家中,緊緊關上了大門和窗戶。
“怎麼回事,林肯?”
尹秀三下五除二就追上了身前的年輕人,對方是村裡唯一的木匠,手藝做的還不錯,但是比起用斧頭來做傢具,他似乎更喜歡用它來砍人。
“哦,是尹秀大爺啊。”林肯回過頭來向他點了點頭,但腳步依舊沒有停下,“估計是托德老爺在叫大夥去干架呢。”
“打架,跟誰打架啊?”
“尹秀大爺,這你就有所不知了,托德老爺跟河對面磨石村的赫伯特男爵可是死敵,兩人就是下了地獄,在油鍋里也一定會拚命把對方的頭往底下按的。”
“啊,罪過罪過。”林肯突然停了下來,急忙在胸口畫起了十字架,“托德老爺這樣的善人肯定會上天堂的,才不會下地獄。”
做完這一切后,他又緊張地看向了尹秀。
“我什麼都沒聽到。”尹秀掏了掏耳朵,“不過,托德大人他為什麼對那位男爵恨之入骨呢?”
“哦,你問我這個,可算是問對人了。”林肯又變得興高采烈起來,“兩年前我們跟赫伯特男爵打了一架,就在小樹林邊上,我們這邊有五個騎士,差不多十個扈從,還有一些民兵,對面也差不多是這個人數。
那場戰鬥真是慘烈啊,我們這邊幾乎死了一半的人,可憐的老托德老爺,雖然英勇無比,但還是被一桿長矛戳中了后腰,回來后在床上慘叫了兩天才斷氣。
從那以後,托德老爺就在至高神面前發誓,一定要取下赫伯特男爵的頭顱以洗刷自己的恥辱。”
林肯講着講着,臉上開始泛起紅暈,對於他們這些農民來說,騎士復仇的故事總是激動人心的。
尹秀倒是無感,畢竟死的又不是他老爹。
兩人就這樣一路閑聊着,終於到了塔樓底下,這裏已經里三層外三層聚滿了人。
說是塔樓,其實也就是一座用磚塊隨意堆砌起來的小土台而已,托德此刻站在上面,雙手把劍杵在地上,旁邊的幾名騎士也用跟他一樣的姿勢,站在他周圍。
托德雖然怎麼看都像是個不富裕的小地主,但怎麼說也是個男爵,想分封幾個騎士出來還是不難的。
見人來的差不多了,托德清了清嗓子,扯着破鑼嗓子大喊:“各位,我親愛的臣民們,邪惡,臨近了!”
話音剛落,就有人帶頭鼓起掌來,人群中稀稀拉拉響起了一些掌聲。
他似乎對此很滿意,繼續說道:“磨石山的赫伯特,欺世盜名的小人,信奉惡魔的異端,他的品行低劣,他的言行粗鄙,詭計多端,毫無道義。
這樣的小人,根本不配被稱作騎士,也沒有資格統治封地。我現在,要求你們,你們這些正義,勇敢的紳士與我一起去討伐這個異端,從他手裏解救那些受苦受難的民眾,把至高神的福音傳遞到每一個角落去,讓祂的旨意得以在地上通行!”
“好!”
人群中突然爆發出熱烈的喝彩聲,跟之前相比,每個人都顯得興高采烈。
尹秀抱着胳膊站在人群中,默默看着托德的表演。果然在中世紀,不管幹點什麼事情,最好都要跟神沾上點關係,不然難免顯得師出無名。
騎士們畢竟也算是半個上層階級,大家都是體面人,總不能明說是為了搶錢,搶地,搶女人才出去打架的吧。
托德又進行了一會激昂的戰前動員,然後人群才漸漸散去。
作戰會議都是騎士們自己擬定的,像尹秀這樣的扈從連旁聽的資格都沒有,所以他也打着哈欠隨人群離開。
“你叫尹秀是吧?”
一個騎士忽然叫住了他,尹秀認出這是住在臨近村子的騎士比頓·夏普斯。
“是的,大人。”尹秀向他行了一個禮。
“你前幾天來的時候穿的那套服裝很怪異。”他摸了摸有些雜亂的鬍鬚,“但怎麼說呢,比你更加怪異的東方人我們也見過。”
尹秀這時候穿的是跟當地農民差不多的粗布服裝,穿越過來時候身上穿的那套短袖長褲已經不知道被他丟到哪裏去了。
本來他也好奇為什麼包括托德在內的人都對他的奇裝異服不感興趣,-被夏普斯一說,他才終於恍然大悟,趕緊抓住他肩膀問道:“你是說還有其他穿越……不是,還有其他東方人?”
“咳咳。”
尹秀趕緊鬆開手,他剛才的行為要是放在一個暴躁的騎士身上,對方已經拔劍了。
但夏普斯並不怎麼在意:“有的,村子邊的這片海,經常有些東方人被海浪送到沙灘上來。他們一醒過來就跟被惡魔附體一樣,嘴裏喊着什麼系統,簽到,到處亂跑,然後都沒過幾天就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掛掉了。”
尹秀震驚,原來能穿越到這裏的還真不止他一個。
夏普斯又拍了拍他肩膀,繼續說道:“你算是最正常的一個了,天啊,有一次,我們遇上一個異端,他跟我們說他來自主神什麼的,話還沒說完整個人就在我們眼前消失的一乾二淨,好像從沒存在過一樣。”
“真是太可怕了,願至高神寬恕我們的靈魂。”夏普斯說著,又不斷在胸口划著十字。
“你們從來都不好奇海的那邊是什麼嗎?”尹秀斟酌着,問出了一個似乎八竿子打不着的問題。
“不,我們從不出海,海里充滿了各種各樣的怪物,從沒有一支船隊能跨越這片海洋,好像有某種詛咒一樣,只要一出海,所有的船隻都會消失的無影無蹤。這就好像是一種懲罰,是神下的禁制,所以我們絕不逾越它。”
“至高神保佑。”尹秀也學着他的樣子在胸口劃了個十字。
看來,這片海洋並沒有他想像中的那樣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