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5章 此地
“你還好吧?”
徐琝和李書英一起走進電梯。
“沒事了。過去了。”李書英知道徐琝話里的意思,她揚起笑容回答他,她也問他,“你呢?”她問得很直接,“還撐得下去嗎?”她在等他開口向她妥協。
“……”徐琝面對電梯門筆直地站着,兩隻手依然放在口袋裏。他沒有回答。
“做個安排吧。”李書英不再多言,“想想你媽媽,還有她們。”‘她們’當然是指沈寒心母子。
“走吧。”電梯門開了,徐琝打頭走出電梯,把李書英的話撂在空氣里。
李書英心裏無奈,知道他的固執,怕他固執。
“徐琝!”李書英叫住他,“他們……”
“你回去吧。”徐琝走了。
李書英站在電梯門口,心情煩悶。
徐琝回了家裏,吃了沈寒心為他準備的午飯以後,接了電話又出門了。
下午三點鐘,沈寒心剛剛睡醒就聽到了敲門聲,是小楊媳婦,她告訴沈寒心——李書英來了。
物是人非。李書英一步邁進徐家大門,心裏苦澀作亂。
不一樣了。從前單調的院子,現在草木繁盛。從前冷淡的人,現在也處在家庭的溫馨中。而這些,都和她沒有關係。
“你來了。”沈寒心下樓,看見了站在花架旁的李書英,李書英聽到聲音轉身——手從花上移開,顫動了繡球花葉。
“有四個多月了吧。”李書英語調平和,和沈寒心上一次見她是不同的神情語態,沈寒心覺得她變了,不過,轉念想起之前的陌生短訊,她心裏又產生了懷疑。
“五個半月。”李書英的到來,令沈寒心意外,以及恐懼——當然,這是因為徐琝。
“恭喜,二胎了。”
“謝謝。請坐。”
“我這次來,是有件事要和你說。”李書英開門見山,“關於徐氏的。我想,徐琝他沒有把公司……”李書英在沙發上坐下——姿態從容而優雅,“看來他沒有告訴你。”她從她臉上看出了她的茫然。
“……公司怎麼了?”先前的短訊、通話,沈寒心猜是李書英所為,但是她今天的樣子又讓她迷糊了,“到底出了什麼事?”
“你不會一點不知道的。”李書英像是在反問,也像是在確認,“他不說,你可以問。”這話像是在責難,語氣仍然平和。
“有事他會和我說。”沈寒心有些發慌——對徐琝的任何一點無知都將向李書英暴露她們夫妻之間的某種不和諧——突然有股傲氣升竄,“你有什麼話直說吧。”
“之前的電話,是我打的,那天我們在酒吧。”
“……”
“先前的短訊,也是我讓人發的。”
“……”
她怎麼可以坦白得這樣肆無忌憚。
“可是,你好像並不介意?或者是不關心?”李書英端起小楊媳婦之前上的咖啡慢慢喝了一口,“這不是徐琝愛喝的那個。”她又慢慢放下杯子,端正姿態,“我直說吧。我來,是想讓你勸勸徐琝。”
“……”沈寒心只能幹着急,她不知道徐氏究竟出了什麼事。
“徐琝太固執,不過這一次他什麼也做不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沈寒心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她剛才坐的是沙發中間的位置,現在她因為著急而站起來,但是身體左右兩邊並沒有可以支撐她的扶手之類,她的雙手撫帖在隆起的孕肚上,心口在起伏,她剋制着自己的情緒。
“徐氏面臨易主。”李書英仍然坐着,她注視着焦躁不安中的沈寒心,“林耀進,還有我爸,他們一起對付徐氏。徐琝如今只在徐琝佔據30%的股份,而目前大部分股份已經被董事們重新分割或者轉移了。所以,即使你沒有參與過公司的大小事務,你應該知道眼前的情況意味着什麼。”
“……”
“快一個月了,徐琝堅持不住了。他太固執了。並不是只有他可以管理好徐氏,而且……”
“所以你來這做什麼?你之前做的所有事情又是為了什麼?林耀進是你丈夫,李銓是你父親,徐琝……”眼淚在打轉,“徐琝現在和你沒有關係了,你為什麼不放手?”
“你知道男人需要的是什麼嗎?你知道男人在不同年紀需要的是什麼嗎?”李書英的眼神里突然有了神氣,“你知道男人需要什麼樣的女人嗎?”
“……”沈寒心有種被解剖的錯覺。
“現在的徐琝需要徐氏,而只有我能幫他守住徐氏。也許吧,他愛的人是你,但是能幫到他的人是我。”
“你想要什麼?”
“你離開。”
“有意義嗎?”
“意義?不,我不是要‘意義’,我要的是徐琝,我只要守着他就可以了。”
“何苦呢?你已經是林——”
“林耀進算什麼?沒有人能束縛我,我不是從前那個李書英。”
“徐琝並不愛你,他從來都不愛你。你這樣做又能得到什麼?”
“我要讓徐琝知道,他離不開我。他是離不開我的。”
“李書英,你瘋了嗎?為什麼一定是徐琝,為什麼不去愛也深愛着你的其他人?”
“比如林耀進嗎?不,我不需要。沒有誰能把徐琝從我這裏趕走。”
李書英從容、優雅,比起多年前的慌亂、無助、瘋狂,她現在學會理智地對待和爭取着她認為應該屬於她的幸福。她從座位上起來,隨手拿起了手提包,她審視着沈寒心,她對她說——男人在這種時候不應該有後顧之憂。
“你說你愛他,可是你為什麼——”
李書英打斷了心慌意亂中的沈寒心,她的語調變了,變得嚴肅而冷淡,“因為無償的付出太廉價了。”
“就算我們分開,你們也不會有結果的。”
“這和你無關。”李書英離開茶几的位置,走近落地窗,她面向窗外,“只有太陽能始終如一地燦爛。挺諷刺的——”她微低了頭,“幾年前也是在這裏,我們兩個,你當時也是懷着徐琝的孩子。不同的是,我們兩的身份,都變了。不過,無助、傷心的一方變成了你。”她說完,又微微一笑,沈寒心在她身後無法捕捉這個微笑——它是得意的。
“告辭。”
沈寒心被突兀地丟在客廳,門沉沉地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