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零落

沈寒心對家庭最終寒了心。最後一點一分的盼望，完全消失。

沒有驚慌，沒有傷心。因為習慣。習慣爭吵，習慣冷漠。最後，習慣分離，並且平靜地接受分離。

豫州很大，是平崖的幾十倍大，不，說不定是幾百倍大。她沒有走遍，實在不知道它有多大。

學校裏面的人，就有那麼多。外面，肯定更加擁擠。街道盡頭會轉折出另一條街道，十字路口走完會有下一個十字路口。房子呢，比樹木、竟然比綠草還多。

豫州城是沒有盡頭的吧，街道會繼續延伸，新房子會繼續出現，人們呢，會有新生，會有遷移，它實在不會停滯。不像婚姻，喊停就停；不會像家，說散就散。城會蔓延，不會界限。

前後二十分鐘，沈寒心分別接到了她爸爸媽媽的電話，都是告訴她――他們離婚了。問她跟誰，沈寒心說誰也不跟，她已經成年了。沈寒心還說，不用再寄錢給她，她有獎學金，還做了兼職。她很平靜，平靜到自己也驚訝。

也許以後會一直在豫州生活下去。做着一份工作，填飽肚子，下了班就把腦袋裏的亂七八糟全部塗鴉……

她總是一遍又一遍回憶過去，過去遇到的人，過去發生的事，她幾乎每天都要想念。今天或者眼前，對她來說，總是平靜的，可是一旦變成過去式，就會在心裏泛起波瀾，催命似的催她想一個辦法留住它。

她後來發現，原來心底深深地恐懼了一件事。它會用無邊的黑暗把她包圍，它甚至會剝奪她對這無邊黑暗的感知，它是消亡。

她現在的身份是學生，她現在的知覺只限於現在的知覺，除了24個鐘頭裏進行的一件件事情之外，防止消亡，至少延緩完全消亡到來的時間。某一天，沈寒心很清晰地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然後，她變得比以往更加平靜和安靜。

身後沒有了一個小小的圓，她現在在豫州的大圓里。這個圓有點巨大，以前有自己的小圓，沒有體味，現在突然有點怕。它巨大，又無限地大，她會好好的吧。

現在，她正在過馬路，她要開始新的兼職了，前面就是了，“蠻久咖啡廳”。一周以後，就可以買許多新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