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顏茴的轉變
山間的溫度要低一些,散碎的日光穿透蔥鬱遮擋,搖搖晃晃落下一地斑駁金陽,涼風習習吹拂,兩人扣着手邊聊邊走。
姜顏西微微側頭,看見光影起伏間,盛景流暢俊美的側臉,他的髮絲和眉梢都被染上淺淺金色,添上嘴角的笑意,將他一身清冷都揉開,散出溫潤的柔和氣息。她不自覺彎起唇,像是回到了兩人初次登上這座山的情景,盛景化身哆啦a夢,百寶袋裏全是給她準備的東西。
她正想着,面前遞過來一隻保溫杯,盛景的聲音傳來:“姜姜,喝點兒水。”
她“撲哧”一下笑了出來。
盛景幾分疑惑,但是看見她笑他也跟着勾了勾唇,黑眸里是滿滿的柔和。
姜顏西接過水喝了一口,拿着水杯湊到盛景面前,餵了盛景一口,然後擰好蓋子揚起笑容:“我們繼續走吧。”
山頂的景緻與從前一般無二,兩人到亭子裏休息了會兒。山頂上沒有人,盛景將背包留在了亭子處,牽着姜姜的手踏上了許願橋。兩人走得緩慢,時不時抬眼對視一笑,大概十分鐘才到許願橋的中央處。
姜顏西很輕易就找到了上次系在一起的紅綢,她獻寶似的攤開,揚頭沖盛景道:“盛小崽你看!”
盛景看清上面字,黑眸里柔光流轉,指腹拂過上面的字,輕聲問道:“上次自己來系的?”
“是呀!”姜顏西說道,“我把兩個系在一起啦!那樣上天便知道是我們兩個人的心意了,你看如今不就如願了嘛!”
盛景笑了聲,點點她額頭,“小機靈鬼?”
山頂風大,尤其許願橋處於溝壑連接出,四通八達,更是給頑皮的風提供了便利。
姜顏西一手牽着盛景的手,一手撐着許願橋的鐵索,看着前面讚歎一聲:“盛小崽,你看,這山上的風景還真好看呢!”
她長發被吹亂,紅綢在她身旁飛舞,陽光傾落,她眸里盛了一汪碎星,彎着眼,笑渦無處遁形,容色出塵的精緻。
盛景一下心動,牽着她的手后一拽。
一股輕柔力道帶着姜顏西往後,她眨了下眼,人就落到了盛景的懷裏,盛景低頭看着她笑,手指按在她的紅唇上,“姜姜,傳聞,情侶系了紅綢后,還要虔誠的親吻,那樣…才能永永遠遠在一起……”
話落,他垂首覆了上去。
許願橋中央,紅綢四下飄散,掩映間,一高一矮立於燦燦金陽下,仰頭,垂首,忘卻一切的親吻,唯美似畫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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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顏西‘曠工’太久,她十九歲生日一過,就被林之遙抓回去趕工,投入了滿滿的行程中。盛景則是偶爾陪伴着她,因為兩人戀情早已鬧得沸沸揚揚,也沒有什麼好遮掩的,都是大大方方的介紹,比起從前倒是方便許多。
姜顏西運氣比較好,《素瑤》播出檔期又撞到了人流量大的寒假檔,播出前又是一條一條的跑宣傳,那兩天她忙得像是不停旋轉的小陀螺。
好在忙過後,她有一小段的假期,可以好好的放縱一下。
兩人很久沒有好好玩過,盛景便把手裏的工作收整收整,準備擠出幾天時間陪陪姜姜。姜顏西聽聞后,眯起眼笑,扯他臉皮子,一副高興的模樣。
她想了想,最後決定帶着盛景回江城——兩人初見的地方。
不知道為什麼,最近她總是頻頻想起來兩人初識那幾天的事,這讓她隱隱有些不安,夜晚夢過總是半醒,貼近盛景,感受他懷裏的溫度,聽他均勻的心跳,好似這樣才能拂去她心頭的絲絲不安。
她沒有告訴盛景,不想讓盛景擔心。
盛景知道她的打算后並沒有異議,只是揪着她的小鼻頭問了句:“不怕顏茴說你了?”
姜顏西無所謂的擺擺手,“顏茴她一年都沒幾天在家的,而且現在我們兩家親事都算是確定了,只是訂婚宴還在籌備,名正言順她還能說我什麼。”
自路家宴會過後,她沒有找過顏茴,顏茴倒是打過一次電話,但是什麼也沒說又掛了。她不知道顏茴想做什麼,也沒有那個心思去管顏茴,現在這樣的生活就挺好的。大概就是,有了後盾無所畏懼?
兩天後,兩人帶着簡便行李回了江城。
於令宸知道兩人要回顏家,在前一天特地送來了一溜兒的好東西,讓盛景帶着登門。姜顏西看得咂舌,也不由感嘆於令宸的細心,兩人雖是回去玩的,但現在盛景身份不同,算是作為顏家女婿的第一次登門拜訪,這些面子功夫還是要做好的,兩人沒想那麼多,於令宸都給考慮妥當了。
於令宸“送貨上門”后,盛景情緒不對地摸着姜顏西腦袋,嗓音沉沉突然說了句“對不起”。
姜顏西一臉懵地看他,問清楚才明白,盛景是怕她覺得他不重視她,連這樣的事情都能忘記。對此她哭笑不得,安慰了盛景好一會兒,又說了幾句,盛景才算作罷。
她清楚盛景對她的好,這樣的事,只能說盛景一沒經驗,二嘛,是兩人都沒把顏茴當回事?
姜顏西在盛景懷裏翻了個身,驀地嘆了口氣,盛景捉住她的手,輕吻一下,問道:“怎麼了姜姜?”
姜顏西撐着頭,對上盛景的黑眸,秀眉微微蹙起道:“我就是忽然間覺得…顏茴其實也挺可憐的。”
她並不是聖母心的人,顏茴欺騙她、送走盛景的事她都記得清清楚楚,尤其在知道盛景受過的那些苦以後,她是十分恨顏茴、見不得顏茴好的。可是細想一下,顏茴被人渣辜負,孕期本就難熬,會引起多方面的身心變化,她見到那樣的場面,落下的心理創傷可想而知,偏偏月份已大,肚子裏的小生命已經完全長成。
站在客觀的角度,顏茴看見顏西就會想起那一幕,顏西就算是她心頭的一根刺,就這樣逼得自己的親骨肉歪了苗,甚至……不知是死是活。
現在的她不是顏西,未來的若干年裏,顏茴也只能守着一個人的無限孤寂過活。
“姜姜要不要試着和顏茴修復一下關係?”盛景手指卷着她的髮絲,柔軟且散着清香,他並不是突兀地提出這個想法,而是他了解姜姜。
姜顏西蒙頭縮進他懷中,悶聲說道:“再說吧。”她佔了顏西的身子,就該承顏西的一切因果,可顏茴做那些事又讓她內心十分的矛盾,而且盛景養母車禍的事情,還沒有和顏茴掰扯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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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景開着車停到顏家別墅前時,天下起了小雨,空氣寒冷,姜顏西哆哆嗦嗦伸出一個頭,和顏家保安處打過招呼后連忙升起車窗,盛景驅車進門。
姜顏西攏着羽絨服,叫了人來幫忙提東西,然後挽着盛景跺了跺腳,縮着脖子小聲道:“今年這麼冷,盛小崽你說會不會下雪?”
盛景給她抬抬帽子,側身擋去大半兒的寒風,笑笑說:“姜姜把我當天氣預報了?”他看了眼陰沉沉的天,又道:“或許…會下雪。”
“真的呀?”姜顏西驚喜道,剛從溫暖的車廂里出來,她小臉還被暖氣蒸得紅彤彤的,眼睛晶亮晶亮的看向盛景。
“我只是猜測,姜姜想看雪?”盛景把她滑下的大圍脖裹好。
姜顏西:“唔,有一點點吧…”
走到門廳前,姜顏西看見小彎站在門口,眼眸一彎,“小彎!好久不見啦!你還好么?”
小彎笑了笑,點點頭迎進她,“我都好的小姐。”小彎看見盛景,怔了片刻,恍然認出人來:“這是…當年的盛景吧!”
“小彎還記得他呢?不過他現在是我男朋友哦…”先一步進門的姜顏西湊過頭來,解釋說。
“當然記得,盛景被送走那天小姐不是摔了一跤?膝蓋都青了一大塊,痛叫得嘞!小姐你和盛景的事,我們都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的。”小彎笑着給她收好包包、圍脖,室內暖氣足夠,用不上。
盛景眉頭微動,攥過姜姜的手,問道:“摔哪了?很疼?”
“沒事,都是好久以前了。”姜顏西臉紅潤潤的,不知是暖氣蒸的還是提及往事不好意思的,她看見客廳燈火通亮,問小彎:“怎麼開這麼亮?”
小彎靠近她,低聲道:“夫人在家。”實際上顏茴已經好一陣兒在家了。
姜顏西一愣,眼眸微微睜大,概率這麼低的事情,居然還真讓他們撞到了顏茴?她偏眸看了眼盛景,盛景捏捏她的手,“沒事。”
這時,一道微涼的女聲自客廳穿過來:“你們回來了就進來吧。”
你們?們誒!?
姜顏西在心裏琢磨着,顏茴耍的什麼花招,懷柔政策?或者轉性了?
顏茴端坐在客廳,穿着一襲淺藍色家居服,頭髮罕見地披散下來,她手裏捏着一隻玻璃杯,面前的大屏電視無聲放着新聞。
燈光落下來,姜顏西竟從這幅畫面里看出了幾分柔和?就像是,賢妻良母難得的休閑時光?
她甩甩頭,驅除那不切實際的想法,顏茴和賢妻良母——完全不搭邊!
盛景主動牽着姜顏西上前,顏茴也投過來視線,目光在姜顏西身上停了兩秒,盛景道:“顏夫人,我們回來看看。”
默了幾秒,顏茴不緊不慢地點了下頭,“回來看看也好,都坐下吧。”
盛景心緒輾轉,敏銳地察覺到,顏茴似乎和之前見面時不大一樣,不僅是她整個人的氣質,還有對他和姜姜的態度。他黑眸深了一層,說不好是好是壞。
盛景突然說道:“顏夫人,我有點事,想和您談談。”
姜顏西立馬知道盛景想說什麼,她幾分愕然地看過去,盛景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坐下,他會處理好的。
顏茴放下手裏的水杯,和茶几碰撞發出清脆一聲,姜顏西眼皮一跳,以為顏茴又要發火,誰知顏茴站起身,淡淡看了眼盛景,平靜地轉身:“跟我來吧。”
姜顏西眉頭擰了擰,對顏茴如此反應感到有些不安,盛景低頭安撫道:“我去去就來,沒事的,別擔心。”
姜顏西抿抿唇,看着兩人走進先後走進書房裏,小彎悄聲到了她身旁,帶着一股子欣慰地說:“小姐,你和夫人關係改善真是值得恭喜,夫人難得在家待這麼久啊……”
捕捉到小彎話中的重點,姜顏西怔愣一瞬,“她在家裏待了很久?”
“是啊,十月初吧,夫人回來過後就一直住在家裏,白日就去公司,不像從前那樣整日出差……”
後面的話姜顏西都沒有聽進去,她出神的盯着書房門,十月初……那應該是路家宴會過後,那之後,顏茴就回了顏家?
她眉頭蹙得更深,想不通顏茴想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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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裏。
“想談什麼?”顏茴坐在椅上,看着面前的人。
“顏夫人知道我的養母,鍾麗嗎?”盛景開門見山,直接問道。
“鍾麗…”顏茴抵着額頭思索了一陣,好半晌才將鍾麗的信息從記憶碎片里剝離出來,“有那麼一點兒印象,顏氏有個項目托她幫了些忙,不過我記得你的養母出車禍去世了?”這點是她查過盛景後知道的。
“是。”盛景劃開手機,點出一份文件,“您看看這個。”
顏茴大致掃了眼,心頭有數了,將手機輕輕放到桌面上,抬眼問:“你是懷疑你養母的死有蹊蹺?還和我有關係?”
盛景沒說話,但已經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這個事,我不清楚。”顏茴搖搖頭,眉目坦蕩,沒有一絲遮掩,“划給你養母那點兒錢,我還沒放在眼裏,不值得殺一個人。”
手機屏幕熄滅,顏茴略微有些自嘲地說,“放心吧,我顏茴行事敞亮,唯一做過的小事,都在你身上。”她指的是將盛景送去止寧的事情,她輕輕呼出一口氣,聲音裏帶上一絲悵意:“從前的事,是我對不住你。”
盛景黑眸中閃過驚異,沒想到顏茴竟然會開口道歉,顏茴的反應也讓他相信了,鍾麗車禍是應該和她沒關係的,他想了想,又試探着問道:“您對止寧了解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