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丈母娘見女婿
‘野草’不會知道,他剛到顏家那天,有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半夜趴在他那破爛的床上,靜靜看了他三分鐘。
那時的顏西想:這個窮鬼長得還挺好看啊!
後來三年時間,每每面對盛景心潮湧動間,她都在疑惑,不解,氣躁,她想不明白,那樣心焦浮動的感覺原是為何。
但她知道難受與煩躁,她想方設法想要擺脫那樣的感覺,所以將那些無法紓解的燥意,混着顏茴的話,混着與顏茴做對的心思,混着引起兩人注意的想法,都折騰到了將盛景的身上。
後來,事情逐漸脫離軌道,日復一日裏,她變得病態失控,主宰不了自己的想法。
她面對‘野草’,心情矛盾而複雜,那股莫名的感覺攪着燥意,在她心頭像滾雪球般日漸增大,她想要平復下來需要做更多的事,她將所有不可發泄的都轉移到了‘野草’身上,看着傷痕纍纍的少年,隨之是一疊更加劇烈的難受。
無數個日夜,她茫然空洞地盯着漆黑的牆頂,耳邊寂寂沉靜,她找不到存在的意義。她像是富貴人家的豢養籠子裏的不受寵愛的小鳥,擁有着在籠子裏隨意鬧騰的資格,卻始終不過是可有可無的小東西,丟了、死了,也惹不出主人的一滴清淚。
她的母親不愛她,不喜歡她,唯一陪伴她的就是那撿回家的野草。
她折磨‘野草’,也在折磨自己。
魏徐言跳出來一次一次向她怒目相視,說一些話,其實她也是沒太大感覺的,只是‘野草’竟對魏徐言不太一樣,她不喜歡那樣的感覺,控制不住地發泄到盛景身上。她從來沒有想過對魏徐言如何,可‘野草’卻堅定地伏在地前,為了魏徐言說出任她處置的話。她的心一陣燒灼,像是被一直忠心的人背叛,又像是心愛的所有物即將被人搶奪過去,她痛苦,心一寸寸空下去,涼下去。
然後,一發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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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野里白霧茫茫,顏西感受不到身下鵝卵石的硌人觸感,半闔的眼眸里,有水光攪動,卻始終睜不開眼框的束縛。
顏西神色幾分怔然,她明白的太晚。
如此,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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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顏西醒過來時,分明感覺到了眼角的濕潤,她探手輕輕拂過眼尾,望着微潤的指腹,她有些恍惚。
不待她從恍惚中回神,一聲壓抑的驚疑聲傳來:“姜…姜?”
她抬頭。
猛然撞進一個微涼的懷抱,堅硬的胸膛擠壓到她鼻尖,有點兒疼,沒想多久,她被一下賽一下沉重的擂鼓心跳聲勾了神,滿懷她熟悉的味道,胸膛緊實,急促起伏,她不知怎的,就體會到了主人強烈的后怕與慶幸。
她腦子還有些發懵,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對盛景她向來包容,雙手繞過抱住他的腰腹,輕輕的拍撫着他的背脊。
“我在,盛小崽。”
好半天,盛景的情緒依舊沒有平復下來,失去她的慌灼感始終在心間滌盪不去,來回盤旋。他恨不得將人刻入血肉,這樣她便不會離開,他便不用時刻提心弔膽,他手上力度一縮再縮,眼底泛着淺紅,碎發凌亂,他忽地推開她。
姜顏西被盛景抱得有些痛,她悄悄蹙了下眉,沒吭聲,只是耐心地陪着盛景。
身上力度驀地一松,兩人擁抱出來的暖熱被風吹散,姜顏西看見眼底發紅的盛景,長長的睫毛蓋不住他眼中的不安,不過瞬間,她的呼吸就被他奪了去。
不同於平時溫柔的親吻,此時的盛景強勢,還帶着一股執念,毫不留情的輾轉,無度放肆的索取。
她哼了聲,淺淺的血腥味兒在兩人嘴裏漫開。
盛景沒有停,他順着牆扣着人壓在地上,靠着這樣的方式確定他念的人還在,那顆不安的心才能稍微安分一些。
姜顏西被他弄得有些難受,呼吸細密,混沌間她轉頭偷着喘息,卻不防對上半推開的門邊,臉色一言難盡的於令宸。
姜顏西:“……”一次兩次三西,就挺離譜。
於令宸亦是沒有想到,他上來叫兩人吃飯,卻撞破了自己兒子死死揪着小姑娘親吻的場面。他看着yu求不滿扣着人的兒子,再看看被折磨得唇瓣鮮紅的小姑娘,他默了默,前不久他還心疼自己兒子,現在……也不知道該心疼誰了。
他抽抽嘴角,不出聲地將門掩上,下樓,這親事看來得快些定下來了啊。
盛景沉於那股情緒未解,沒有發現這小插曲,他又覆上姜顏西的唇瓣,誰知,姜姜推了推他,嘴一扁,抽抽噎噎哭了起來:“嗚盛景…你太過分了……”
盛景動作一僵,徹底清醒了過來,想起剛才自己的動作,聽見身下姜姜的泣聲,他大腦呈現出短暫的空白,喉頭艱難滾動一下,他翻身一撐,把姜姜摟進懷裏,無措道:“對不起姜姜,對不起…”
姜顏西倒不是感覺盛景如何,而是給羞的,剛才那情景被長輩給看去……啊!丟臉死了!她抽搭了好幾分鐘,才緩過神來,揪着盛景衣服不肯冒出頭。
盛景心一鈍,是他嚇到姜姜了,他手掌順着姜姜的髮絲,安慰着:“沒事了沒事了姜姜…”
姜顏西露出一隻眼,悶悶問道:“你剛剛怎麼了?”
了解事情經過後,那點羞意瞬間被姜顏西拋諸腦後,轉之是驚訝,顏西這回居然自己就出來了?然後又是擔憂,如果因為不可抗力因素,她沒辦法留在這裏,那盛景他……
姜顏西抱着盛景,臉頰在他胸膛蹭了蹭,瞳仁深處藏着隱隱的不安和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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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顏西的嘴巴被盛景咬破了皮,一下樓目光集聚,她找了個借口應付過去,其餘人恍然大悟,只有於令宸一臉的難以言喻。
兩人被於令宸帶着看過容沅,眾人的極盛熱情下,兩人在於家住到了路從之宴請的前一天,才收拾東西回了寧滬城。
臨行前,兩人都是收了一堆的禮,很有用錢砸人的跡象。
宴請當天,因為路從之打過招呼,兩人早早就到了路家。
宴會是在路家辦的,雖然不是正式的婚宴,但路家的地位在那兒,往來合作的親密好友也不少,這會兒已經有三兩人分散開在寒暄了。
姜顏西見到路從之兩兩嫌棄了幾分鐘,同盛景說了聲,就上樓去找雲瓷去了。路從之銀毛一甩,手臂搭上盛景肩膀,笑着道:“小子,你看,我馬上都當爸了,你和那小妮子什麼時候成事啊?”
某貓兒眼角眉梢是掩不去的得意,身後的尾巴都快要翹上天去了。
盛景淡淡看他一眼,腿彎靠着沙發不搭話,手指屈着一下一下打着沙發,他自然是想早些把姜姜帶回家的,可顏茴那關還沒過呢。
不得不承認,他嫉妒,他羨慕了,看着某隻貓兒真礙眼。
想着,他看見路從之神色忽然變得有些不對勁,一陣清脆的高跟鞋聲漸近,他偏頭看去——說曹操曹操到,顏茴來了。
盛景緩緩站直身子,看向顏茴,黑眸流轉着隱晦的冷光。
顏茴踩着步子,盯着盛景,目標很明確。站定后,她沒有說話,路從之沖她招呼她也沒有回應,將盛景從頭到腳打量了個遍,然後她忽地一笑,笑里飽含了嘲諷:“你就是用這幅皮相,迷得顏西頭昏腦脹?”
要說他這幅皮相確實是好的,沈卿不及他之萬一,難怪能勾得“顏西”五迷三道,竟是鬧出來那樣的事。
看見新聞發佈會的時候,她正在外地考察,心底除了氣憤還夾着一絲說不清的感覺,加之前段時間顏氏忙,不少合同像是被人故意針對,要麼壓着不放,要麼是被人奪走,沒顧得上處理“顏西”,她倒是本事,待會兒見到人再和她算賬。
“你想從顏西身上得到什麼?顏家的錢?還是顏家的勢?”顏茴倏然收起笑,冷眼睨着盛景:“我勸你收起你那些心思,顏西作為顏家獨生女,是不可能和你這樣的人在一起的。”
路從之捂臉,頭痛不已,連忙朝一邊的父母看去,想要搬救兵來,但路父路母還在招待他人,顯然沒有時間搭理他。
他張張嘴,剛要開口就被顏茴堵了回去,“從之,我和他的事你不用勸,我自己處理,今天是你的喜日子,去忙去吧。”
某貓兒只得訕訕閉上嘴,偷偷邁着小貓步想要去找姜顏西,顏茴彷彿能洞察人心似的,沒有回頭甩出一句話:“不準去找顏西。”
路小貓:“……”
這時盛景開口了,頂着顏茴的目光,認真而清晰地吐出一個字:“她。”
他緊接着補充解釋:“我想得到她,只想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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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顏西和雲瓷說了會兒話,看了看雲瓷的肚子,怕盛景一個人不自在便準備下去陪盛景,結果她走到樓梯口就看見樓下面對面的兩人,倒抽一口涼氣,加快了步子朝下走去。
顏茴冷冷地哼出一聲,“想要她?若不是她背後有顏家,你還會想要她?”
“不管是誰,只要是她。”盛景淡淡道。
顏茴看着盛景,彷彿是看見了當初的沈卿,當年沈卿,也是向她父親如此說道,語氣斬釘截鐵,柔情似水,可到最後她什麼也不是。
她微微閉眼,深吸一口氣,捏着手提包的帶子忍不住用力,“你什麼也得不到的,我不會容許你一介寒門之子入我顏家門楣,這裏也不是你該待的地方,趕緊離開吧。”
盛景抿了下唇,毫不退讓地說,“我不需要得到什麼,我說過我只要她,我是路家請來的客人,您無權趕我。”
路從之眼皮子跳了跳,新奇地看向盛景,無形的尾巴搖了兩下。
咦?着這悶墩子居然一次性說了這麼多的話啊!還是和自己丈母娘對着乾的話!
顏茴眼一斜,又要開口時,身後卻傳來一道磁性富有氣勢的聲音:“我於令宸的兒子,想在哪兒待着就在哪兒待着。”
盛景一愣,轉頭,於令宸自門口不急不緩地走來,身邊還跟着古競,他問道:“您怎麼會來這裏?”
於令宸拍拍他肩膀,笑道:“不來怎麼給你商量婚事?”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釋道:“這點兒事隨便一查就知道了,以後你慢慢便會明白於家的情況。”
姜顏西下了樓,看見於令宸發怔的同時鬆了口氣,過去拉住盛景的手,小聲問道:“沒事吧?”
“沒事。”盛景摸了摸她的頭,唇邊扯開一絲笑意。
姜顏西放下心來,才和於令宸招呼:“於叔,您…”她是想問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於令宸卻笑笑,揚手道:“你們孩子一邊玩去吧,大人之間大人來解決。”
盛景看過去,於令宸朝他點點頭,他心底一暖,知道於令宸該是特意為他來這裏的,有親人呵護的感覺,很不錯。
盛景牽着姜顏西離開,路從之轉了一圈圓瞳,八卦地跟上了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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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園裏,路從之隔着玻璃好奇地望着裏面交談的兩人,貓爪掏了掏盛景,“誒,那人是你爸?什麼來頭啊?”貓兒撓着下巴,嘀咕道:“看起來好像很了不得的樣子啊…”
“你們家的客人,你不知道?”盛景躲開不安分的貓爪子,微攏起眉。
“問題是我可不記得我們家請了這麼一位呢…”路從之撇撇嘴,傲嬌地哼唧了一聲。
盛景斂眸,其實他對於家具體的情況並不清楚,他沒有特地問過,於令宸也沒說,只是知道應該不簡單。
“……”姜顏西亮閃閃的眸看着兩人,天啊!自己磕到了自己男朋友和別的男孩紙的cp怎麼破!
路從之被她的目光盯得心頭一陣發麻,不自覺退了一步,警惕地揚起下巴:“你琢磨什麼呢?”
姜顏西笑渦閃了閃,露出兩顆小尖牙,“沒什麼!”
盛景寵溺地點點她的額頭,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心思,他攬過人,沖路從之說道:“你不去陪你媳婦兒,擱這兒看我們做什麼?”
“你不管。”他還等着看八卦呢,路從之抱臂不肯走。
大概十分鐘,古競出來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