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回魂夜
三伏暑天,乾渴難耐。
從操場抱着籃球回來的金溯寒撩起衣擺擦了擦臉上的汗漬。
迎面走來一名身姿曼妙的披髮美人,身着一襲小黑裙,裙下明晃晃一雙修長的美腿。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的眼裏像一潭枯朽的死水,照不進一絲光亮。
女人點着腳尖走上樓梯,像會飄動的黑影,逆着風向著天台邊緣緩緩走去。
趕來的金溯寒攔在了女人面前,擋住了她的去路道:“蘇曉霧,你沒事吧?”
蘇曉霧微微低頭,露出一抹艷麗的微笑,突然朝金溯寒沖了過來,猛的撞在金溯寒的身上,抱着他一起跳下了高樓。
金蘇寒只感覺一陣令人驚悚的失重,隨即重重砸在了地面上,一切都完了。
再睜眼,眼前還是那個熟悉的家,回想起渾身碎裂的痛苦,他不由齜牙咧嘴,感嘆這個夢境的真實。
他走入浴室,次啦一聲打開淋浴器,整個人沐浴在霧氣騰騰的熱水下。
一雙帶着紅色指甲的手正在他的胸膛游移着,滑溜溜的觸感以及冰冷的溫度讓他打了一個寒顫。
再一眨眼,什麼都沒有。
他擦乾身體走出了浴室,疲憊地躺在沙發上睡了過去,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間感覺臉上有點瘙癢,像是頭絲在臉上擦過的感覺。
一隻紅色指甲的手撫摸上了他的臉頰,金溯寒睜開眼睛,一個披頭散髮的白衣女鬼赫然出現在眼前。
金溯寒:“嘿,你的褲拉鏈開了。”
女鬼低下頭:“……”
金溯寒趁着女鬼低頭的間隙迅速跑到另一個房間,快速的鎖上了門。
門縫下忽然爬出大片大片的頭髮,金溯寒扔下打火機點燃了頭髮,頭髮遇到火像是有生命般害怕地縮了回去。
“砰!砰!砰!”
一下又一下的撞門聲在門外響起。
一把斧頭忽然砸穿了大門,一隻手伸了進來,正摸索着門鎖,金溯寒眼疾手快拿起桌上的剪刀對着那隻手就扎了下去。
但是那隻手不顧疼痛地打開了門鎖,金溯寒打開窗戶,正要從二樓跳下來,身後的頭髮一下絞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拖了回來。
“蘇曉霧,是你嗎?!”金溯寒大聲質問。
“不是哦。”女鬼掐住金溯寒的脖子。
金溯寒被勒着脖子,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為什麼?”
“不為什麼。”
“等等,你是趙白霜!”
“終於對了。”
趙白霜勾起嘴角,一隻手狠狠穿透了金溯寒的胸膛,剖出了他的心臟。金溯寒緩緩倒下,恍惚間看見趙白霜正在吞食他的心臟。
“溯寒哥!”
蘇曉霧突然從金溯寒的背後冒了出來。
金溯寒轉頭一看,一汪熱淚涌了上來:“曉霧,我們都死了對嗎?”
蘇曉霧奇怪地打量他:“你說什麼呀?鈴響了,我要回去上課了,拜拜。”
“等等,曉霧,我有話要說。”
蘇曉霧羞澀一笑:“有什麼事下課再說。”
一堂課金溯寒忐忑地熬了過去,偏偏老師還拖堂,金溯寒急的像炭火上的螞蟻,最終還是衝出了教室,朝着天台跑去。
天台的風很大,嘩啦啦地吹動他的衣擺,金溯寒沖了上去,抓住了蘇曉霧的手,一個巴掌扇在了她的臉上。
蘇曉霧恢復了意識,眼神清醒了起來,委屈地哭了:“溯寒哥,你相信我,我真的撞鬼了,是她控制着我走向天台。”
金溯寒輕拍着她的後背,道:“沒事了,我相信你。”
金溯寒回到教室,端起了水杯正要喝水,猛的發現水杯倒映出了他背後的趙白霜。
他的心臟突突直跳,一個轉身把凳子狠狠砸在了趙白霜的頭上,一下又一下,邊砸邊罵道:“媽的,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
趙白霜滿臉是血地一笑,下一秒,變成了昏迷不醒的蘇曉霧,周圍的同學紛紛把惡意的目光投向了不知所措的金溯寒。
“你在幹什麼!”
“快打120!”
“金溯寒,老師找你。”
金素涵被學校開除了,當他看到在醫院纏着繃帶的蘇曉霧,聲音里不由染上一絲哭腔:“曉霧,對不起。”
蘇曉霧虛弱道:“溯寒哥,我相信你。”
“謝謝。”金溯寒更咽道。
外面風和日麗,他卻有一種瀕死的無力感,一打開家門,眼前出現了幾個人把他摁在了地上。
母親哭着道:“你這樣不行啊,還是要去醫院好好治病。”
金溯寒絕望又憤怒:“為什麼我怎麼說你都是不信!我是撞鬼了!”
父親擦着眼淚道:“這些都是你幻想出來的。”
救護車的聲音響起,父母連拉帶拽地把他塞進了救護車裏,一路送到了精神病院。
既來則安之,他被安排到了一個六人間的病房裏,病房裏的電視機被拆除了,連一本消遣的小說都沒有,他每天除了吃就是睡,還有定時吃藥。
這天晚上,一個身影站在床邊直勾勾的看着他,金溯寒一個哆嗦,急忙打開了電燈開關。等到看清了這個人影的面目,他才鬆了一口氣,原來是同寢室的小曹。
“你大晚上的不睡覺,出來瞎晃悠什麼?”
小曹直勾勾地看着他,那眼神好似穿過肉體,看透靈魂:“你快要死了。”
“是嗎?”金溯寒抬頭道。
又要死一次,那還會進入循環嗎?
炎熱的中午,他發現頭髮有些出油,拎着臉盆和洗髮露走到浴室,開始揉搓着滿是泡沫的短髮,
沖洗完頭髮,他剛要打開門,卻看見門下面的通風口外赫然有一雙穿着紅色高跟鞋的小腳。
金溯寒打開門,門外空空如也。他鬆了一口氣,躺到了床上吃起了帶來的巧克力。
甜美的味道讓他想起了一個人。
那天的晚霞把天地染成了一片橘紅色,金溯沮喪着走過灰色的牆壁,推開木門,一抬頭,看見了一個終身難忘的身影。
俊美的短髮女孩點起腳跟,跳着把手裏的排球拍了回去,而後她轉過頭,與他四目相對,那一刻,時空好像凝滯了。
她叫宋取幽,朋友告訴他的名字。
“金溯寒在嗎?找你的電話。”
護士來到金溯寒的病房。
金溯寒興高采烈地跑了過去,他在精神病院悶壞了,他一接起電話,就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喂,溯寒哥。”
“曉霧,是你嗎?”
“是,跟你說個事,你要有心理準備。”
“說。”
“宋取幽死了。”
“什麼?”金溯寒一顆心臟懸到了嗓子眼,心臟用力地跳動起來。
蘇曉霧又重複了一遍:“宋取幽死了。”
“怎麼死的?”金溯寒極力想保持清醒,必須要問出點什麼,才能在接下來新的循環里找到避開死亡的辦法。
蘇曉霧深吸一口氣:“游泳的時候溺死的,撈出來的時候人腫成了個氣球。”
“……”金溯寒當場暈了過去。
“醒醒,你沒事吧?”
護士拿了一杯水遞給了金溯寒。
他拿着水杯走進廁所,鎖上門,砸碎了玻璃杯,閉上眼睛,拿起玻璃碎片往脖子上捅去,鮮血噴涌而出。
他順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