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一場風波（一）
雲城二中，北樓，男生宿舍。
三樓左手邊第一間，靠窗位置，陸小千抱着早該淘汰的按鍵手機，一字一句斟酌，正寫到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思來想去，加上了一句“莫欺少年窮”。
關於這個“窮”字，有很多種解讀；但對此時的陸小千，只有一種字面理解，口袋裏窮得叮噹響，是真的窮。
宿舍門推開，王侃帶着體育隊的朋友走近，瞥了眼陸小千，冷哼一聲，坐到自己床鋪。
陸小千連忙收起手機，他並不想讓人知道，自己用的還是幾年前的老款式——沒關係的，相信木枝的話，只要寫出《干爛蒼穹》，發佈到網上就能大火；哪怕是用手機一個字一個字，龜速寫，持之以恆，就能等到撥開雲霧見天明的日子。
“哎？我壓在床鋪下了三百塊錢呢？錢怎麼沒了？”
“王老闆你再好好找找，哥幾個等着你今晚請吃飯吶，別是不想請客，故意裝錢丟了吧？”
王侃掀開整個床鋪，馬馬虎虎找了一遍，連一張紅色毛爺爺都沒看見，都是翻找出壓了幾個月的臭襪子。
“奇怪，我確實放在床鋪下了，是不是被人偷了？”王侃看向陸小千，一腳踩在他的床鋪上，“陸小千，整個中午，就你一個人待着宿舍，不是你偷拿的吧？”
“王哥，你還用想嗎？你看他一身的窮酸味，手機用的還是按鍵機，天天悄悄摸摸誰也不知道做什麼，肯定是他偷的！”
“可不是么，咱宿舍，誰不是有錢家庭，誰差這三百塊錢？”
陸小千一驚慌，連忙擺手。
一緊張，他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嘴裏不停重複着“不不不是”。
王侃上手揪住陸小千的頭髮，另只手拍了拍他的臉。
一臉玩味的笑意。
“陸小千，我知道你恨我，可你偷錢這麼下賤的事兒，你敢做出來，為什麼就不敢承認？”
“不、不，我沒……”
一巴掌打掉陸小千的眼鏡。
“你還敢不承認，來，兄弟們，都上手啊，打到他承認為止！”
聽到王侃發華，身後那幫人早就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身子骨精瘦的男孩第一個衝上去，一腳踩在陸小千胸口。
將他還試圖反抗，其餘人七手八腳，按住陸小千的胳膊腿兒。
王侃一臉壞笑。
“陸小千，我看現在誰能護着你？”
說罷，王侃脫下了褲子，打算對準了好撒尿。
陸小千拼盡全力，聲嘶力竭吼了起來。
剛吼出一聲，又被人死死捂住嘴巴。
“啊——奶奶的，你鬆口，你敢咬我！”
絕望，卻只能在絕望中掙扎。
至今，沒有人知道在那個中午，究竟發生了什麼……
校園裏種植的闊葉林，大都掉光了葉子，暴露光禿禿的樹枝。
年末，冬來的格外寒冷。
教室里，李木枝少有的不在構思小說，認真背起了歷史。
現階段，考上大學才是最重要，增長眼界和閱歷，出的書才不會被人懷疑——畢竟，身為作價，一旦被質疑“代筆”，對事業將會是毀滅性的打擊。
陳書潔走近，提着一個紙袋子，放到課桌上。
“小木木，送你個禮物。”
李木枝一看，居然是一條白色的圍巾，還是親手織的——這操作，不都是女孩子給喜歡對象的嗎？陳書潔這算是……表達心意？
“天越來越冷了，你每天也不保護脖子，涼颼颼的風一吹，以後肯定得頸椎病。”
“嘶~陳書潔同學，你這麼關心我，我會誤會的。”
“誤會什麼？朋友之間相互關心很正常啊。”
“那……我們的朋友關係前面，可以加個‘男女’嗎？”
“？”陳書潔立刻拿回紙袋子，“我真心拿你當朋友，你怎麼可以產生齷齪的思想？我們是純潔的友誼！”
嚯~男女之間有純潔的友誼？
你逗我玩兒？
但這話，李木枝是不敢開口的。
還是接受了那條白色圍巾，脖子暖和的許多。
安靜的教室，走廊傳來着急忙慌的腳步聲。
“班長——班長！出大事了，男生宿舍打起來了！”
李木枝一瞬從小溫暖中抽離。
趕緊跑下教學樓，一路直奔北樓男生宿舍。
陳書潔緊隨其後，很快猜測到是陸小千出事了！
走廊，高年級的男生正赤膊從水房出來，突然面前跑過一個女孩，嚇得他連忙捂緊胸口。
這啥情況？難不成這女孩發現對象劈腿了？
還沒走上三樓，耳邊便傳來了激烈的打鬥聲。
三樓樓廊，一個暖瓶從宿舍被仍出來，破碎后發齣劇烈聲響，夾雜着最難聽的髒話。
“都住手！”
李木枝站到門口，也是被眼前的一幕嚇住了。
男生宿舍亂成了一團，完全不亞於二戰現場，所有床鋪東倒西歪，暖瓶碎渣散落一地，一摞摞書被推到；
在宿舍盡頭，陸小千拿着板凳腿，頭破血流，眼鏡破碎，渾身顫抖的靠着暖氣片；他的眼神沒有絲毫圍聚，充滿了魚死網破的決心。
“書潔，給班主任打電話。”
李木枝走進，想第一時間護住陸小千。
一條粗壯的胳膊按着他的胸口。
“大班長，勸你別多管閑事，下一個就是你。”
“王侃，我警告你，打架鬥毆是要被開除的。”
“開除的是你、是他，老子的姨夫是領導，天塌下來也沒事~滾一邊兒去，要不連你一塊收拾。”
李木枝仍往前走，可他確實太清瘦，根本撼動不了王侃的虎背熊腰。
見這小子不聽勸，王侃心裏一樂，乾脆一起收拾得了！
握緊衣領，一拳虎虎生風，朝着李木枝面門砸來。
陳書潔連忙擠進宿舍，高高抬起腳，一腳踹向王侃的腹部。
然而，這次並沒有得手，腳腕被王侃攥住了。
“陳書潔，老子不想和你個小姑娘計較，別真以為打不過你！”
王侃用力一拽，陳書潔重心不穩，一屁股摔在地上。
“咱今天就老賬新賬一起算，你們三個一個都別想跑！”
王侃一用力，將李木枝雙手按在牆上，死死掐着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