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腐爛
顧泠泠沒想到寂厭會說出這樣的話，勾起嘴角笑意不斷。
真可愛。
寂厭扭頭，接過顧泠泠手心裏的糖，很給面子的吃下，只是眼神晦暗不明，卻被卷翹的睫毛遮住，沒讓顧泠泠看見。
兒時跟在顧泠泠身邊，那時的她總是面無表情，經常盯着一處發獃，對誰都冷淡。
如今這幅樣子，與那時截然不同，乖巧柔弱的樣子看的人有些心疼。
寂厭不知道她為什麼會變，不過心裏卻隱隱有了猜測。
肯定是那件事情。
寂厭攥緊手心，唇角勾起涼薄的弧度，卻在顧泠泠回頭后迅速變臉，又是一副邪佞矜貴的模樣。
不要緊，那一次是她救了自己，這一次就讓他來為她報仇，鋪好前方的路。
“小泠，來吃飯了。”
杞姨向顧泠泠招手，卻有些不太好意思，手腳無措。
顧泠泠看向餐桌，溫和的笑了笑，沒有絲毫嫌棄。
桌上的菜不多，只有兩個，一個是清炒的菜葉，寡淡的甚至看不見油，另外的或許就是這裏能拿出的最好的菜品了，蒸雞蛋，不過看起來還是沒有讓人想吃的慾望。
杞姨將飯為顧泠泠盛好，遞給她動作有些局促。
“小泠不要嫌棄啊，這裏環境不好，大部分的植物都活不了，沒什麼能夠好好招待你的。”
顧泠泠接過杞姨手中的碗，拿起勺子嘗了一口。
“很好吃的，杞姨，我能住你的吃你的已經很感激不盡了，又怎麼會嫌棄你呢，快點喊鹿逸吃飯吧。”
少女坐在椅子上，偏頭微笑着，大片的陽光撒在她的臉龐，細碎的光在眼中跳躍，乖順又美好。
一聽到這話，杞姨也就不那麼擔心了，連忙點頭，前去招呼着鹿逸。
“阿娘，雞蛋誒！今天這是什麼日子，煮這麼好吃的東西。”
鹿逸看見餐桌上的食物，眼神亮晶晶，十分興奮，好似雞蛋是什麼百年難遇的美食。
顧泠泠眼睫微微輕顫，看了看鹿逸稚嫩的臉，有些矮，很瘦，髮絲也乾燥無光，完全不像是一個9歲小孩。
顧泠泠張口想要說什麼，卻啞口無言。
為什麼不去城裏生活？
他們的家在這，她們的父親丈夫駐守在這，去城裏生活或許還沒有在這安穩舒適。
杞姨看着顧泠泠心不在焉，苦笑一聲。
“小泠啊，我們老頭子說，這裏以前很富裕的，有許多有機土，還有一大群牛羊與草地。”
“但是有一天發生了變故。”
杞姨說道這，眼裏閃過恨意，卻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我那時還小，從我母親口中聽說，有一群人忽然闖入到我們的生活！”
“他們逼迫我們為他們幹活，那些泛着難聞氣味的藥物，我一輩子都不會忘。”
“或許是天降正義吧，在我三歲那年，祖國發現了這。”
“但這片土地也算是毀了。”
杞姨的笑意有些苦澀，鹿逸在旁邊抿着唇，安撫似的拍了拍杞姨的手。
杞姨的無奈的嘆了口氣，眼裏的光有着讓顧泠泠看不懂的意義。
“這裏確實很重要。”顧泠泠放下筷子，抿緊唇，看着面前宛如清水般的稀飯。
“能去看看那片土嗎？”寂厭靠在椅子上，淡淡的靈力至手腕處散發，縈繞在全身，有了這層庇護，他也就不用避諱陽光，細碎的光在那精緻的臉龐跳躍，如神明般高貴優雅。
杞姨猶豫了一下，而後又輕微的點頭。
“那的氣味…”
“沒事。”寂厭站直身，禮貌頷首。
“阿娘阿娘！我帶哥哥姐姐去吧，大家等會要回來吃飯的，你還有事情呢。”
鹿逸揮舞着自己的手臂，噔噔幾下跑到寂厭身邊，轉頭看向杞姨。
杞姨對於自家孩子還是很放心的，想到等會還有許多事情要忙，便同意鹿逸的決定，點了點頭。
鹿逸踏步走向顧泠泠身邊，小臉有些嚴肅“我會保護姐姐的！”
鹿逸因為營養不良而長得不是很高，為本就呆萌稚嫩的臉龐更添加了一絲萌系。
如今這幅表情讓顧泠泠一下笑起來，輕輕揉了揉他的頭，笑靨如花：“好。”
還未走到地方，便聞到一股腐爛熏臭味，寂厭一下皺起眉，眉眼間有些嫌棄。
顧泠泠還是那副溫溫柔柔的模樣，完全沒有被那難聞的氣味影響。
她在走了幾步后，像是察覺到了寂厭的不適，輕輕抿唇。
靈力帶着淡淡的檀香，驅散了那周圍的黑氣，為寂厭身邊造就了一個天然的保護罩。
寂厭挑眉，眼眸瀰漫的幽暗氣息漸漸消失，他停下來，沒選擇繼續走。
顧泠泠有些疑惑，偏頭髮問：“怎麼了？”
寂厭彎腰，與顧泠泠平視，那雙瀲灧的眸此時泛着光，滿滿倒映的都是顧泠泠的身影：“你對誰都這麼好嗎？”
顧泠泠看着那張俊美無雙的臉慢慢湊近，沒動，佯裝思考一下，而後很快的否定，聲音乾脆而利落：“沒有。”
“那你以後只對我這麼好可不可以？”寂厭在顧泠泠耳畔低語，語氣里隱藏着委屈與獨佔欲，偏生音質格外的好聽，讓人感覺不到冒犯之意。
顧泠泠看向寂厭，清澈的瞳孔映着寂厭的模樣，白凈的臉龐朦朦朧朧，神情清淡。
“乖，別鬧。”
顧泠泠抬起手臂，輕輕揉了揉寂厭的頭，將他拉到身側。
“嗯？”寂厭挑眉，有些不滿。
她這一副對待小孩子的態度是怎麼回事？什麼叫別鬧？
顧泠泠看向前方快要消失的瘦小身影，選擇性感覺不到寂厭的小情緒，聲線清越：“小逸快不見了。”
寂厭微微垂下頭，黑髮落下幾縷，然後兀自向前走，餘光卻始終集中在顧泠泠身上。
顧泠泠眼中漫上不解，他好像又生氣了？為了什麼生氣？需要哄嗎？
思考一瞬，顧泠泠便快步追上寂厭，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吃糖嗎？”
寂厭輕輕勾起唇角，又很快消失，還是那副生悶氣的模樣。
“討好我嗎？”
寂厭聲線慵懶，眼底帶着明顯的調笑與玩味兒，某人還真是喜歡給糖，不久前他才剛吃一個吧。
“嗯。”
顧泠泠大方的點頭，彎起嘴角，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精緻的宛如精靈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