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和死神賽跑
“林飛出什麼事了？團團這是怎麼了？”
木門被人推開，這是一個二十四五歲的女人，扎着一根烏黑的辮子，身上穿着藍色的工裝，卻依舊難以遮掩高挑曼妙的身段。
五官精緻，膚色白皙，一雙漂亮的桃花眼中此時滿是驚慌和擔心之色。
秦雨萌，也就是團團口中經常提起的“趙家嬸子”。
她是趙家的媳婦，不過丈夫在兩年前去世，現在變成了眾人口中的小寡婦。沒有孩子，和婆婆兩人相依為命。
這個時期的林飛距離發跡還有很長一段時間，住的自然也不是豪宅別墅，而是明清時代的那種三進的老舊四合院。
放到二三十年後，這麼一座大四合院的價格能讓那些豪富都為之咂舌，而且沒有關係人脈有錢都很難買到。
能住進這種大宅子，那是標準的身份象徵。
可在七八十年代，這裏還被稱呼為大雜院，都是一群沒有身份地位的普通老百姓混居於此，整個大院足有十幾戶人家。
秦寡婦家和林飛家都在後院，離的極近，所以聽到動靜后第一時間趕了過來。
“雨萌……”
林飛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但很快回過神來，焦急道：“團團食物中毒，我要帶她去醫院，你手裏有錢沒有？先借我點。”
“有有有……”
聽到“中毒”兩個字，秦雨萌俏臉頓時一白，趕忙從兜里掏出一塊用手絹疊成的方形簡易錢包。
哆哆嗦嗦的將其打開，把裏面原本褶皺卻已經壓得平整的錢全部拿出遞給了林飛。
只有一張大團結，剩下的大多都是一塊錢的紅票子，還有不少一角兩角的零錢。
“一共只有三十二塊七毛，你先拿着去醫院，然後我再幫你想想辦法……”
林飛點點頭，這個時候也沒時間客氣，抱着團團大步朝着院外跑去。
此時出租車遠不像後世那般發達，尤其身處北方的遼城也不是南方那種大都市，更常見的是那種載人載貨的人力三輪車。
可不湊巧的是，今天院外衚衕里偏偏一輛沒有！
林飛也不敢耽擱，乾脆一咬牙就抱着團團一路朝着醫院跑去。
由於營養不良，團團輕飄飄的幾乎沒有多少份量。可在林飛心中，這卻是自己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
“團團你一定要挺住，爸爸絕對不能再失去你！”
林飛一路悲嚎。
團團早慧，又生長在這種不太正常的家庭環境之中，更是極為懂事。
張麗向來不喜歡照顧團團，很多時候更是將其當成一個陌生人而不是自己的女兒，所以團團從很小開始，就不但已經學會了照顧自己，還會照顧林飛。
尤其林飛被機械廠開除之後，因為工作的不順和家庭不睦的雙重打擊，還染上酗酒打架的惡習，成天不務正業。
而他每次醉酒後都是團團拖着那小小的身軀來照顧他，甚至還會笨拙的幫他處理打架鬥毆后的傷口，絕對稱得上一個貼心的小天使。
可那時林飛整個人都處於一種不正常的頹廢狀態，哪裏會在意這些，直到後來團團因為食物中毒徹底離他而去后，才徹底幡然悔悟。
但一切都已經為時已晚，林飛失去的不僅僅是一個可愛的女兒，更是他生命的全部。
甚至毫不誇張的說，在那一刻，林飛整個靈魂都已經隨着女兒的逝去而全部消散，變成了行屍走肉。
而這一次他竟然幸運的重生，明顯是老天爺要給他一個彌補遺憾的機會，但卻依舊沒有能夠阻止團團的食物中毒，這讓林飛憤怒恐懼得幾欲發狂！
大院距離醫院不算近，足有數里。就這樣一路抱着團團跑過來，饒是林飛從小就練過，在機械廠上班這些年變得更加強壯，可跑到醫院之時，兩眼卻已經發黑，雙臂更是幾乎徹底僵硬麻木，只能保持一個姿勢。
雙腿更是顫抖個不停，不僅僅是累的，更是因為恐懼所致。
最後更是護士幫忙將他懷裏的團團抱了下來，林飛自己根本無法放下。
“求求你們，一定要救救我的女兒，我真的不能失去她！只要能將她救回來，讓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都行……”
林飛聲音更咽，淚水奔涌而出，最後更是直接跪在了地上。
男兒有淚不輕彈，男兒膝下有黃金！可在女兒即將逝去的生命面前，卻屁都不如！
如果自己的虔誠能讓女兒平安無事，林飛寧願跪上十天十夜！
他的身上全是左一塊右一塊的泥土污漬，肘部膝蓋等處的衣物更是多處破損，甚至還有血跡不停滲出，路上不知道跌倒了多少次，卻早已渾然不覺。
掛完號交完錢，林飛坐在急救室外的木質長凳上焦急等候，強忍着劇烈跑步帶來的嘔吐感，不停的向天祈禱。
“團團一定沒事的……”
“老天爺我求求你，只要能讓團團活下來，讓我幹什麼都行，哪怕拿走我所有的生命……”
淚水開始再次從臉上滑落，林飛只覺得胸口處彷彿有一團烈焰在瘋狂燃燒，幾乎將靈魂都要焚為灰燼。
如果團團到底還是因為食物中毒離他而去，這次重生又他媽有個狗屁的意義！
那不但不是幸運，反而是變本加厲的殘忍！
他已經失去過一次女兒，痛苦和悔恨便纏繞終生！
如果再來一次，林飛根本沒有任何的勇氣能夠承受！
“爸爸，團團親你一口是不是就不會因為醉酒難受了？”
“爸爸，你不要喝酒了好不好？團團想讓爸爸帶我出去玩……”
“爸爸，趙家嬸子說她會做醒酒湯，喝了就會舒服很多。等團團再長大一點，就可以學會給爸爸做了……”
“爸爸，媽媽是不是不愛我了？為什麼她總不喜歡陪團團玩呢？”
“爸爸，媽媽和其他人都說你不好，但在團團心裏，爸爸永遠都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曾經和女兒相處的一幕一幕不停在眼前浮現，那清晰的畫面，讓林飛更是有種心臟被一雙叫做命運的大手緊緊攥住的劇痛感，幾乎窒息！
度日如年中，林飛也不知道等待了多久，急救室門終於被推開，醫生走了出來。
“大夫……”
林飛猛然站起，卻發現自己緊張得連話都已經說不出來，雙腿更是一軟，直接摔倒在地。
額頭重重磕在長條木椅的邊角處，鮮血不停流出，可林飛卻絲毫感覺不到半點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