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紅衣

打烊后，蕭娘讓柚子盛了盤花生米，在院子裏尋了一處，就着吃酒。

月朗風清，清凌凌的月光灑在池面上，銀光粼粼。新植的茶花已打了花苞，芬芳微吐。

“長夜漫漫，對影獨酌，真是孤寂吶！”黑夜中有人踏月而來，紅衣似血。

來人一身紅衣，四肢修長，身材凹凸有致，雖不漏半點肌膚，姣好的面容卻依舊蠱惑人心，頭上簪一髮髻，簪着一隻杜鵑花樣的金簪。

“我在等你。”蕭娘抬眸，目光如霜，將眼前的紅衣女子上下掃了一眼。“聽說你已經死了。”

“或許，”她漫不經心地自顧倒了杯酒，“你可以認為，我死而復生了，呵呵。”她冷笑了一聲，勾起酒杯一飲而盡。

“不過，”蔥白修長的手指滑過艷紅的唇，很是誘惑，“千機谷刺殺，殺手營全軍覆沒，你，”玉手輕指，“不也應是個死人了嗎？”

蕭娘手指摩挲着粒花生米，點點紅屑飄落“我受重傷，墜入洛河。你佯死，是首領的後手，還是”蕭娘直視她，“你是叛徒。”

“叛徒？不是你嗎？”杜鵑勾唇，翻轉着潔白的手掌，“殺手營全軍覆沒，可是只你一人活下來！”

蕭娘挑眉，“那你呢？今日過來，清理門戶？”

“清理門戶，呵，與我何干？”杜鵑諷刺一笑，眼底晦澀莫名。

“哦？”蕭娘微眯眼，似是在辨明真假。

杜鵑起身，身姿婀娜，月色下越發曼妙，“你放心，前幾日我似是見到故人，今日不過是來確認一番，至於其他，噓”她做了個輕噓的動作，“我什麼都不會說。”她轉身倚在蕭娘身邊，後者身體緊繃，蓄勢待發，她也不在意地直起身，“不過倒是你，若是被發現是殺手營餘孽，你可要小心吶！如今新皇登位，十三營大肆清掃逆黨餘孽，你這明目張胆的開酒樓，屬實勇氣可嘉。”

“有勞費心了。”蕭娘勾唇一笑，“我等無名無姓之人，萬萬是擔不起逆黨餘孽的名號的！”現在左右不過是一把棄刀，誰會在乎一把破銅爛鐵呢！

杜鵑挑了挑眉，冷哼一聲，“你這姿態越發裝模作樣了，着實令人生厭。”她看了一眼月亮，右手撫着發簪，語氣似乎十分落寞，“殺手營真的都全軍覆沒了嗎？”

蕭娘略帶詫異地看了她一眼，似是想到了什麼，眼底便帶了絲瞭然，“我先落崖，醒來后便是聽到秦候死訊。倒是你，為何在戲園子裏行刺一個太守？”

“買賣而已。”杜鵑語氣淡淡，“左右不過是弄出點動靜罷了。”打草驚蛇，引蛇出洞，就看有沒有用吧！

蕭娘突然想起老李斷掉的胳膊，以及自己的二兩銀子，心底湧上一絲可笑。

“你在給十三營辦事兒呀。”蕭娘說得很篤定，好像是想通了一些事情，面上卻依舊不動聲色。

杜鵑似是不想多言，“討口飯吃罷了。”

也是，都是同樣的行當，東家死了，換個東家就是了！就像是同樣的一把刀，換個執刀人也一樣。

“你多保重！”蕭娘垂眸道。

杜鵑嗤笑一聲，“刀尖上添血，總有那麼一天。”她甩了甩衣袖，“你要是有心，以後幫我收個屍便好。”她沉默了一下，“……算了，你好好開你的客棧吧！山高水長，以後也不必見了。”

待杜鵑離開，蕭娘默默盤算着，眼底晦暗莫名，月光如水，拉出長長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