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此時的安近月正領着飛霜往梅香苑而來，到了門口，卻見到守衛的兩個神虎衛士，像兩個石頭墩子似的立在門口。安近月心裏詫異，怎麼昨晚來的時候都沒有見到，今日就添了這麼兩個門神。

想是袁向北知道了初雪怡的情況，所以就自然加強了警戒。可是仔細一想，又覺得不對，這加強的警戒是防誰的？想來想去只能是防自己的，世家大院的爭鬥不都是這樣的嗎！既是防自己的，那麼自己此番前來豈不是正惹人懷疑，思慮到此，對於要不要進門她有點猶豫。正自考慮，抬頭卻見到袁向北颯颯而來。

他只穿一件竹青色家常圓領袍，衣袖闊大，整個人雖行色匆匆，但又神清氣爽。

安近月迎頭見了他來，知道來不及避開，於是只得低頭行禮，心裏忐忑。

袁向北本是向練武場而去，出了門又惦記初雪怡，自己早上軟禁了她，不知現下如何了，於是繞路來看，卻在門口見到了安近月。

他遠遠看了，還疑心是自己眼花，可走到近前，幾乎能聞到她身上特有的那一種馨香，他方信了。心裏焦急不安起來，如今他出來的急，並沒有隨身攜帶那芒刺，如何能剋制的了她呢？且又在雪怡的門前，自己若控制不了，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讓雪怡見了恐怕後患無窮。

他站定了，卻不去瞧她，也不理她的行禮，只冷冷問道：“你來這裏做什麼？”

安近月本來就十分忐忑，恐怕自己來了這兒招人討厭，如今看袁向北神色間似有不耐，於是連忙謹慎地說：“臣妾早起燉了烏雞湯，想着給側妃雪怡送來嘗一嘗。昨日近月失禮，來看側妃，發現妹妹——妹妹——”她一面說一面忍不住抬頭看袁向北的臉色，她拿不準自己該不該明說出來。

昨日自己從宴席上半路跑出來，雖是以探望側妃為由，卻不能真的落跑。她只得帶着朗照真的來看初雪怡，兩個人言談間甚是客氣，只是送別的時候她扶了那側妃一把，不小心探到了那側妃的脈相，於是知道了她原來已經身懷六甲。

可是按照規矩，正妃不生嫡子，側妃是不能生養的。當然，對於袁向北來說，這些都不算什麼規矩，他自然是不放在眼裏的。知道了這個消息安近月內心自是喜不自勝，她高興的一晚上沒睡，這下自己再也不用擔驚受怕了。

所以一早起來她就專門熬了一鍋湯給側妃送來補補身子。可是到了門口見了侍衛她才恍然大悟，這個大約是要防着自己，若自己是正常的王妃，斷不允許這個小世子或小郡主降生的。看來自己的好心很容易被當成驢肝肺，所以想來自己還是收斂為好。

側妃懷有小世子的消息沒有公開，正是要防止自己的干預和破壞，那麼自己是應該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的好，才不會引人注意。想到這裏，安近月就只好咽下後半句話，正不知道說什麼，卻覺得身體一輕，早被袁向北攙扶起來。

她站的穩了，可袁向北還握着她的手臂不放。安近月輕輕一掙，掙開了，她後退兩步，站定了看袁向北，發現他的臉上有一瞬間似乎很是不舍，望着自己的神情有說不出的古怪。

安近月沒來由地有些發慌，想到有些書裏面說男子在妻子的孕育期間的種種荒唐行為，於是內心更加惶恐起來。她重新又福了一福，匆匆說一句：“這雞湯就交給王爺吧，請王爺代為問候，希望妹妹好生將養，我改日再來拜望。時候也不早了，近月先行告退。”

說完也不等袁向北什麼反應，就匆匆地走開了。

隨着她走的方向，袁向北不由自主地也走了兩步方才停下，一面忍不住兩手輕輕握成拳，大拇指輕輕地和四指相互摩挲，彷彿還能感覺到她手臂的溫度。

不過是頃刻，不過是一瞬，他差一點就把她攬在懷裏了，就能重新撫一撫她頭上的碎發。今日她還是沒有打那刨花水，她的頭髮有許多零碎的，散在她皎潔瑩白的臉旁。她今日穿的柔和典雅，丁香色的桃紅雲錦袍，尋常的半透明縐紗帔子，握在手裏形同無物。

袁向北不敢細想，只恐自己越發心猿意馬。於是回頭望去，地上還跪着一個飛霜，手上端着那盅湯。他擺一擺手，示意她進去。

袁向北卻沒有進去，只是吩咐了護衛要好生照看。

從梅香苑轉回練武場上袁向北想，不如下個狠心，了結了那靜安王妃。她不過是和自己說幾句話，看自己兩眼，自己就如墮雲霧，心猿意馬。若是趕上吉日，需要兩相長久相對，自己如何保證能控制的住呢？若再犯了什麼糊塗，行了那乾柴烈火的事情，再要分開，恐怕更是難上加難。

袁向北內心煩惱，從來沒有一個時候，他覺得這樣難以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