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筆 畫中初遇
冷靜,現在最重要的是保持冷靜。
首先,我要整理思緒,搞清楚我現在的處境。
根據目前已知的線索來看,普羅旺斯老師與辦公室中那個叫梅諾爾的女人彼此認識,而且梅諾爾叫普羅旺斯老師“巡遊者”。接下來,梅諾爾把闖進辦公室的我們三個當成了追殺自己的兇手,並且用超能力殺死了馬爾迪弗。在她即將動手幹掉我們兩個之前,普羅旺斯老師趕到,老師向她解釋了我們的來歷,梅諾爾意識到自己誤殺人了,遂進入牆上的風景畫中,逃離了原先的世界,進入了這個畫中世界,而扯着她胳膊的我也被她拉到了畫中。
現在我有幾個疑問:
梅諾爾是從這個畫裏來的嗎?
這個畫中世界裏除了梅諾爾,我,還有別人嗎?
巡遊者是什麼?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我要怎麼回去?
短暫的思索后,我開始四下張望,試圖在這片紅色的世界在尋找類似於傳送門的東西,祈盼可以通過這個方式回到原先的世界。但是所見之處,除了赤紅色的荒原和山谷以外,什麼也沒有。不遠處,僅有幾棵彎曲的枯樹在微弱的谷風中野蠻生長。
我對着遠處的山谷大喊,希望能讓班長和普羅旺斯老師隔着畫聽到我的呼喊。即便概率很渺茫,但是我還是不能放棄。如果梅諾爾真的是從畫中來到我們的世界的,那我應該也有辦法回去。但是即便我喊到嗓子都幹了,回應我的也只有幾聲鳥叫和在峰谷中回蕩的迴音。
我無奈地仰起頭,與天空中的那一輪金色的太陽兩目相對。仔細一看,它和我們那裏的太陽不太一樣,現實世界的太陽在白天是看不到清楚的顏色的,只能看到一輪耀眼的光球。但是這個太陽很明顯,是可以看到顏色的,它是橘黃色的!我甚至可以用肉眼看到日輪外圍那一圈圈的赤色日冕,它像漣漪一樣,以太陽為中心朝四周擴散,顏色也逐級變淺,由最中心的橘紅,橘黃,到最外圍的淡黃。整片天空也好像一幅綺麗的巨畫。
《星空》。這個太陽,很像梵·高的《星空》。
等等,太陽的位置是不是移動了一點。剛剛的位置似乎要更加居中。
也就是說,這個世界是有黑夜的。而從剛剛的鳥叫聲來看,這個世界也是有動物的。該死,不能在這裏停留了,我不能寄希望於讓老師他們找到我了,天黑之前,我必須找到一個相對安全的棲身之所,如果一直待在這裏,萬一天黑了以後有野獸出沒,我可能就要殞命在這光怪陸離的畫中世界了。
我清點了一下隨身背着的背包里的東西,很遺憾,裏面除了半杯水以外沒有任何我在這個情況下能用的到的東西。不出所料地,手機也完全沒有信號。我一路向前走,一路將包里用不到的物件沿着我走過的路丟下——諸如書里的紙,鋼筆,皮筋之類的。以防有人來到這個世界找我,卻找不到我的下落。
走了沒一會,我便感到了疲憊和灼熱。我打開手機,它顯示我才走了二十分鐘,我不由得為自己的身體狀況感到擔憂。面前的景色也和剛剛別無二致,依舊是一望無際的紅色山谷,只有身後散落的碎紙和小物件在提醒我並沒有在原地打轉。
“這樣不行,還沒走出這裏我就會因為缺水而休克。”我用手背擦去下頜上的汗水,自言自語道。因為那半杯水早在半個小時前就被喝完了,我現在沒有任何水源補給。無盡的炎熱讓我逐漸頭暈眼花,
連腳下的大地都彷彿在震動一般。
不對,那不是幻覺,我腳下的地面確實在震動。伴隨着轟隆幾聲劇烈的悶響,我腳下的赤色大地劇烈地震動起來,震動持續了足有十秒鐘才停下。
是地震?畫中世界原來也有地震嗎?正當我站穩腳跟,準備繼續趕路時,在地平線的方向浮現一個小黑點。待我極目遠眺,我驚訝地發現那是一個朝我跑來的人!
那人八成是這個世界的原住民!我心中泛起一陣欣喜。
可是……我尚未摸清這個世界的面貌,萬一這個世界的人類社會,是個道德水平極低的高武社會,我該怎麼辦?如果梅諾爾也確實這個世界的人,那從她的表現來看,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如果我主動闡明來歷,向他們的政府尋求幫助,他們會幫我嗎……不,如果是技術水平不發達的社會,我輕則會被當成瘋子,重則會被當成異端處死。
看着來人的輪廓越發清晰,我心中喜憂參半。不知該如何面對他。
不過當務之急是要儘快離開這個無人區,尋求幫助尚有生機,但一直留在原地必定死路一條。
那是一個正在朝我所在方向狂奔趕來的少年,相比梅諾爾,他的相貌要普通得多。黑色的捲髮,黑色的眼睛,牛奶色的皮膚,是原先世界裏隨處可見的相貌。一張飽滿的娃娃臉讓他看起來格外年幼。只是他看起來灰頭土臉的,似乎是剛剛在石灰堆里滾了一拳,破爛不堪的襯衫上濺滿了黑灰色的污水。倘若他不那麼狼狽,應該算得上是好看的吧。我自作主張地想。
“請問你可以救救我嗎?”黑髮少年跑到我面前,急切地問道。
“你怎麼了?”我問他。
“有人在追殺我!請你幫幫我!”少年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向我祈求道。
這個世界裏的人怎麼都在被追殺,這是民風淳樸的哥譚世界吧!我無奈地想。
“我要怎麼幫你?”我問。
“馬上會有個人來問你我去了哪?你往那個方向,我右手指的那個方向,你往那指就行了,就這一件事,可以嗎?”少年雙手合十,帶着哭腔問道。
看着這個至多不超過十五歲的少年如此卑微哀求的樣子,我不由得心軟了。
“好……好吧……但是你可不可以告訴我,是誰在追殺你?”我小心翼翼地問。我決定不暴露自己穿越者的身份,盡量在儘可能減少發言的情況下多套到一些關於這個世界的有用信息。
“天啊!您真是大好人啊,您的大恩大德來日我必定重謝。”少年激動地握住我的手,“您放心,來追殺我的人,她應該管不着你的。”
少年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問道:“話說,你不認識我嗎?”
完了,他不會是這個世界的國王一類的公眾人物吧。
“啊……如你所見,我孤陋寡聞。我家住在這片峽谷里,所以我很少去有人的地方。”我立刻撒了個謊,想必在這個緊急情況下,他也不會追究我的身份。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一剎那,少年的臉上閃過一絲恍然大悟的神情,但只一瞬間他便恢復了方才感激的神情。
“真不知道要怎麼感謝你才好,有緣再見,我要逃了。”少年揮了揮手,向我身後跑去。等等,他跑的方向不就是剛剛他指給我的方向嗎?我帶着疑惑轉過身去,想提醒他不要往那跑。可是當我回過頭,那裏卻一個人都沒有,不到幾秒鐘的時間,那個黑髮少年便一溜煙似地消失了。
這傢伙跑這麼快都能被逼成這樣,追殺他的人是何方神聖啊?
正這麼想着,一道白色的身影以迅雷之勢墜落在我面前,發出一聲炸雷般的巨響,因其撞擊地面而揚起的沙塵如同漣漪般以它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擴散,猶如撞向地面的一顆人形隕石。
我伸手驅散身旁的沙塵,定睛一看,那是一個身披白色鎧甲的高大傢伙,那純白色的鎧甲嚴絲合縫,不露一絲皮膚。經過剛剛那麼猛烈的撞擊,鎧甲卻依然光潔如新,潔白光滑的表面上甚至連一絲塵土都沒有。仔細一看,鎧甲人還背着一口與自身身高差不了多少的棺材。那棺材應該是與鎧甲相同的材質——看起來很像白瓷,但我肯定絕對不是——在棺材周圍,幾條細長的血紅色藤蔓從棺材縫裏伸出來,看起來就像是棺材的內容物流出的鮮血,極其怪異恐怖。-
鎧甲人向我走來,它每走一步,它足下的地面都會響起一聲沉悶的乒乓聲。即便我完全不知道它的來歷,僅憑視覺觀感,它便給我帶來了極強的威壓。幾步后,鎧甲人在我面前停下,開口問道:“請問你有見到一個逃犯嗎?他朝這邊跑了。”
即便隔着沉重的頭盔,我仍然可以聽出,這是女人的聲音。而且這聲音咬字清晰,聽起來鏗鏘有力,富有活力。很難把這聲音同它的主人聯繫到一起。
“他朝那邊跑了。”頂着鎧甲女帶給我的無形的壓力,我指着少年指給我的方向說道。
“這傢伙沒我想像的狡猾。”鎧甲女朝着少年消失的方向自言自語道,“對了,這位旅人,請你從那裏離開可以嗎,你現在站的位置很危險。”鎧甲女對我說。
“為什麼?”我看看自己腳下,和別的區域一樣,是再普通不過的泥沙地。我身旁甚至連棵雜草都沒有,只有身後十米左右的地方聳立着一處大約十來米高的矮峰。這矮峰也極其普通,乍看之下和其他峰谷山丘看起來也沒什麼不同。
“我現在正在追捕的逃犯極其危險,他可以潛入任何東西的影子裏。”鎧甲女耐心地解釋道。我低頭一看,的確,我現在正身處巨大的陰影之中,山峰所投下的陰影讓這片硃紅色的土地的顏色更加晦暗,暗得像潑在地上的紅酒漬。頓時,我心中萌生起了一股不詳的預感。
正當我準備起身離開陰影區域時,一隻拿着匕首的手擋在了我面前。
“不許動。敢動我就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