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筆 密室之中
眼前的景象實在超乎我們意料,在短暫的大腦宕機后,我回過神來。我與馬爾迪弗面面相覷,然後不約而同地從辦公室里退了出來。
前腳一離開辦公室,我將門輕輕掩上,馬爾迪弗便掏出手機,打開了撥號界面。
“你幹什麼?”我一把拽住他的胳膊。
“當然是報警啊!”聽得出來,他努力地壓低了他那洪亮的嗓音。
“報警的話?你要怎麼跟警察解釋我們兩個為什麼會在這個時間出現在畫室,還用鑰匙打開了辦公室?萬一那個女人是普羅旺斯老師的朋友,她只是借辦公室休憩一下呢?”我急匆匆地把我的顧慮一口氣說了出來。
“可是……可是……”馬爾迪弗望着漆黑一片的辦公室欲言又止“可是她手上還繫着繩子,萬一她就是遭到了囚禁……我們就要這樣見死不救嗎?”
我回答道:“不要管閑事,那不是我們兩個學生管的着的事。”話是這麼說,但是頭一次目睹到這樣的事情,我肯定是一時間難以釋懷的。
“那你走吧,我留下來報警。我可不希望這成為我的人生陰影。”馬爾迪弗扭過頭,堅決地說,“我不會把你供出來的。”
我在辦公室的門廊邊躊躇着,既然我無法說動馬爾迪弗,他一定會報警的。一旦警察來了,面對此等事件,他們必定會調查每個在這個時間與馬爾迪弗接觸的人。
而我們剛剛在路上碰巧遇到了那坡里,那坡看到了我與馬爾迪弗在一起。萬一那坡里的口供與馬爾迪弗的有一點不一致,那我便也會成為警察眼裏的重點調查對象。片刻權衡后,我無奈地嘆了口氣,對馬爾迪弗說道:
“行吧,我跟你一起留下來,但是有一件事!”
“什麼事?”他問。
“我要你跟我一起把辦公室里的那個女人叫醒。”我說道。
“為什麼?”他問。
“當然是確保她確實是被囚禁了,而不是碰巧在辦公室里休憩啊!”我說。
“你說得對,我們有必要確認一下,要是誤會了就糟了。”馬爾迪弗說。
就在我們準備返回那窄小的辦公室里時。門外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這安靜的美術教學樓里顯得格外突出。
“有人來了。”我提醒道。
“糟了,不會是撲克臉老師回來了吧!”馬爾迪弗說。與此同時,腳步聲逐漸清晰,聽起來離這間畫室越來越近了。
“很有可能。我們先躲起來。”我左顧右盼,尋找起可以容納我們兩人躲藏的地方。
還好這間畫室里堆放着數不清的美術器材,所以這裏的視野盲區相當多。在短暫的尋覓后,我們一起躲進了那些堆放着器材的課桌后的空隙中,那後面的空間比想像中的大,我們兩人蹲在裏面也完全不局促。我極力地止住呼吸,繃緊了全身的神經,防止衣服的摩擦聲暴露了我們的所在。
很快,腳步的主人來到了畫室門口。從地面上的影子來看,那影子似乎比普羅旺斯老師低了不少。那人一走進教室便四處走動,似乎是在尋找什麼一般。我內心暗自祈禱那人不要發現我們。
就在那人在柜子上翻找東西多空隙,藉著樓道里微弱的走廊燈光,我瞥見了那人的臉。果然,那不是普羅旺斯老師,而是我們的班長,米駝。
班長怎麼會在這裏?
馬爾迪弗也看見了她的臉,他在我耳邊輕輕地發出疑問:“為什麼班長會在這裏啊?”
“噓”。
我輕輕地噓他。
雖然來者不是普羅旺斯老師,我們因此鬆了一口氣。但是因為班長的出現,現在的局面變得更撲朔迷離了。
在翻找無果后,米駝從顏料櫃旁離開,轉而走向與此相對的那面牆,在短暫踱步后,她停在了什麼東西前,靜靜地端詳了起來。
是那張仿製的名畫——《海上孤舟》。
在片刻的寂靜后,我們聽到了一陣輕輕的次啦聲,如果我沒聽錯,那應該是拉鏈被拉開的聲音。班長拉開背包拉鏈,從背包中抽出了一根長長的筒狀物。
一瞬間,我明白的班長的來意。
那東西一般人可能看不出是什麼,但是對於我來說它再熟悉不過了,那是用來裝畫的畫筒。
班長是來偷那張畫的。
“我就說她為什麼會那麼大方地把鑰匙給我,合著是在這裏等着吶!”馬爾迪弗努力地壓抑着自己的聲音和自己的情緒。為了防止他繼續說下去導致我們暴露,我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就在班長作勢要將那張畫從牆上取下時,又一陣腳步聲在教學樓附近響起。可以聽得出,那步伐很輕,而且明顯是向著這間畫室來的。
聽到腳步聲,班長立刻停止了取畫的動作,開始四處尋找藏身的地方。幾秒后,她不假思索地翻進了這課桌后的空隙中。就這樣,我們三個人在這不足三平方米的空隙中迎來了一個尷尬的聚首。
我們三人面面相覷,每個人的眼神中都飽含着疑惑和不解,但是誰也不敢出聲,只能整齊劃一地蹲着。場面一度尷尬到了極點。
在這尷尬的場合中,馬爾迪弗無奈地對着班長擠出了一個虛偽的笑容,並且伸出一個食指放在嘴前,示意她保持安靜。
很快,那腳步聲也停在了畫室的門口,那是一道無比狹長的影子,彷彿是被燈光擠扁拉長了一般。天啊,那正是普羅旺斯老師。
一瞬間,我們三個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就連呼吸也變得謹慎。但是我能肯定,米駝的緊張程度沒有我與馬爾迪弗那麼嚴重。我與他清楚地知道,一旦被她發現了我們去過她的辦公室,說不定過幾天就會有人發現護城河裏飄蕩着兩具屍體……
然而接下來的一分鐘裏,普羅旺斯老師杵在門口,一動不動,不知是在想事情還是看到了什麼。畫室里沒有開燈,她背對着走廊里的光,我們無法看清她的表情。但是我不用看也能猜到,那必然是如往常一樣的陰鬱表情。
她轉過頭,似乎望向了辦公室的位置。
糟了,我只是掩上了門,並沒有把門關上!
要是老師發現門是掩上的,便一定會注意到有人來過了。正當我緊張地思考對策時,普羅旺斯老師已動身往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糟了,怎麼辦,要趁現在逃走嗎?我拐了拐馬爾迪弗,他卻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還一直在比“噓”的手勢。看來他完全沒有意識到
我後悔了!我不該跟他一起來偷試卷的!這傢伙本來就不靠譜!這下好了,我們被迫捲入了惡性事件中,我今後的人生都要賠進去了。
“普羅旺斯老師?”
略帶沙啞的青年男性聲音從不遠處響起。一個身穿夾克的青年男性站在門口。
那是我們的素描老師——革木老師!看到他來了,我們都鬆了一口氣。
“普羅旺斯老師,我找了你好久!”革木老師走向普羅旺斯,一面走一面用手背擦去額頭的漢。
“什麼事?”普羅旺斯冷冰冰地問道。
“出大事啦,有學生要鬧事!所有老師都去操場上維持秩序了!你快跟我過去吧!”革木老師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我知道了。”普羅旺斯輕輕地答道,隨後便跟革木老師一起離開了畫室,並鎖上了門。二人的腳步聲越來越遠,當我確定他們已經離開這裏時,我終於長舒了一口氣,而馬爾迪弗先我一步開了口。
“米駝班長,你怎麼會在這裏?你剛剛在幹什麼?”馬爾迪弗大聲質問道。
“你們呢?你不是說你有東西落在畫室了,才要我把鑰匙借給你嗎?為何你卻和群青躲在這裏?”米駝絲毫沒有怯懦,不依不饒地反問起他。
“你剛剛是不是在偷那幅畫?”馬爾迪弗問道。
米駝遲疑了一下,咬着大拇指的指甲蓋,低聲回答道:“不關你的事”。
“那幅畫是假的!不值錢!你偷它幹嘛啊?”馬爾迪弗的發言再次出乎了我的意料。換作平時,我一定會指責他“即便是假的也不能偷啊”,但是今晚出乎意料的事情實在太多了,我也懶得一一吐槽了。當務之急是趕緊向班長解釋我們現在的處境。
“二位,停一下。那幅畫不是重點!班長,你聽我說,我接下來說的話你千萬別害怕,我跟馬爾迪弗剛剛在普羅旺斯老師的辦公室里看到了一個被囚禁的女人!”我打斷了他們的爭吵,迅速解釋道。
“什……什麼?你們在說什麼?”班長被我這一連串說辭搞得措手不及。
在短暫的解釋后,班長,我,還有馬爾迪弗都冷靜了下來。我編造了一個謊話說我陪着在馬爾迪弗在找他落在這裏的范畫參考書。班長並沒有質疑。
“那個女人,現在就在那裏面嗎?”米駝指着辦公室,問道。
“千真萬確!”馬爾迪弗說。
米駝皺起眉毛,再次咬着拇指的指甲蓋說道:“我們先要搞清楚她是不是真的被囚禁了。萬一是誤會就糟了,對吧。”
我點點頭,這也正是我擔心的。在不安中,我們一起走向那扇木頭門,在短暫的眼神交流后,我們一起推開了那扇門。但是眼前的景象再次讓我們始料未及——辦公室里空空如也,只有一台小小的辦公桌,除此以外什麼也沒有!
見此景,馬爾迪弗摸索着打開了的辦公室里的燈。整間辦公室霎時明亮了起來。方才燈光太黑,我們並沒有注意到,辦公室的牆壁被刷成了淡淡的偏粉的木瓜色,牆壁的兩側還掛着兩張風景畫。和外面畫室里的畫一樣,這裏面的風景畫也是穆爾特·大師的作品。但是這不足十平米的小空間裏,除了兩張風景畫,一張小小的辦公桌外,什麼也沒有。
“這裏什麼也沒有啊。你們兩個是不是在合起伙來耍我?”班長嗔怪道。
“不可能,我們親眼所見!不會有假!”馬爾迪弗強壓住心中的驚恐,用力向米駝解釋道。
“米駝,雖然你不信我們,但是我們真的沒有騙你。”我也極力壓住心中的疑惑,在如此短的時間內,這間辦公室里除了正門外沒有其他出口,那女人想要離開就只能從正門穿過美術室走到外面,如果她若是從辦公室離開,我們不可能沒有發現。難不成……是撞鬼了?
“真是的,害我白緊張了。這麼離譜的說辭……我早就該猜到是你們倆個惡作劇。”班長一邊抱怨着一邊轉過身正對着我們。就在她轉過身來的那一刻,我清楚地看見,她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了,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被定在原地一動不動,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我們。
“怎麼了,班長?”馬爾迪弗問道。
“你們……回,回頭。”班長用顫抖的語氣說道。
我們兩人慢慢轉過頭去,那一瞬間,我看到了比鬧鬼還可怕的情景——剛剛還被綁在辦公室里昏迷不醒的女人,此刻正筆直地站在天花板上,倒立着,面無表情地端詳着我們三個不速之客。
(實在抱歉,設置了評論門檻。是因為刷廣告的機械人實在太多了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