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一直仔細聆聽的大鬍子忽而發現了一個奇怪的點，隨即詫異道：“距離第一次變異不過一百多年，怎麼可能出現具有如此淵博知識的生物！”
布魯克斯盯着巨龍的目光一刻也沒移開，彷彿魔怔般的講述隨着回憶的跳躍變得斷斷續續。
“隨着交流的深入，血祖那張冰冷的臉竟漸漸有了表情。”
“通過精神連結‘觀看’他那帶‘視頻’的激昂‘演說’足有6個小時，卻絲毫不覺得疲憊！”
“那些從未耳聞的事物使我深深着迷！”
“正當他要就餘下的第一至第五血祖作出‘演述’的時候，四周突然冒出了無數血肉獸！”
一旁靜靜聆聽的維斯布魯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縮了縮腦袋試探着問：“血肉獸……是什麼？”
正興緻盎然的巨龍不滿的瞪了維斯布魯克一眼。
“血肉獸，就是那混合了各種輻射廢料，腐爛變形的生物肉體，你剛成為執行者跟布魯克斯出第一次任務時，看到它們身上不斷噴出的膿液你還吐了！”哈登善意提醒。
“我去！是那臭死人的輻射體！”維斯作噁心狀。
被維斯這異常弱智的問題所驚醒，脫離癔症的布魯克斯臉皺了皺，講述又重新變得條不紊。
“那玩意兒到處都是，目所能及的地方“鋪”得密密麻麻，沒錯，就是“鋪”，數量估算沒有1000也不會少於800。”
“當時我馬上展開了大範圍的精神干涉，卻發現這一大群只靠本能生存的該死的東西壓根就沒有意識。”
“吃驚的我下意識去看身後的血祖，他還是定定的站在原地，煞白的臉又變得冰冷，只是輕皺的眉梢稍稍顯露了對於“談話”被打斷的不悅。”
“隨後情景我記得無比清晰，他只是揮揮手創造了一股拂過我臉龐的清風，最為靠近的一圈血肉獸竟然直接爆裂，噴出的膿液濺了我一身！”
“就如第一圈多米諾骨牌被推倒般，一圈又一圈血肉獸由里向外相繼炸開，不到半分鐘蟻群般密佈的血肉獸盡數化作融匯在一起的大灘膿漿。”
“眼前的一切使我腦海中馬上浮現梵蒂岡聖牆崩塌的景象，像這種根本無法抵擋的存在竟然有12個！”
“在我發愣的時候，血祖悄無聲息的伸手在我前額上輕輕一點，原本粘滿我全身的輻射膿液竟全部消失，我抬頭去看他，眼中已然沒有了交流的慾望，現在回想起來，當時我流露出的，必定是恐懼……。”
“血祖漆黑如夜的雙眼彷彿看穿了我的心思，臉上神色變得悲涼。”
“下一秒，我看見了那被晨間旭日之光包裹的梵蒂岡大教堂頂端十字架！吃我竟然！回到了梵蒂岡平民窟！”
“【感謝你的故事與聆聽，我的朋友，我會永遠記住這一天。】這是他留在我腦海里的最後一句話……。”
“琉璃城離梵蒂岡足有200英里啊……！卻在一瞬間就……！”布魯克斯沉吟着。
“據我深藏在第六意識層的記憶，巨龍腳下的屍體毫無疑問是掌握了【流動奧秘】的血族第六始祖：【流動混沌】黑格爾，他能將世間萬物都化作液態加以控制並保留物質原來的性質，甚至連光與影也無法倖免，七大傳說之一‘迷霧森林’便是他所創造的專屬於他個人的王國！”
“好！很好！！“真是一個有趣的故事！！”
興奮的巨龍高亢嘹亮的嘶吼着，扇動雙翅帶起的颶風幾乎把調查隊士兵吹倒。
在布魯克斯講述初遇血祖的回憶時，一直隱藏按兵不動的小股軍團成員接到大鬍子和迪恩的密令后已默契的分成數個小組，悄然分散潛行到達指定位置，多點聯結形成的火力網將巨龍圍在其中。
布魯克斯“曲終”時，各埋伏點也已然準備就緒。
卡洛斯放肆的邁開步子囂張的向巨龍走去，臉上詭異的笑容讓人看了心裏發悚。
巨龍因洋洋得意而左搖右擺的頭停止了晃動，，空洞的眼眶緊盯着大步向前的卡洛斯。
那一抹詭異的笑，那渺小的人類嘴上微微勾起的弧度竟使它感到如此熟悉。
巨龍猛然想起，從前有一個人也曾對它如此笑過，那笑容飽含着滿得快要溢出的嘲笑。
“明明身體已經被打成了一堆廢料，你居然還有臉以勝利者的姿態說別人脆弱。”
卡洛斯臉上的笑意更濃：“殘酷的現實是，即使強大如你也休想離開這霧氣半步，黑格爾囚禁了你，沒有自由的國王跟囚犯沒有任何區別，你不過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是你腳下踩着的那一具屍體，贏了！”
巨龍沒有回應，只是死死的盯着卡洛斯那一張笑意越發濃郁的臉，這張笑臉使它感到越發熟息，就如同一位故人。
一幕幕記憶碎片如流光閃過，巨龍努力回憶着，回憶着在自己悠長的生命中遇到的每一個印象深刻的人。
突然，就如同思緒的孤舟在記憶的海洋上觸礁，巨龍微微一怔，隨即咆哮而起。
“你是他的兒子！居然是他的兒子！”
巨龍終於記起那張極度厭惡的臉，而卡洛斯在一念間已然信步走到巨龍腳下。
每當想起那一張臉，沒有親手終結最佳獵物的遺憾便會爬上左眼的裂痕，即使已然久遠，裂痕卻彷彿還是會隱隱作痛。
巨大的龍首緩緩靠近卡洛斯，空洞的眼眶燃起幽幽綠火。
卡洛斯並沒有因為龍首的靠近而畏縮，他優雅的抽出一根煙，從容的點燃，輕吸一口后迎着近在咫尺的龍首暢快噴吐。
“父親在夢中特意叮囑我要為你受傷的眼貼上創可貼，【我可憐的小蜥蜴】！”
這從前就聽過的譏諷如曾經的尖槍再次戳向左眼的裂痕，巨龍眼中幽綠越發深凝，漸變成墨綠色。
“我要把你碾碎！！！！！！”
暴怒的巨龍驟然咆哮，極其強烈的爆風伴隨着巨大聲浪翻湧，卡洛斯手上的香煙被吹得劇烈燃燒，僅數秒便只剩下煙蒂。
卡洛斯在飽含能量的巨大衝擊下紋絲不動，千言萬語彙聚成向著巨龍比起的中指。
巨龍高昂的頭顱在咆哮停止的一瞬間猛然向卡洛斯咬去。
卡洛斯迅疾側身，強勁的咬擊撕碎了黑色的大衣下擺。
躲閃后巧妙按住巨大的龍首，卡洛斯以手為支點翻身躍起，腳在巨龍鼻骨上奮力一蹬躍上半空，瀟洒的迴轉身體甩出了手中的煙蒂。
煙蒂精準的擊中了龍首上的裂痕，在反彈而起的一瞬，緊隨煙蒂而至的子彈盡數傾瀉在龍首之上。
受到猛烈打擊的龍首微縮了縮隨即爆發出幽綠的光芒，無可阻擋的龍炎猛烈的撕扯着空氣，把巨龍包裹了起來。
一直屏息觀戰的大鬍子捕捉到了最佳戰機，猛然昂起頭髮瘋似的對通訊器咆哮：“快！就是現在!”
話音剛落，四周幾乎同時爆發出一陣巨響，預先埋伏好的軍團士兵向巨龍射出了肩扛式火箭彈【毒液】，改造過的火箭彈在行進中劃出長長的灰煙，自八方對巨龍形成合圍之勢。
火箭彈一觸龍炎，巨響便直衝天際。
巨龍震驚的發現，自己那無堅不摧的龍炎在爆炸過後竟然熄滅了。
無敵的龍炎竟然被破解，突如其來的變故使巨龍陷入短暫的失神狀態，這短短一瞬間的愕然，已足夠軍團把握戰局。
緊隨而至的第二波火箭穿透第一波爆炸所刻意製造的煙霧轟鳴而至，回過神來的巨龍在如此巧妙的攻勢下根本來不及反應。
時間彷彿突然放緩，巨龍眼睜睜看着火箭彈離自己越來越近，直至撞上自己由骨架構成的身體。
第二波火箭的數量明顯數倍於第一波，爆炸所產生的巨大能量撼動天地不足半秒又突然靜默，形成了一種奇異的視聽感受。
巨龍之顛的頂峰被炸成無數碎石，黑格爾的屍體被熱浪拋飛到半空，伴隨着碎石落下山谷。
峰頂之上的天空，一大片霧氣被暫時分解，失去依託的龐大骨架開始逐漸分解消散，巨龍昂頭大張着嘴，彷彿在無聲的嘶吼。
大鬍子緊握着因激動而顫抖的拳頭，再次對着通訊器厲聲咆哮：“第三波火箭彈！快！”
轟鳴之聲再起，又一輪火箭彈自四方劃過長空，毫無懸念的命中動彈不得的巨龍。
軍團所有人都目不轉睛的盯着巨龍，焦急的等待着爆炸產生的濃煙逸散，他們都明白卡洛斯的演技只能挑釁巨龍一次，出其不意的戰術也一樣。
不成功便可能會死，沒有任何一個正常人會願意跟龍進行公平的對決。
濃濃的煙霧“唰”的散去，山巔上空無一物。
“成了！！”“它死了！”
軍團登時爆發出一陣狂熱的歡呼，隊員們相互擊掌擁抱，維斯布魯克激動得忘記了自己與巨人體型上的懸殊差距，竟然舉手狠狠擊打森巴那巨大的肉掌，強悍的反作用力使他被彈了出去，一屁股坐在地上。
狼狽的威斯布魯克沒有站起來，而是坐在地上放聲大笑。
卡洛斯盯着灰茫茫的山巔重新叼上一根煙，湊到嘴邊的打火機紅焰沉默的燃燒着。
在軍團的歡呼聲中，卡洛斯把點燃的香煙高舉過頭頂，盯着明滅的煙火輕語。
“老爸，看，你兒子是不是比你強多了……。”
就在這一刻，長久堆積在心頭的淤泥悄然褪去，卡洛斯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就在他收回高舉着的香煙準備隨便找個人開開玩笑時，餘光所瞥見之物卻使眼睛陡然瞪大。
一抹暗淡的幽綠映入眼帘，渾圓光滑的巨龍之核狡黠的隱蔽在更高處的霧氣中，核內不詳的綠光正努力凝聚，變得越發明亮。
只是一瞬的錯愕，馬上調整過來的卡洛斯眼神變得無比犀利。
猛然轉身躍向綠核，柯爾特的咆哮響徹大地。
沉浸在狂歡中的軍團被嘹亮的槍響驚醒，紛紛看向槍聲所發之處，只見被一股猩紅血氣所包圍的卡洛斯正飛向山巔，手中轉輪槍瘋狂射出無數暗紅光點。
如驟雨般密集的紅點盡數命中半空中那一抹越發明亮的幽綠，卡洛斯猙獰着臉，身帶耀眼血光直接向綠核撞去。
狂暴的猩紅與死寂的幽綠劇烈碰撞，迸發一陣絢麗奪目的鮮黃光華。
軍團被突然爆發的華光刺炫，許多人本能的閉眼並伸手遮擋，執行者們並不受強光影響，依然緊緊盯着亮如白晝的天空。
最終，卡洛斯在光華散盡的那一刻倒飛而出，重重撞入山巔的碎石中。
其餘執行者已然明了變故為何，他們即刻便有所反應，迅速分散去往最有利於自身能力發揮的位置。
山巔上，一直往外散射的耀眼綠光開始倒流，當最後一絲綠光流盡，龍核隨即爆發出一股無比陰寒的冷光。
骸骨之龍重現天際。
重獲新生的巨龍沒有再多費口舌，熾熱的龍焰準確無誤的擊中了埋伏在各點的軍團成員。
來不及發出悲鳴，龍炎灼身的他們瞬間化作塵埃。
“自由行動！自尋生路！戰後再見！”
沒時間為死去的戰友悲傷，大鬍子果斷下達了最適合當前形勢的命令。
在壓倒性的力量前，任何臨時戰術都多餘的。
自由行動往往擁有戰術與計劃所不具備的偶然性與創造力，這正是現在的軍團所需要的。
軍團需要一個奇迹，一個經由偶然性與創造力所帶來的能戰勝巨龍的奇迹。
肩扛式火箭發射器轟鳴不斷；輕機槍、重機槍密集咆哮；巨人族擲出的長矛破空而發，伴着雨點般的子彈刺向巨龍。
清冷的龍焰僅輕輕一掃，所有的努力都化為徒勞。
巨大的翅膀猛然張開，無數火球如流星般墜地，沒有駭人的慘叫，被龍炎燃燒的下場便是屍骨無存。
“啊！！！”
耀眼的雷光迸發，依附上戰場的每一個人。
擁有能大幅提升身體機能的【生命源流】，哈登比任何人都更能體會龍炎的恐怖，他只能運用自己的能力，儘可能的讓更多的人活下來。
雷打不動的先鋒蘭兒扔掉血包率先向巨龍躍去，手中鞭刃“紅蛇”射出數道刃波，在雷光的加持下向巨龍飛射而去。
閃爍着金雷的暗紅刃波撞上龍炎的瞬間就被燃燒殆盡，但其中蘊含的強大能量使護體龍焰被切開了一道小小的缺口。
千鈞一髮，蘭兒在龍炎閉合的瞬息與數道熱射線一同從缺口鑽了進去。
艾格斯把熱射線槍收起，快速移動的同時擔憂的盯望着空中巨大的焰球。
早在卡洛斯開槍的那一刻，布魯克斯就已迅速遠離了軍團主力部隊，隱沒在空地邊緣的一塊巨大尖石之下。
只見布魯克斯閉目盤膝，一陣柔如溪水般的能量從身體緩緩流出，涌動數秒即疾速向四周蔓延，很快便覆蓋了主戰場的整片區域。
先是突然感到一陣惡寒，隨即軍團成員就詫異的發現原本軌跡詭異莫測的龍火團像是被上帝親自修正過般，攻擊點變得無比清晰。
‘A組繞到巨龍身後準備除霧裝備，B組、C組、D組繼續佯攻以吸引巨龍的注意，其餘人員全力躲閃，抓住機會迅速隱藏以造成戰場上人員越來越少的假象！’
布魯克斯的意念傳遍全軍，戰士們沒有任何猶豫迅速開始執行。
蘭兒一穿越龍炎便迅速側身，緊隨而至的數道熱射線穿透了大衣尾擺向著龍首疾速射去。
巨龍只是簡單揮動前爪擋下熱射線，注意力全集中在戰場中某個不停跳躍的人身上。
緊抓這極佳的戰機，蘭兒以萬鈞之力朝着龍翼接身關節處狠狠甩出鞭刃，血金刃緣猛劃過堅硬的翼骨，迸發出一列耀眼的火星。
席捲着狂風的龍尾在鞭刃劃過后橫掃而至，狠狠將蘭兒擊向環繞在四周的綠焰。
遭受重擊的蘭兒瞬息便調整好了身姿，勉力甩出手中的鞭刃死死纏繞龍尾，硬生生把自己反扯向巨龍。
借勢攀上龍尾，蘭兒在巨龍的身上騰挪跳躍，躲避巨龍攻擊的同時緊抓每次機會以鞭刃狠狠擊打巨龍。
鋒銳的切割雖然無法破開堅硬的龍體，但在蘭兒特殊能力的加持下，超震動所造成的重擊還是對龍炎的攻擊精度產生了影響。
巨龍開始覺得有必要把黏在身上怎樣也甩不掉的蟲子先捏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