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倫納德公爵
啊，好刺眼的陽光…
這是哪裏，我怎麼記得我暈倒了，怎麼我躺在床上…
好暖和啊…
嘶，腦袋還是好疼…
擺脫掉這溫暖的陷阱，方偉民撐着腦袋從床上坐了起來，沒等他開始觀察周圍，一旁卻傳來沉穩男子的聲音：
“不要着急，孩子。“
方偉民扭頭看去，卻看見床邊站着一個身着筆挺西服的男子。
他每一縷銀髮都整齊的向後梳去，雖然難掩老態卻依舊神采奕奕。
他轉過身從身後的女僕手上端起一個閃爍着黃銅光澤的臉盆到少年面前。
“洗把臉吧，孩子，等下我們再談。“
格林迷糊地從老人手中接過，將雙手泡入水中，發現溫度極為合適。
將熱氣騰騰的毛巾蓋在自己臉上，方偉民頓時感覺清爽不少。
他嘗試着提起精神，借用着洗臉的空蕩偷偷打量四周。
如絲綢一般垂落的窗帘，裝飾華麗的傢具，頭頂晶瑩剔透的吊燈…
周圍的一切都在無聲地描述着他們主人那龐大的財富與實力。
見方偉民已經擦凈了自己的臉龐，老人走上前將臉盆端給了女僕，女僕接過後就離開了房間。
“我叫沃爾特·得尼斯，是伯納德公爵府的管家。你叫什麼名字，孩子。“那個老者親切地問道。
“我，我叫格林·耶格。“一番抉擇過後，方偉民還是說出了記憶中自己的名字。
“非常好，格林。“老者笑着說道，隨後他從一旁的床頭柜上拿起一件衣服。
這隻不過是件毫不起眼的棉衣，可是胸口處卻縫着布制的倫納德家徽。
他指着那塊明顯是被後來縫上的布料，對着男孩問道：
“請你告訴我，你是如何獲得這枚布制的家徽的呢？“
方偉民盯着眼前那由金色絲線勾勒而成的徽章，嘗試着回憶起它的來歷。
他想起這個家徽是他從一件舊衣服上裁下的，而衣服是來自於他人的禮物。
記憶中這件衣服原來的主人是一個高大的老者。
“是倫納德公爵閣下送給我的，得尼斯先生。“方偉民如實回答道。
管家沃爾特微微挑了挑眉，說道：“既然如此，那我現在給公爵閣下打去電話彙報。“
他轉身走向門口，站在門邊時似乎想到了什麼，回頭說道：“耶格先生？“
“怎麼了？“方偉民看向他問道。
“請你不要隨意離開這個房間，這會為我的工作造成困擾。“管家沃爾特說完后便將房門緊閉。
當他人離去，房間內頓時陷入冷清。
方偉民看了看窗外那透射而進的陽光，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是否依舊做着不知名的夢。
回過神來，一切都是那麼的真實。
床邊有着暖爐正在烤着，令室外的寒冬宛如一個笑話。
可是腳上傳來酥麻的痛感，是已經被包紮的凍瘡傷口，證明了其真實的殘酷。
看着床下的地面覆蓋著深紅條紋的毛毯，方偉民選擇翻身下了床。
雙腳感受着來自下方傳來的暖意，方偉民挑了挑眉。
居然還有地暖么…
緩步來到那扇窗戶前，看着那記憶中已經數日沒有出現的陽光照射在自己的手掌上。
不知道我的決定對不對…
隔着窗戶，可以看到大片草叢和樹叢在建築面前排列着。
向遠處眺望而去才能看到隱隱約約的金屬柵欄，
而自己似乎就是在那附近倒下的。
在當時情況下，方偉民不得不嘗試尋找起記憶中可以依靠的身影。
記憶中最為深刻的身影自然是那一個高大的老者身影，那位曾經幫助過自己的人。
於是他就像一個走丟的小孩一樣，一邊哭着一邊尋找着家的方向。
如今已經身處公爵府上，便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自己只不過是個十二歲的孩子，對方貴為公爵應該不至於做出過分的事情。
阿曼，我還得先找機會回去把阿曼安葬了。
可是自己現在被關在房間內，不知道何時才能見到公爵閣下。
細細思索一番，嘗試着利用與公爵閣下的見面，從中獲取幫助。
“可以找公爵閣下借一筆錢，用這筆錢安葬阿曼，之後打工將這筆錢還上。“方偉民想道。
準確的說，是利用這次機會，獲得在公爵身邊工作的機會。
僅僅在窗檯邊站了不一會兒，方偉民就感覺一陣恍惚。
身體還是過於虛弱，他索性走回床邊躺了回去，正好也無事可做。
現在只需要靜靜等待公爵閣下回到他的宅邸了…
那散落在窗邊光線逐漸的稀少，只留下窗台上的那一抹。
方偉民覺得自己已經發獃了許久，才聽到令人一驚的敲門聲傳來。
“請進。“方偉民說道。
門被打開，是管家沃爾特，他站在門口說道：“公爵閣下想要見你，耶格先生。“
方偉民正要動身，卻聽見一個厚重且沙啞的聲音說道：“讓我直接跟孩子談吧，沃爾特。“
“是的，先生。“管家沃爾特立刻轉身讓出背後。
一個高聳的身影出現在門前，他拄着手中的拐杖，宛如一座巨大的石像。
“他比我記憶中想像的還要更高更壯。“方偉民看着那位老者，心中不由得想着。
他看着老人顫顫巍巍地走來，連忙起身，卻見對方揮了揮手，示意自己躺好。
“先躺着好好休息吧，孩子。“倫納德爵士撐着拐杖緩步走到了床邊。
管家沃爾特迅速為他端來了座椅，老人支撐着扶手坐下，將拐杖輕輕放在一旁。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們曾見過面，孩子。“倫納德爵士說道。
“是的，公爵閣下，在維多利亞劇院。“方偉民答道。
“哈，我還記得那天。“倫納德爵士笑着說道：”當時凱拉硬是要我帶她去看歌劇，沒想到居然讓我遇到了你。“
“沒想到您還能記住我。“方偉民說道。
“是的，沒想到那一次偶遇居然讓我遇到了戰友的子嗣，耶格家的孩子。“倫納德爵士看着眼前男孩說道。
他實在是太像他的爺爺了，特別是那碧綠色的瞳孔。老人看着那對眼睛，說道：
“當時我覺得那個孩子是如此的眼熟，沒想到是因為你確實太像你爺爺了。“
“什麼！“這讓方偉民驚坐而起，因為他的記憶中沒任何有關於格林父母的片段，而面前的老人似乎知道些許。
“不要激動孩子，孩子。”倫納德爵士安撫道。
隨後他微微後仰，靠着椅背一邊回憶一邊說道：
“我認識你的爺爺，退役之後已經幾十年沒有聯繫了。“
老人嘆了一口氣，隨後回頭看了看管家沃爾特后說道：
“我從沃爾特那裏知曉了他的孩子曾結婚生子了，可是戰爭打響之際夫妻二人都前往了前線。而他的孫子格林·耶格因為意外在火車站失蹤了，沒想到現在出現在我面前。”
“那我的父母還有爺爺現在還好嗎？”方偉民略顯激動地說道。
卻看見面前的老人嘆了一口氣，臉色略帶悲傷地說道：
“他們都戰死在了戰場上，為王國捐贈了他們的軀體。”
沒想剛燃起的一絲激動瞬間被剿滅，方偉民盯着眼前潔白的床單，不知在想着什麼。
倫納德爵士也嘆了口氣，沒想到自己老戰友一家在這些年來
“沃爾特說你暈倒在莊園門口，你是遇到什麼事情了么，孩子。“倫納德爵士問道。
問題頓時牽扯起記憶中那躺在橋洞中的冰冷身影，頓時方偉民感覺鼻子微微發酸，視線也逐漸被淚珠遮蔽。
“我的朋友，阿曼，他死了。我…我…“方偉民不禁抽泣道”需要您借我一筆錢來埋葬他。“
聽到眼前男孩的話語之後，倫納德爵士微微皺了皺眉毛，但是他的聲音依舊溫柔地說道：
“你是我戰友僅存的子嗣，我與你爺爺的情誼，遠不是金錢所能權衡的。我可以給…”
“不。”倫納德爵士的話語被打斷了，面前的少年已經停止了哭泣。
他看着面前親切的老人，他能理解老人的好意。
“請給我一份工作，我會勞動償還這一筆費用。”少年斬釘截鐵般說道。
坐在椅子上的倫納德公爵笑着喃喃道：“這就是溫斯頓所說地新時代地青年么。”
他回想起溫斯頓的那一段演講中的一句，說道：
“世界是你們的，世間的美妙也皆屬於你們。溫斯頓，你說的一點也不錯。”
他扭頭朝着管家沃爾特問道：“我們還有什麼空閑的職位嗎？沃爾特。”
“圖書館的帕特里克教授還缺一名助手，先生。”沃爾特回答道。
“那麼，耶格先生。”倫納德爵士珍重地朝着男孩伸出了了手，說道：
“看來我們只能恭喜帕特里克先生多了一位年輕有為的助手了。”
方偉民看着對方伸出的代表約定的那支右手，呆了一呆。
隨後他笑着將自己的右手也身處，和對方握在了一起。
“等一下，公爵閣下“方偉民想起重要的事情，連忙提醒道：
“請您派人送我朋友的屍體去殯儀館可以嗎，運輸的費用我也可以承擔。“
“這不是大問題，孩子。“倫納德公爵說道，之後他將沃爾特叫至身前，吩咐了一番，期間不忘詢問屍體所在的大概位置。
了解完情況之後，管家沃爾特默默地退出了房間。
沒過多久，他就帶着兩份擬好地雇傭協議書來到二人面前。
看着上面的文字，不知為何方偉民覺得自己不需要依賴回憶就可以理解。
全是很寬鬆的條約啊，包吃包住，也不限制出入自由。
方偉民在心中略微計算，發現自己在工作到八周時，就徹底還清了安葬所花的費用。
於是在雙方在各自都心滿意足的情況下籤署了協議書。
“好了，時間不早了，我需要離開了。“倫納德爵士拿起自己的拐杖，支撐着站起了身體。
“你先不着急工作，先在這裏修養幾天，康復了以後再開始工作。沃爾特會幫你準備食物的，你不用擔心。“這是倫納德爵士走之前留下的話。
門再一次緊閉，這一次似乎有些不同，因為門內的人如今成為了公爵府的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