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節 無妄之災(下)

第十六節 無妄之災(下)

?土狼握刀在手,目視杜大兄道:“你這老貨還欲逞能?本爺今日便讓你瞧瞧厲害!”說著闊背刀猛然一掀,刀光閃過,將支撐木屋的一角支柱砍去一截。這間小屋離地六尺高,全靠四角粗大的木柱支撐,這土狼一刀下去,便將四者去其一,木屋一角承載懸空,發出嘎吱聲響,稍稍有些歪斜了。

杜大兄臉色微變,以手撐着門框,連忙說道:“壯士有話好說,千萬不可拆了房子!”

土狼冷冷一笑,徑直走到另一處立柱下,揮刀欲砍,只要這一刀下去,那四根立柱便去其二,整間屋子便有坍塌的可能。大刀剛舉,突見一奇形物事破空而來,土狼連忙用刀磕擊,一刀便將那物劈成了兩半。那物事在地上滾了兩滾,原來是一個鹿頭骨架。

其餘沙匪見頭領已然動手,豈甘落後?紛紛吶喊着動手。

杜大兄獨目閃過一絲精芒,身子突然一動,縱身躍出,手中已多了一柄寒光閃閃的長劍,劍氣破空,刷刷兩式便將擋在面前的兩個壯漢手臂斬落,隨而閃身,切到了土狼對面。

土狼突見杜大兄暴起,身形飄忽如飛,微微一驚:此粗鄙老貨竟有如此身手!

不過土狼行匪大漠,過慣了刀口舔血的生活,那思驚詫只是一閃而逝。隨而不懼反喜,胸中好戰的血液被激發出來,鼻子朝天噴了口氣,粗聲道:“老貨有些本事,本爺倒真小瞧了你,有何手段盡使出來吧!”

這木屋依山面崖,僅在木屋東北一側有一塊方圓幾近一丈的小小平台。這杜大兄便在離土狼不到五尺之距緩緩住步,伸手輕輕撫摸了一下劍身,似重逢多年不見的老友,自語道:“青冥啊青冥,我杜弢已七年不曾使你出鞘,今日又要使你飽飲鮮血了!”

任那土狼何等聰明,也不會想到在他面前的這個雞皮鶴髮,還眇了一目的荒野老叟,竟是七年前橫掃荊湘的一方雄霸!當年杜大兄統帥流民,挺進荊湘,殺荀眺,敗王澄,天下震動。后因遇陶侃及周訪,棋逢敵手。長沙一戰,杜軍元氣大傷,臨賀一戰,杜大兄身受重創,浮槎於桂水,幸為雲遊四海的王真人所救,又從皇甫先生處學得了些許醫技,從此隱居山林,不再涉足世事。不想今日卻被土賊上門滋事,毀家滅室。杜大兄雖埋名隱世,但為家舍,也不得不挺身應戰。

執劍在手的杜大兄已不復初時的蒼老憔悴之氣,突然之間宛若變了一個人,獨目精光如電,身上充滿了濃烈的殺氣,當年那位揮斥千軍的豪帥彷彿又回來!

這土狼甫一接觸杜大兄如電眼神,突然心生一顫。他也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草原匪霸,手上的亡魂也不知凡幾,但面對杜大兄的威凌之勢,也不禁從心底湧起了一股懼意!

土狼的那幫手下匪徒皆是跟隨多年,久經戰陣且心黑手辣。這群匪徒心中可沒有道德準繩,往往是一擁而上,以群力毆敵。眼見杜大兄與大頭領對陣,便有幾個匪徒撲將上來,欲合力對付於他,另有幾匪徒距離稍遠,也是是躍躍欲試,伺機加入戰團。余者更受肉香吸引,從各處攀上木屋。

杜大兄急退幾步,身轉如電,刷刷幾劍刺死兩個匪徒。土狼見杜大兄出手便折了自己兩個屬下,心底一怒,大刀暴起,如劈山之電破空而來。杜大兄劍鋒迴旋,磕擊在對方刀鋒之上。

杜大兄劍術在精,土狼卻勝在力大,隨即二人你來過往,刀劍交鳴,打得難解難分。那群惡徒便如附谷之蝗,紛紛攀在房上。這木屋支柱本就缺了其一,陡增重壓更顯動蕩,各處咔咯亂響,搖晃不止。

屋內的宋九娘感受到屋舍動蕩不止,房中物什胡亂滑動,她自己也是四處磕碰,頓嚇得驚聲尖叫。

土獺聽得屋內有女子驚叫,頓時如充血般精神振奮,嗷嗷叫喊道:“屋內有女人!哈哈,今日好運至也,快快弄將出來,玩個通透!”

那群蝗附的匪徒也是興發如潮,揮刀劈開木牆,欺身屋內。

宋九娘突見從兩個匪徒破牆而入,連忙滾避至牆根。那兩個壯漢腰裹羊皮,身上散發出長年不洗的腥臭氣息,熏得九娘翻湧欲嘔。那兩個匪徒隱約見屋角坐着一個身穿獸皮,但模樣嬌嫩的小女人,眼睛不禁大亮。

這匪徒跟隨土狼橫行多年,手中不知糟蹋了多少女子,但那大都是草原部落的女人,像這種嬌滴滴的漢人女子還是第一次見過,眼放綠光,喉結聳動,如餓狼見到了羔羊。兩人不約而同地伸出手去,抓向宋九娘左右臂膀。

宋九娘手中寒光倏閃,嗖嗖兩劍刺出,那兩個匪徒只覺喉頭一涼,緊接着痛感襲來,呼吸中帶着自己的血液湧入肺泡。兩匪呼吸阻滯,急忙用手掩住喉部,雙足紛亂後退,從木牆破洞處跌出屋外。

又有兩個匪徒從天而降,未想墜力甚猛,竟將木屋地板砸出了兩個大洞。二匪半截身子卡在洞內,一時掙脫不出。宋九娘趁機刺出兩劍,直將二匪送上西天。

闖屋匪徒越來越多,宋九娘雖隨父兄學了一手劍術,但僅適於捉單,不適用群戰。四面受敵下,劍術頓顯破綻。她突然嬌*啼一聲,一跤跌坐於地。原來是不小心觸動了尚未消腫的足踝,一下痛徹鑽心。

一個匪徒趁機欺身而上。宋九娘情急之下,短劍疾刺。木屋之內本就狹小,左右皆是滑離原處的物什,在狹小空間內,短刃恰好派上了用場。這幾劍本是刺敵胸口,但因她只跌坐地上,那幾劍便都刺在了匪徒的大腿上,惡匪吃痛,忙喊道:“小娘皮有些扎手,速速來援……”話音未落,宋九娘又是兩劍刺出,這一次卻刺到了匪徒肋下。那惡匪再次受創,急忙退出。

土獺眼見連有幾個同伴吃了暗虧,心下怒火騰騰起,喝道:“甭管那娘們了,放把火燒了她!”

匪徒殺人放火最是拿手,有幾個匪徒立時取出火熠,也不管屋內的同伴,四處放火。

這木屋本就乾燥,着火即燃,不多時便火光大盛。

宋九娘見四處火起,嚇得尖叫不止,目見屋舍四處起火,屋外群賊肆意鼓噪,她不知道該從何處逃身。剛站起來跳走了步,便撞上了橫在身前案幾,一跤又跌坐在地板上,情急之下,放聲大哭。

突聽得一聲巨響,一個高巨的黑影破牆而入,一把便抄起了宋九娘夾在左腋之下,閃身便往山壁一側疾走。剛走出兩步,木屋咔喇一下便坍塌了半邊,騰起了大股濃煙,那火勢更加大了。原來是那屋外的匪徒揮刀砍折了另一根木柱,木屋半邊懸空,轟然坍塌。

(戰場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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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胡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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