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者
他們聊滿24個小時時,雖然才過去了4天,但聊過的內容恐怕得由移動硬盤來接手存儲。他們漫無目的的對話從一二三四又回到了一二三四的話題上,倒也沒重複具體內容,好似不會終止的流沙。
“你做什麼工作的,怎麼這麼閑?”
黃小米問道,兩秒鐘后,對方回復:
“你做什麼工作的,怎麼這麼閑?”
“小夥子手速這麼快,練了多久?”
“我是不想讓阿姨等待太久。”
“我明白了,一定是你的職業太過令你蒙羞,不好意思告訴別人。”
“阿姨您的思維就是活躍,一點都看不出您上年紀了。”
“哼!反正我閑得發慌,就算你工作我也要纏着你,算是幫你培養multitask的能力哈哈。”
“您等一等,山溝溝出來的,不認識這幾個符號呢,我查查您要培養我什麼能力。”
“是一心二用的能力。”
“阿姨真好,和我說外語,還不辭勞苦幫我翻譯回來。”
“我突然有了一種假設,你會不會是這個軟件的內部人員?這個公司是不是找了像你這樣的一批人來一天十幾個小時陪人聊天賺取活躍度?”
“……”
“前兩天我重新下載回來的時候看它下載次數還沒過億,有點可憐啊,你說會不會我們聊着聊着就碰到公司倒閉軟件停止更新了?”
“你還真挺能想。我最初玩這個就是看它界面乾淨,沒什麼廣告和付費項目,如果它過不下去了,這正是因為這些吧,反過來說,如果它想打開知名度賺取活躍度,也會從這些方面墮落吧。”
“小希認真起來瞬間變成和阿姨我同齡了呢!”
“。”
“小希,我們什麼時候用它送的免費通話啊?人家都還沒有聽過你的聲音。”
系統贈送的話費在界面右下角不斷地閃爍着,像個緊急訊號,提示着她錯過了這一次就沒這個便宜可占。
“我都不懂這裏明明有語音功能,為什麼還要搞一個通話活動?不是變相和它宣傳的保護私隱相矛盾么?那所謂加密通話我看找個稍懂編程的人都能輕鬆破解。”
作為軟件初代使用者,當時為了宣揚它的“靈魂交友”的概念,不僅頭像不能擅自上傳,連聊天也不能發送圖片,防止一些用戶把它當成了看臉的軟件。然而現在顯然開放了,圖片任意發,可以撥打語音電話,還可以視頻了。不過視頻功能對未聊滿100個小時的人不開放。大概軟件開發者認為畢竟圖片可以是假,而他們的視頻通話足夠真。
“哇塞,小希還精通編程嗎?這麼厲害!”
“我說我精通了嗎?你難道就沒有考計算機二級?”
“哎呀,講到這個就想起了我的青蔥歲月,終日將美好時光託付給了課桌,上課時間更是大把顧着與周公子約會了,唉,計算機課考了個77分。”
她又補了個掩面哭泣的半笑半哭的表情。
“情場得意考場失憶正(活)常(該)”
“小希你好狠的心啊,這麼說年少不更事的我,而且我哪裏情場得意了?”
“?自己都把前?男友的姓氏抖出來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原來小希也有見識盲區嘛,周公子都不知道是誰,周公啊周公啊!小希是不是吃醋了哈哈哈,沒想到我才用這四天的功夫就把小希那鐵石心腸磨軟了呢!”
“臉皮和腦迴路一樣厚。”
“誒,你都沒有正面回復我,我靠,難道真的愛上我了嗎?等下,我還沒做好準備,別別別,我還沒做好準備呢,你得先給我發張照片啊,萬一你不堪入目呢!”
“阿姨,聽我的,先放下手機,去把床頭柜上的葯吃一下。”
“哇塞,你裝了監控嗎?怎麼知道我床頭柜上有葯?”
“什麼葯?”
屏幕沉默了一會兒,跳出“不告訴你。”
小希沒有回復,黃小米倒是收到了匹配的新人的招呼,那招呼內容長度在聊天列表裏還顯示不了,是條語音。她打開對話框,點開11秒的語音,聽得她不經意說出了“哇哦!”
到底是耳朵對美的定義閾值比眼睛寬廣,黃小米的耳朵此刻享受着喇叭里流出來的清爽少年音:“今天杭州多雲,氣溫19-22℃,適合遛狗,所以我這隻單身狗出來溜達了。”
黃小米微笑着發出“哈哈哈”的語音,及時的給對方的主動和幽默買賬。接着兩個人開始瞎聊,一切的開始都是從陌生里衍生出了好奇,一切的發展又走向了熟悉,查戶口、聽彼此樂事、核對彼此興趣,她不時稱讚對方音色美絕人寰,對方也習慣了此類稱讚,或者從他那打上聲控標籤的動態來看,他本來就知道自己的優勢和亮點。但黃小米不樂意了,她不喜歡打標籤的動態,或者她認為他們不是一路人。她來這裏的目的不是分享不是為惹人眼球,而是在解悶的同時渴求有位知音——最好發展下線成為男朋友,成為丈夫!
所以她一下就沒了興趣,在只有對方自我陶醉的聲音里草草結束了半個多小時的閑聊。返回列表,黃小米獃獃地看着沒有新消息的備註小希的那一欄。
看着那還沒聽過聲音的粉藍頭像,想像那冷淡又愛陪她頂嘴的人的聲音究竟是少年音,還是大叔音,或者是公鴨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