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三)
兩個擦的鋥亮的黑花瓷盤子裝滿了色香味兒十足的菜，腌制過後的魚片腥氣減半，再被味道有些沖的蒜苗一衝擊，基本就只剩了鮮香氣了。
糖醋蝦球是林小小特意給阿婆做的，老人上了歲數吃飯總是不怎麼順口，酸甜口的相對下飯。
海蝦沒有後世的大，勝在味道更鮮美，經過烹制后的蝦仁呈紅色，蜷成一團上頭掛着剔透的醬汁讓人垂涎欲滴。
“阿婆你嘗嘗這灰魚怎麼樣？”
“那魚最是腥，你不是一直不愛吃的嘛？”
“這次不一樣呢，我放了調料。”
阿婆很是懷疑的夾了一小片，停頓片刻又夾了一片，“嗯？怎麼一點腥氣都吃不到了？”
“味道可還好？”對於自己的手藝，林小小還是信心十足的。
“好吃。”阿婆夾菜的速度都比平時快了些。
再也沒有比光盤行動更能表達對一頓飯的滿意了，看着比平時多吃了小半碗飯的阿婆，林小小倍受鼓舞。
真好！
飯後，兩人又點了油燈在昏暗的光線下繼續納褥子，方法和被子一樣，只是尺寸有所差別。臨睡前搞定了一個大褥子，兩人才收拾了躺在炕上。一會兒功夫就傳來了老人的輕鼾聲。
阿婆這是累了呢。打了個哈欠，林小小也沉沉睡去。
天蒙蒙亮，林小小就醒了。年輕就是好，雖然這幅身子瘦弱單薄，但是精氣神兒愣是不錯。阿婆還在睡夢中，林小小小心的穿好衣裳，收拾妥當又進了灶間。
添了把柴禾，把昨晚臨睡前泡好的大米放入鍋內，切了細碎的魚肉靡，帶水滾起來下入，泡好的米很快就煮的黏稠，和肉泥一起在鍋里翻着花，少撒上一點鹽。香糯軟滑的魚肉粥就好啦。
忘了說，林小小家的院子裏有片阿婆和她一起侍弄的小菜園，靠海邊的城市向來沒有很冷的冬天，所以她們一年四季都有綠葉菜吃。
但是阿婆年紀慢慢大了，林小小白天打漁偶爾賣魚，家裏的菜地侍弄的就沒那麼好了。之前還有兩隻下蛋的母雞，因為林小小突然受傷，阿婆就都拿來給她補身體了。家裏雞蛋也沒幾個了。林小小很是犯愁，恨不得分出幾個身來，把一塊一塊都弄好。
算了，算了，慢慢來吧。
想到這轉身在角落放雞蛋的筐里拿出兩個雞蛋，吃了這兩顆，就剩一顆了。
想一想又放回去一顆，雞蛋打在木碗裏打散到了少許水攪勻，又放了兩大勺麵粉，攪成粘稠酸奶狀，撒些鹽和昨天做的花椒粉，又切了些細蔥末拌勻。
鍋燒熱放一小勺油，用大勺舀一勺子的麵糊放入鍋里，轉動鐵鍋，讓麵餅更大更薄，等表面陸續鼓起小泡就可以翻面了，翻面不用等多久就熟了。這種麵糊烙的餅最是香軟可口，比麵糰烙的餅更軟，也更適合老年人。
唉，可惜這裏沒有火腿，要是切了火腿碎放麵糊一起烙就更是好吃了。想一想林小小的口水都加速分泌了。
烙好餅，切點阿婆腌的小醬瓜，配上剛煮的魚肉粥，早飯就成了。阿婆已經收拾好在菜園裏拔雜草了，上了歲數的人也需要運動，這點活兒林小小從不爭搶。
“阿婆，吃飯啦！”
從今兒起，她們家的伙食和生活質量一定要提高檔次。林小小咬了口雞蛋餅，狠狠發誓！
“這個餅真軟啊你自己琢磨的呀？小小，不是阿婆說你，咱們不能天天這麼吃啊，還得省些銀錢，阿婆還想給你留些嫁妝呢！這些好吃的，你自己吃就行，那魚肉湯阿婆吃慣了，不吃還怪想的呢！”又是這樣，阿婆總是說這些違心的話，林小小聽着難過。
“阿婆，你放心吧，我這還有錢呢。你信我的，我吃了飯就去打漁賣，我和阿生哥還有買賣呢，以後咱們家有固定的進項了，再不用您餓着肚子給我省吃的了。”說著說著林小小眼淚都下來了。
“不哭，不哭，咱們吃飯，阿婆不說了，阿婆相信我的小小。”阿婆紅着眼，給林小小擦眼淚。
飯畢，林小小背上她放着漁網的魚簍子又出發了。
村裡大概家家戶戶都有漁船，或大或小，林小小家的大漁船已經跟着她阿爹阿娘不知所蹤了。剩下這個小的，也是用了更久的了。
漁船都停在海邊各家的都有自己的記號，一個村落的都在一起。
林小小出去的早，也能碰到好多村裡一起趕海打漁的人。
“哎喲，小小又來這樣早呀！”一個胖胖的大叔帶着自家小子也在解船繩。
“是呢，阿慶叔你也打漁去呀！石頭，小小姐姐這有蝦干，過來吃！”
這種蝦幹家家戶戶都有做，並不是很稀罕的玩意兒。不過大家很少像林小小這樣當成零嘴兒吃，都是拿來下飯或做湯的。
林小小的蝦干也比別家的要好吃。新鮮的海蝦拿清水一遍遍淘洗，洗去多餘的鹽滋味，放在灶上烤熟。她家的灶在她來之後重新收拾過，因為這時代沒有烤箱，她就把灶下點柴坑重新修理了一下，側面搭了兩個夾層，擦洗乾淨就可以直接拿食物烤制。不過溫度不好掌控，她自己也是試了來來回回十幾次才成。
用溫火慢慢烘烤的蝦干，鹹味剛好，外皮酥香肉質彈牙緊實。和別家用火炕靠乾的比簡直兩個檔次。想她林蕭剛穿來的時候就用這個零食俘獲了一幫小可愛，她好多這個世界的信息都是用蝦干換來的呢！
“嘻嘻，謝謝小小姐姐，你烘的蝦干真是好吃！”石頭有八歲了，這麼小的孩子就能跟着阿爹打漁。人如其名的胖乎乎，卻很結實的樣子。
“喜歡吃，回頭上我家來拿，我今兒帶的不多！”林小小低頭捏捏他的小胖臉，笑着說。
“又要你小小姐的吃的，”阿慶叔一臉嚴肅的說著石頭，又對小小說著“小小，阿慶叔帶了白饃饃，你拿着吃！”說完急忙從懷裏掏出一個包了好幾層油布的小包裹，裏頭放着五個白饃。出海打漁不一定什麼時候能回來，一般都會自己帶點吃的防止晌午回不來餓肚子。
村子裏的人大多都是友愛互助的，知道林小小家的情況，阿慶叔這是怕自己沒吃的，急忙想着補回來，這種時候林小小不拿也不好。
於是她象徵性的拿起一個掰了一半，“阿慶叔我也帶了乾糧哩！我嘗一塊就好，都說嬸子手藝好呢。”嗯，沒用發的面烙，皮脆心軟，帶了點咸鮮味兒，味道真挺好的。
“好吃呢，慶嬸嬸這手藝真好。”客氣了幾句，就各自忙活各自的了。
這裏成家之後的女人就會用夫家的名姓稱呼了，只有同輩的人偶爾才會叫她們的姓氏，或名字。
嫁人有什麼好，還是和阿婆就這樣好吃好喝的過日子，才好哩！林小小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