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山村小學
早晨趕到車站的時候,弘澤已經在那裏等我。
只見他肩上背着黑色的威戈,脖子上掛着專業照相機,然後邊抽煙邊和旁邊的一位大概三十多歲的女士聊天。
我們要去的地方名叫反田村,從市區出發要三個多小時的車程,大巴就停在我們面前,但是門卻沒有開,只是司機一個人坐在裏面,獃獃的看着前面的擋風玻璃。
我把包里的礦泉水拿出來,喝了一口,潤了潤有點乾渴的嗓子,然後看到旁邊的一個大越四五歲的小姑娘在目不轉睛的看着我。
我對她笑了笑,把水放進包里,弘澤還在和身邊的女士聊天。
大概五分鐘后,第一班車的車門終於打開,周圍的乘客陸續上了車,司機啟動發動機,車廂內傳來微弱的發動機的聲音。
我和弘澤並排坐着,我坐在靠窗的位置,他上了車便把頭向後倒去,迷上眼睛睡了起來,又等了大概五分鐘,司機掛上檔位,車子緩緩前行。
車子逐漸加速,車外的景色瞬間被甩在後面,車內的乘客大多閉着眼睛睡覺,而我卻絲毫沒有睡意,睜眼看着窗外倒后的人和景色。
過了第一個立交橋后,車子開上了高速路,司機變了檔位後車的速度陡然增加,兩旁的護欄變成了一條條線,一陣陣風從窗的玻璃縫裏鑽進來,我把窗關緊,把頭靠在玻璃上看着外面。
只是,不知不覺中我也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弘澤在看車上座位後面附帶的雜誌,全是關於旅遊的一類,看見我醒了,扭頭向我說,“你也挺能睡的啊!”
“哦?睡了很久了嗎?”我疑問道。
“這本雜誌我都快看完了。”
“快到了嗎?”
“快了,再要半個小時左右吧。”弘澤指着雜誌頁面上的一處風景問我可曾去過,我看到那是一處國家5a級的地質公園,畫面上樹木蔥鬱,溪流清澈,天空淡淡飄着幾朵白雲,我告訴他沒有去過,並討論起畫上的景色和實地之間的差別,這點上,弘澤欣然同意,因為我們都不可否認平面設計出來的東西在原貌上做了很多修飾。
在兩人的小聲談話中,車在一個站點停了下來,乘客陸續下車。
我看着四處落敗的屋舍,對着弘澤說這裏確實不富裕,他卻抿了一下嘴說我們要採訪的地方離這裏還很遠,我驚訝了一下,然後跟着他向一輛農用三輪車走去。
車上裝着半車廂的山芋,跟老伯交談了一會後,在聽不太清的方言中我們得知附近的幾輛車都是反田村的,他們每天清晨很早就趕來這裏,把車上的山芋賣出去補貼家用,然後下午時分再趕回去。
我們跟他說明我們的來意后,他便同意坐他的車回去,不過是要等到下午。
就這樣,我和弘澤陪老伯聊天一直到下午的時候,老伯說今天提前回去吧,免得誤了我們的事情。
坐上車后便成了另外一種狀態,整個身子坎坷的路面上下顛簸,我把手撐着坐墊屁股稍微懸空以減少這種震蕩。
車在老伯家門口停了下來,老伯說現在學校已經放學,去了也找不到人,他可以留我們在他家住宿一晚上,我和弘澤彼此看看了對方,然後連忙謝謝大伯。
大伯家裏的空房間是原來他兒子的,只有一個木板床,在大伯家吃過飯後,我和弘澤兩人擠在那張木板床上,只覺得身下硬實實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弘澤漸漸響起輕微的鼾聲,我卻還沒有入睡,突然間我腦子裏閃過和雨莫在外住宿的畫面,恍惚中感覺身邊正躺着雨莫。
我轉身看過去,卻看到眼前是個男士,又恍然回過神來,自己倒是也嚇了一跳,趕緊閉上眼告訴自己睡覺……
第二天,大伯早早拉着山芋去了鎮上,我跟着弘澤走了十多分鐘崎嶇的小路后,走進了一所沒有校門的學校。
坍塌的土牆中留出一個大大的缺口,這便是學生走進走出地方,裏面的教室都是瓦房。
窗戶上沒有玻璃,只是用一些塑料製品護在上面學校中間的空地上是一個木製的籃球架,上面的鐵圈已經銹跡斑斑。
牆的邊角處長着雜草,整個環境實在讓人和學校聯想不到一塊。
經過詢問我們找到了校長,一位年近半百的女性,帶着厚厚的眼睛,瘦小中卻帶着幾分女強人的味道,聽說我們是來採訪的便熱情的招待。
“校長你好,我們這次來主要是了解一下關於學校的發展和現狀,然後會如實的報道出去,也希望有外界的朋友可以幫助到咱們學校。”
弘澤把筆記本打開,準備坐着記錄,我則打開了錄音筆。
“我是學校的第二任校長,同時也兼任數學老師,這裏還有三名老師,其中一名是外地來的支教生,學校的情況你們也看到了,我們這裏比較貧困,村裡也沒有錢建房子,教室的房頂都被補過了好多次,每到下雨天都會滴水,以前來這的老師都陸續走了,只留下了兩個。”
校長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去年來了個支教的老師,為期一年的時間,再過兩個月也要走了,所以,我們老師的任務量非常大,更重要的是,孩子們的學習環境比較惡劣,窗戶沒有玻璃,冬天會把手凍得長了凍瘡,但這些孩子從來沒有人說過什麼,飯都是自己家裏帶來的,放學回去還要走好長時間的山路……”
校長平靜的敘述着學校的情況,我的心卻一點點被觸動,雖然以前也在報紙上看到過類似的情況,但我身臨其境的感受時,心裏不覺湧上一股心酸。
和校長聊過後,我們又來到了教室外面看着裏面正在上課的老師和孩子,木製的課桌几乎都是殘缺不全的,不是桌面上有幾個破洞,就是桌腿被綁了“繃帶”。
看着孩子們手裏拿着短短的鉛筆和一雙雙渴求知識的眼睛,我又一次為之一顫。
我們等他們下課的時候找到了那位來支教的老師。
通過和她的談話,方才得知,她是主動申請來這裏的,她說她在大學期間來這裏不遠處的一個地方寫生,回去的時候迷了路,這裏的村民就把她帶回來留她住宿。
後來她發現了這所小學,就暗自下決心將來要來這裏支教一年,但是她即將畢業了,城裏已經安排好了工作,她不得不回去。
即便若此我還是為這位老師感到由衷的欽佩,我和弘澤又陸續向兩外老師了解了情況,得到的信息都大致相同,在這個貧困的山村裡實在沒有多餘的錢來建造學校。
我們離開的時候,孩子們還在上課,小小的校園裏只有孩子們讀書的聲音和幾聲小鳥嘰嘰喳喳的叫聲,牆邊的雜草在風中微微搖晃,像是在向我們傾訴者什麼。
校長叫了村裏的三輪車把我們送到鎮上,望着越來越遠的這個山村,我想我和弘澤都在心裏暗自決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