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
毒辣的太陽,使得地上已經着了火,天熱得發了狂,使人覺得憋氣。
回家的小路上,沒有一處陰涼的遮擋,手裏的單車像是有千斤重,隨着推動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小麗回來啦,你家欠的房租啥時候還啊,不是姐說你,我們家就指望這點錢過活呢,你可別想着賴賬。”
王麗費力擠出一絲討好的笑容,哀求道,“劉姐,我們家情況你也知道,不過你放心,等過幾天廠里發了工資,我一定第一時間把錢還你。”
劉芸聽了撇撇嘴,話音一轉,語氣有些陰陽怪氣地道,“你家情況誰不知道,前幾天我還見着你兒子帶着一群人到處閑逛,遊手好閒的,一看就不像什麼好人。”
聽到這話,王麗臉色頓時冷了下來。
“劉姐,我兒子我自己會教育,用不着你操心!”
說完,人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氣得火冒三丈地劉芸待在原地,嘴裏嘟囔着罵道,“一個后媽,哪來那麼大氣性,有啥可神氣的......”
這是一家國營藥廠的家屬院,劉芸平日裏仗着丈夫是廠里領導,囂張跋扈,早年分房的時候,靠着走關係多分了一套。
因為這件事劉芸沒少讓人戳脊梁骨,可她自己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不過話說回來,沒這份臉皮,一般人還真不一定頂得住。
王麗站在家門前,深呼吸幾口氣,儘力平息心中怒火。
吱呀!
房門被人從裏面打開,露出一個少年的身影。
沈道見狀也是一愣,沒想到門外竟會站着個人,不等他看清楚那人模樣,心裏下意識地將手裏的東西藏在身後。
殊不知,王麗已經將他的小動作盡收眼底,“小道,你手裏哪來的錢?”
頭一次面對這樣的場景,沈道頓時有些手足無措,一時間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看到他這副摸樣,又想起劉芸剛剛說過的話語,心頭的怒氣再也按耐不住,“小道,你也該懂點事了,你爸整天在外面累死累活,你不好好學習,整天跟個二流子似的到處混,你對得起你爸、你媽嗎?...”
話里話外充滿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她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說的有點過火,話音頓了頓沒有再往下說,只是道,“這是咱們家剩的最後一點錢了,你不能拿,把錢給我。”
王麗提到自己爸媽的話像是一根刺,扎進沈道的腦海里,刺痛了那根最敏感的神經,本打算忍忍過去的他再沒有半分理智,頂着王麗的話說道,“錢我會還你,但現在不行。而且,你不是我媽,我的事你少管!”
啪!
聲音在空曠的樓道里顯得異常清脆,一個鮮紅的巴掌印迅速浮現在沈道臉上,王麗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掌,不自主的微微顫抖起來。
沈道似乎是被打懵了,眼眶紅彤彤的,他撥開王麗的手掌,拚命朝外跑去。
王麗搖搖晃晃地走進屋裏,整個人失魂落魄地癱倒在椅子上,嘴裏自言自語着什麼,憔悴蒼白的臉色看着讓人心酸。
.......
沈道走在街道上,使盡全力踢飛路上一顆又一顆石子,眼淚再也忍耐不住,一滴滴滴落下來。
男兒有淚不輕談,只是未到傷心處。
王麗是他的后媽,他的親生母親在他十歲的時候就去世了,王麗到來后,給他生下了一個同父異母的妹妹。
他說不出對這個后媽有什麼感受,反正一直以來都不怎麼對付,而且從沒有叫過她一聲“媽”。
“道哥,不好了!”
前方一個身影朝沈道跑來,急切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來人中等身材,長着個娃娃臉,花襯衫、喇叭褲,頭上別著個蛤蟆鏡,時不時尚不知道,反正從路人讚賞的眼光來看,挺招人的。
徐東,沈道的好兄弟,家裏開了個遊戲廳,是他們小團體的財務。
“東子,我從家裏拿了一筆錢,雖然不多,但也能應應急,剩下的錢我再想想辦法。”
“呼呼,不...不是這件事,道哥,王朝來砸場子了,陳哥已經帶人和他們幹上了。”
王朝是另一夥小混混,一直惦記着他們遊戲廳的地盤。
“他母的,他之前不是已經被我們教訓過一頓了嗎,怎麼還有膽子來?”
“不知道他又從哪裏找了一伙人,我剛才沒來得及數,但加起來起碼得有二十多個!”
“母的,管他多少人,閻王爺來了,小爺也敢在他頭上開花。”
......
砰砰!
啊!.....
遊戲廳前,兩伙人打得熱火朝天,最惹人注目當屬被四五個人圍困中間的壯漢,每每有人想要欺身上前,總能被他輕易化解。
俗話說的好,雙拳難敵四手。
可明顯不適用於眼前這位壯漢,面對四面八方不斷攻來的拳腳,一招一式之間顯得遊刃有餘,攻守兼備盡顯高手風範。
眼瞅敵人露出一個破綻,陳願當機立斷,一記鞭腿,趁敵人舊勢剛去,新力未生之際,狠狠抽打在對方腹部,光聽起對方痛苦的哀嚎聲,便可以想像那一腳的威力。
其他人似乎也沒有料想到會是這種情況,面對四五人的圍攻,竟然還有反擊地餘力。
陳願卻不再給他們多想的機會,抓住對方的空缺,趁勝追擊,倒在他身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
原本陳願他們只有七八個人,明眼人都可以看出誰是弱勢的一方,可是,由於陳願的存在,兩方竟然有種勢均力敵的意味,局面一時間陷入了僵持。
王朝站在一旁暗自心驚,心中大罵自己人蠢貨,有了第一次的經歷,自己早就讓他們重點照顧陳願,沒想到竟然還是被打得抱頭鼠竄。
一股勁風從耳邊吹來,王朝下意識扭頭看去,只見一個碩大的拳頭迎面而來,鼻樑發出骨骼碎裂的聲音,鼻血橫流,整個人就這麼直挺挺躺了下去。
“見過賤的,沒見過這麼賤的,還特么站一邊兒看戲,這不是找打嗎?”
偷襲王朝的人,正是匆忙趕來的沈道。
隨着他和徐東的加入,雙方戰況更加焦灼起來。
可惜好景不長,哪怕有個別武力值很高的個體,可終究是寡不敵眾,隨着時間推移,沈道一方逐漸陷入劣勢。
王朝搖搖晃晃站起身,腦袋昏昏沉沉的,他伸手摸了摸鼻子,黏糊糊的,手上的鮮血像是一劑興奮劑,刺激着他的大腦,一雙眼睛死死盯着沈道的背影,一個瘋狂的想法在他心底迅速生根發芽,然後徑直朝沈道走去,邊走邊從身上摸出一把軍刺。
老子弄死你!
大家不怕你人多,不怕你能打,就怕遇見這樣的愣頭青,腦子一熱,就啥也不顧了。
沈道渾然不知危險正在向他靠近,正當他又料理了一個混子,精神稍微放鬆的時候,背後突然傳來一股巨力,他在沒有防備之下,整個人隨之狠狠摔倒在地上。
頭和地面來了個親密接觸,腦袋嗡嗡作響,臉上火辣辣的痛,耳邊傳來一陣嘈雜的叫喊聲,使得人更加心煩意亂。
殺.....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