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後來我也不知道是否已到第二日，應當是吧，因為我醒了后就沒困意了。我下床正欲出去，門卻被鎖上了。為什麼？不是說我可以自由走動嗎？為何又要將我關着？正當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時，聽到有腳步聲走近，我連忙去拿之前從泠暮景那兒拿來的黃色小瓶子，直覺告訴我，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有人推門而入，我將瓶子藏在身後，看見進來的正是上次送飯菜的人，他這次也端了飯菜。
“為何又將我關着？不是說我可以隨意走動嗎？”
“姑娘先委屈一會兒，很快就能出去了。”
“什麼意思？……”我心中愈發不安，他放下飯菜就準備走，我將瓶子打開，朝他灑出白煙，這隻能擾亂視線，卻不能將人迷暈，我走出屋將門反鎖，那人在裏頭大喊：“開門！”
“對不住了。”我急忙去找泠暮景，一定是因為哥哥，哥哥千萬不能有事……
走到一半時，忽然看見不遠處站着許多人，他們正押着一個滿身是血的人，我躲到旁邊的一顆大樹后，還有一個身穿黑衣的人背對着我，那人應該就是泠暮景了。
“弟弟，還有什麼遺言嗎？”是泠暮景的聲音。弟弟……這個人是哥哥？他剛才說的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
“泠暮景，你若是敢傷害螢兒……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這就不勞弟弟費心了，動手。”泠暮景說罷，那些人就舉起了劍，我連忙大喊：“不要！”
我朝哥哥跑去，卻被泠暮景抓住了手腕，他對我低吼：“你來做什麼！”隨即又對那群人道：“動手！”
“不要！”我想掙脫開泠暮景的手，泠暮景將我按在了懷裏，不讓我看。
“不要……”我嗚咽着，眼淚源源不斷的湧出，沾濕了他的衣衫。我試圖推開泠暮景，可泠暮景卻死死的將我按在懷裏，憑我的力氣又怎麼可能推得開他。
聽見了人倒下去的聲音，泠暮景終於鬆開了我，我連忙推開泠暮景，朝哥哥跑去。
“哥哥！”我跑到哥哥身旁，他臉上身上全是血和傷，無一處完好的地方。
“哥哥……”我哭得視線模糊，看不清任何東西，或許……我從來都沒有看清過。
哥哥抬起了手，幫我擦眼淚，哥哥張嘴似乎要說些什麼，我連忙低下頭，湊近了想要聽清哥哥的話，聽見哥哥斷斷續續的說：“螢兒……若是泠暮景欺負你……哥哥做鬼都不會放過他……”
都什麼時候了，竟然還在想着我……我俯身將頭埋在哥哥肩前無聲的哭，也不顧他的衣服上全是血。
“對不起……”我更咽道。
哥哥將手放在我的髮絲上，像是安撫我一般，他說：“哥哥……不怪你。”話音剛落，我察覺到哥哥的手從我發上滑落，我抬起頭來，哥哥已閉上了雙眼。
“哥哥？……”我顫抖着握住哥哥的手，冰涼刺骨，我的臉頰也一片冰涼，沾了哥哥的血，以往都是哥哥護着我，而如今我卻害得哥哥如此下場……什麼都沒有了……我到底該怎麼辦……
“哥哥……你別睡……螢兒答應你，和你回家，再也不亂跑了，你醒醒啊……”我無助的喚着哥哥，妄想着真的可以叫醒他，可是他並沒有睜開眼睛看我，哥哥一定是太累了，所以才睡著了……
“對不起……哥哥……我知道錯了……你別跟我生氣了……”雖然哥哥嘴上說著不怪我，但我曉得他其實是怪我的，因為無論我哭的有多傷心，無論我怎麼喚他，他都不理我了。
腳步聲越來越近，他走到了我身邊。
“你到底是誰？”我從來不知道忘卿閣竟然有這麼多人，殺人竟然可以如此輕鬆，說他是藥商，可真是太拉低他了。
泠暮景蹲下身，看着我，說：“我當初對你說老閣主收養我們，可你知道他收養我們是做什麼嗎？專門殺人，你今天看見的，我天天見。”
我震驚的看着他，一滴淚落下，我的視線又有了聚焦，我終於看清了，我現在才算認識他……我忽然好想笑，為什麼這麼傻……
泠暮景又說：“你以為我會心軟留泠暮白一命？泠府已經沒了，他能去哪兒？不如去陪爹，這樣誰都不寂寞了，不是嗎？”
我抬起手想給他一耳光，他抓住我的手腕，冷冷道：“我能被你打一次，不代表還會有第二次。”
“瘋子！”
“瘋子？”泠暮景笑了起來，他的雙眼通紅，忽然他抓住我的雙肩，將我拉到他面前，我下意識的想推開他，但他抓着我，我根本掙脫不開，那種可怕的壓迫感又來了……我挪開視線不敢看他。
“你覺得他們可憐？那我呢？母親丟下我，父親趕走我，弟弟對我不聞不問，從來沒有人在乎我的感受，只有你，會關心我快不快樂，孤不孤獨，我早就知曉你不是他的女兒，我們沒有血緣關係，在一起有何不可？為何連這他們都要阻止？泠水螢，你不要忘了，是他們要拆散我們！”
我知道……我都知道啊，你怨我不懂你，可你知道我心裏有矛盾嗎，他們是我朝夕相處的家人，我怎麼可能做到毫無波瀾啊！
我不說話，泠暮景放開了我，起身道：“帶走！”
那些人上前要抬走哥哥的屍體，我連忙從其中一人那兒抽出了一把劍，指向泠暮景，那些人見狀紛紛拔出劍圍着我，生怕我傷害泠暮景，反而泠暮景卻一臉平淡，他緩緩對那些人道：“你們都下去。”
“閣主……”
“下去！”泠暮景厲聲，那些人只好收回劍，默默的離開了。等那些人走後，泠暮景朝我走近，也不顧我拿着劍，我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而令我沒想到的是，泠暮景直接抓住了劍，從我手中奪過，扔在了地上，他的手心被劃了一個深深的傷口，血不停的往下流，我悻悻看向泠暮景，他也正看着我，好像沒察覺到自己受傷似的。我後退幾步，剛想跑，突然後腦勺一陣劇痛，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待我醒來時，映入眼帘是之前住的的那間屋子。
“哥哥……”一想到哥哥，眼淚又抑制不住的翻湧而出，我剛想起身，卻發現全身無力，使不出任何力氣，怎麼會這樣？……是了，一定是泠暮景，是他使了什麼手段……
突然“砰”得一聲，門被人打開，是泠暮景，我看見了他那隻被我划傷的手，雖然包紮了，但血依然浸紅了整條白布，可見傷的有多深，而我心裏卻是幸災樂禍的。
泠暮景走來坐在了床榻，他靜靜的看着我，許久，抬起另一隻完好的的手朝我伸來，我欲側開頭，可卻使不出任何力氣，泠暮景輕輕將我的碎發理至耳後，道：“螢兒，我知道你一時半會接受不了，我理解，但我喜歡你是真的，這我從未騙過你。”
我輕笑了一聲，眼淚從臉頰劃過。“你若是討厭我，便直接殺了我，不要這樣折磨我，求你了……”
泠暮景聽聞，皺了皺眉頭，也沒說什麼，過了一會兒，他拿出了一個藥丸，餵給我，雖不知這是什麼，但我也無所謂了，如此活着早就沒什麼意義了。
藥丸吞進去的時候，我不小心被嗆到了，下意識反應用手拍了拍胸口，發現竟然又恢復了力氣。我看了眼泠暮景，他依舊沒什麼表情，我小心翼翼的坐起了身，想從枕頭下將發簪拿出，趁他沒注意到，我握住發簪欲朝他刺去，泠暮景快速抓住了我的手腕，我手一抖，發簪掉在了地上，泠暮景將我按在床上，鉗制住我的手腕，我氣急，哭着朝他喊：“我要殺了你！”
“殺了我？好啊，我要看看你怎樣殺我。”泠暮景說完就低頭朝我靠近，我嚇得挪開了頭，止不住大哭：“走開！你混蛋！”
泠暮景冷笑一聲，復又抬頭，道：“別惹我，我耐心可不好。”泠暮景冷冷的說完這句話，就鬆開了我，起身直徑離開了屋中。
看着那個背影，我怎麼也想不到，我曾經竟然喜歡過他，不對……我喜歡的才不是他，他一點也不像楚離卿……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當初是怎麼變成這樣的……我還是無法接受如此大的落差，我緊緊抱住自己，就這麼坐在角落裏哭着，一直哭，可是哭有什麼用，把眼淚哭干，他們也回不來了，哥哥說的對，活着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日子如是過去，我分不清白天還是黑夜，總是哭了又昏睡過去，醒了繼續哭，後來慢慢的，就不哭了，或許是我哭累了，又或許是因為我的心已經死了，一個心死的人，又怎麼會傷心。
其實泠暮景沒有鎖門，可我不想出去，出得了這扇門又如何，我總歸是走不出忘卿閣。也有人進來送飯菜，我碰也沒碰。
不過這幾日下來，我倒是從他們來送飯菜的次數得知何時是清晨、午時和夜晚，甚至能準確猜到他們隔多久會來。今天已經來了兩次，若沒出錯，很快就要來了。
果然，有人推門而入，其實我也不明白，他們送來的飯，我一樣都沒吃，為何還要不停的來送飯，我像一個囚犯，我不喜歡這樣。
“把飯吃了。”身後響起聲音，我轉頭望去，是泠暮景，他手中拿着碗。看見他的臉，我就會想到哥哥慘死的那一天，眼淚又止不住湧出，原來好不容易建起的所有堅強，都會因為他瞬間崩塌，曾經他和泠府的人在我心裏都很重要，我千算萬算都沒算到，在乎的人殺了我在乎的人，我真覺得自己可憐又可笑……我扭開頭不看他，他直接伸手掐住我的臉，逼我轉過頭來，又重複：“把飯吃了。”
我推開他的手，生氣道：“走開！”
“從今天起，好好吃飯，要是敢自盡，我就讓泠暮白暴屍荒野。”他冷淡說出的每一句話，都如同利劍刺在我心上，痛不欲生。
“你為什麼要這樣折磨我……”我說著說著又大哭，我也不知道我是在哭自己任性造成了這樣的局面，還是在哭物是人非時過境遷，我一想到他是大哥，我還喜歡過他，還與他有過肌膚之親，我就快崩潰了……我設想過許多可能，卻都沒想到會是這樣，命運總是這樣的荒唐。
“螢兒為何這樣說？我不是在好好勸你吃飯嗎，怎麼又成我折磨你了？”泠暮景坐下來，抬手輕輕拭去我臉上的淚，柔聲道：“螢兒若是好好吃飯，接下來的話我也不會說出來，不是嗎？”
我竟不知如何反駁他，哭着哭着，又笑了。我起身朝桌案走去，坐下吃飯。
“這樣才聽話。”泠暮景將碗放下，又抬手輕撫我臉龐，說：“我還有事，等忙完了再回來看你。”
我沒理他，他也不惱，轉身就出去了。他出去后，我將碗扔在桌上，我真的很想發火，可是我不能……我想好了，我要找機會逃出去，我不可能一輩子都被困在這裏，這幾日我的情緒不能激動，不惹泠暮景生氣，等找到機會就逃出去。
後來，他們送來的飯菜我全都吃的乾乾淨淨，這樣泠暮景就不會親自來了，再加上我很清楚他們什麼時候會來，在他們來之前我就會收拾東西，等他們來了，再把包袱藏起來。不過我只收拾了一些小物件，比如髮飾什麼的，那些放在顯眼處的東西我可沒拿，若是被發現，就功虧一簣了。
如是我忍耐了幾天，果然我只要好好吃飯，泠暮景就沒再來過。他總是表現出一副很喜歡我的樣子，可我不相信，我若是喜歡一個人，才不會把他關着，失去自由。我自然明白，爹這樣對泠暮景，是爹不對，我沒有奢求泠暮景原諒爹，原諒泠府，他若是能原諒，就不會痛下殺手，可我也做不到當作無事發生和他在一起，一想到他手中沾過那麼多人的血……我知道他有太多身不由己，我亦放不下隔在我們之間的芥蒂。
我確定不會再有人進來后，將衣物也都放進了包袱，又耐心等了好一會兒，外面一點聲音都沒有，看樣子我可以出發了。我拿起包袱，輕手輕腳走到窗前，我將窗戶打開，外頭一片漆黑，一個人也沒有，我拿一盞燈來，翻出了窗，從那條小路走，我不停的往前跑，生怕跑慢一點，就會被發現，雖說被發現是遲早的事情，不過好歹我已經逃出來了，還沒逃出來就被發現，那也太氣人了。
跑了沒一會兒，忽然一道刺眼的光照來，我抬手遮住眼睛，周圍響起了很多人說話的聲音，我緩緩拿開手，才看清，我已經來到了城中，看見城中人山人海，熱鬧如初時，只覺得恍如隔世，我原來已經這麼久，沒看見這般熱鬧的景象了。
不過我也沒什麼心情逛街，畢竟泠暮景隨時都會發現我跑了，隨時都會派人來抓我，但是現在這麼晚了，應該不會發現，還是先找個客棧安定下來吧。
我一邊走，一邊想着明天該如何規劃，走着走着，看見不遠處有一家客棧，牌匾上刻着“顧朝客棧”，這家客棧從前是沒有的，而這個地方……明明是泠府，才幾天，就變成一家新客棧了……我忍着不讓眼淚落下，調整了情緒后，走進了客棧。剛進客棧，就看見許多人，似乎沒位置了。今天是什麼日子？又或許這家客棧開業不久，所以才熱鬧吧。我往櫃枱望去，看見站着一位年輕女子，她也許是這家客棧的掌管人。我忽然心生一計，走到櫃枱前，做出害怕的表情，對那女子說：“姑娘，救救我。”
“這位姑娘怎麼了？”
我瞥了一眼門口，焦急道：“有個流氓在追我。”
“啊？”女子聽罷，繞到櫃枱前，拉着我走到櫃枱邊的門後面，對我說：“姑娘，怎麼回事啊？你說有流氓在追你？那個流氓長什麼樣？”
“他……差不多這麼高吧。”我比劃了一下，他高我一個頭。“他穿着黑衣，長得倒是挺好看的……但他是個流氓！”
女子點了點頭：“我懂了，姑娘別怕，姑娘的家在哪兒？我送你回去。”
聽到家，我緩緩垂眸，小聲說：“我沒有家……”
“什麼！那……不如這樣，姑娘先在我這兒住下，暫時躲躲。”
我有些意外，其實我這樣做，是想着給我一些建議，但我完全沒想到她竟然讓我住下，心中不免有些感動。“這樣不會麻煩到姑娘吧？”
“才不會呢，我們同為女子，互相幫助是應該的，我叫小淺，姑娘怎麼稱呼？”
“叫我螢兒就好。”
“好，螢兒先在這裏耐心等我一會兒，等打烊了我帶你回去。”
“嗯。”我點頭應下，小淺出去后，我坐在椅子上，鬆了一口氣，這樣倒是比我之前決定的更好，如果我今晚找個客棧睡下，明天再出發，估計在街上就會撞到泠暮景或者他身邊的人。不過也幸好，我遇到了這位肯幫助我的小淺姑娘。
我坐着等了好久，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打烊……我閉上眼準備睡一會兒，忽然聽見門打開的聲音，有人喚我：“螢兒。”
我抬頭一看，原來是小淺。
“螢兒，把這面紗戴上，我們走。”小淺遞給我一個面紗，我接過面紗戴上，隨小淺到客棧外面，門外停着一輛馬車，我和小淺一起上了馬車。她對我說：“我家有些遠，在林間，如此也安全，那個流氓不會找到的。”
“實在是太謝謝小淺姑娘，我都不知道該如何感謝才好。”
“別見外，叫我小淺就好，話說，你是怎麼遇上那個流氓的？”
我猶豫了一瞬，本想隨便找個理由搪塞，可是……小淺真心待我，我怎麼捨得騙她。我緩緩道：“他曾經是我的心上人，他與我父親不和，卻沒有與我說，後來他害死了我父親，還把我關着，不讓我離開，我是好不容易逃出來的。”
“啊？”小淺的眼神從好奇變成驚訝，隨即又有些可憐的瞧着我，說：“他既然與你父親有仇，為何還與你在一起？我看他根本就不愛你，讓對方傷心失望才不是愛呢。”
我苦笑，喃喃道：“是啊，他一定很討厭我。”
小淺握住我的手，安慰道：“好啦，既然離開他，就不要想起他了，以後你就幫我采草藥吧，這樣也不會覺得無趣了。”
“好啊。”有事做自然是好的，好過白吃白睡混日子。
到了林間，我跟着小淺到了她的家，是一間竹屋，中間隔着一條小溪，小河裏還飄着幾朵荷花，好看極了。
進了竹屋，小淺將燈點燃，屋裏很乾凈，物件都擺放的整整齊齊。
“小淺，你是一個人住在這裏嗎？”我問。
“嗯……”小淺聲音變輕了。“我爹娘是東虞人，他們都在東虞，他們想要我嫁人，我不願意，就跑來了這裏。”
“原來如此……”聽了小淺的話，我挺佩服她的，她這麼做是對的，我若也能早些明白，不相信兒女情長，那該有多好，哪怕與他相識已成定局，但如果不喜歡上他，也不會像現在一樣痛苦。
“剛來這兒的時候，我還覺得一個人無趣呢，現在可好，我遇到了螢兒，往後就不再孤單了。”
“是啊，還好我遇到的是你，若換做不幫我的人，我可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不必客氣，時間不早了，先休息吧，明天我再帶你好好熟悉這個地方。”
“好。”
我把我的東西都擺放好，換了件寢衣，和小淺同睡一張……床，畢竟在這之前小淺是一個人住，只有一間屋，反正我們同為女子，也沒什麼關係。
一夜無夢。
翌日，我起時，小淺已經在收拾東西了。
“螢兒，你醒啦。”小淺對我說。
“嗯。”我換了身衣服，小淺說：“螢兒，你把早飯吃了后，我帶你出去走走，熟悉一下。”
我望向窗外，有陽光照進來，應當是不早了。我問：“小淺，你不去客棧嗎？”
“不必着急，午時才開門呢，快吃飯吧，都是我親手做的。”
我走到桌案前坐下，看着滿桌的飯菜，我饞的口水都快流出來了。我拿起筷子嘗了一口——味道好極了。我笑道：“好吃。”
“喜歡就多吃些。”
“對了，小淺，我一會兒把一些材料寫下，你回來的時候買些來，我做桂花糕給你吃。”
“螢兒會做糕點？”小淺從對面繞到我身邊坐下，一臉好奇的看着我，說：“我都不會做糕點，等今晚回來，你教我，好不好？”
“好啊，不過我也只會做糕點，小淺也得教我做飯菜，日後等小淺回來，就能吃到晚膳了。”
“好，沒問題！”
我吃完后，將材料寫在了一張紙上，隨後和小淺一同出了門，她帶我在周圍轉了轉，並且教我識得草藥，我很快就記下了路。
“螢兒，你知道為什麼我會選擇這個地方住下嗎？”小淺問我。
“為何？這裏有什麼特別之處嗎？”
小淺望向前方，像是在看從前的事情。她緩緩道：“小時候爹娘帶我來過這裏，我很喜歡這個地方，後來十五歲那年，我爹娘想要我嫁人，說我一個姑娘家，若沒有個夫君依靠，以後的路會很難走，我說不過他們，就離開了東虞，來到這裏，女子怎麼就不能自己走了，才不需要依靠別人。”
“那你爹娘知道你來這裏了嗎？他們會不會來找你？”
“我只說我要出去歷練，但沒說去了哪裏，不然不過幾天就被他們帶回東虞去，等我做出一番成就，再回去見他們，定叫他們刮目相看。”小淺說完頗為得意的笑了笑，看着她如此意氣的樣子，我挺羨慕她的。
“你這樣做是對的，相信你爹娘看到你如今的狀況，也一定會為你感到高興，不會再逼你嫁人，陷入兒女情長里，只會受傷。”我說著，不禁嘆了口氣，視線變得朦朧，小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轉頭看她，一滴淚水滑落，眼神又有了聚焦。小淺安慰道：“沒事的，還好你遇上了我，你放心吧，我很靠譜的，比那些只會花言巧語的臭男人好。”
原本很傷心的我，聽到她這一番話忽然笑出了聲，輕輕點了點頭：“嗯。”
快到了午時，我和小淺回到了竹屋，幫她收拾在客棧需要用到的東西。走到了門口，馬車已經停在外面，小淺對我說：“螢兒，你若是不想采草藥，也可以不採，在外頭走一走，放鬆放鬆心情。”
“好，我知道了。”
“我走啦。”小淺跟我道別後，上了馬車，我看着馬車越來越遠，最後消失在了我的視線中。
我根據小淺給我的本，在林中採到了不少草藥，時不時也會停下來看一看風景，看滿林的花，我又采了幾朵花，做了一個花環，可惜我的手藝依舊沒有什麼長進，編的花環依舊是亂七八糟，罷了罷了。我隨手將花環扔進了草叢中，又去其他地方走了走，忽然覺得這樣挺好，雖然無趣，但也自在，至少不用擔心會被泠暮景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