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不請自來
平院後頭的廂房裏。
馬保軍招呼馬仔送來果盤小吃。
“李總真是年少有為。”王姐捂着嘴嬌笑，單薄的連襟裙肩帶微微一松，本就是低胸領口，不經意間露出大片雪白。
王姐恍若不知，媚眼如絲的看着李向東，也不知道是天生如此，還是刻意為之。
“李爺可不是一般人。”
馬保軍笑道，把合同鄭重的收了起來，眼觀鼻鼻觀心，對王姐的小動作視若無睹。
對於王姐的心思，或者說小算盤，他不僅絲毫不在意，反而還略帶縱容的給了對方眼神示意。
女人罷了，有錢在哪找不到？
“打住，閑話就不用說了。”
李向東往邊上挪了挪，剋制遠離王姐，隨後把目光投向馬保軍，問道：“地方廠商那邊怎麼樣？聊下來沒有？”
馬保軍說道：“東郊的廠房，四百平，半年起租，一萬七的租金，這已經是最低價了。”
租廠子這種事沒什麼彎彎繞繞的東西，價格普遍恆定。
而且你給錢我給地，大家便兩清。
李向東想了想，點點頭：“這件事情得儘快定下來，錢的事情我來想辦法，後天給你。”
等生產線到手，他打算註冊廠牌，然後直接去銀行借貸十萬。
按照現在私營企業的鼓勵政策，應該沒什麼問題。
反正九五之前，地方銀行爛賬多如毫毛，也不差這一筆了。
除此以外，還有招流水線工人、註冊廠牌之類的雜事。
兩人又聊了一會，李向東把這些問題都扔給了馬寶軍。
只要錢給到位，招人就很簡單。
因為月底才結算工資，不着急付。
所以李向東給工人的薪水高達三百一個月，相較於其他廠子，這無疑是一個非常高的價格。
等所有瑣碎的事情弄完，李向東鬆了一口氣，等明天杜國勝和外企談妥，就可以直接開工了。
一切聊妥當，李向東忽然想起了什麼，看向王姐。
“你們西華大酒店最近是不是有個叫張芸芸的人？”
“芸芸？”王姐聯想到李向東廠牌的名字，頓時聯想到了很多事情：“啊對，芸芸和我是老同學，她是個好姑娘，人勤快，而且又老實，所以我打算讓她接替大堂經理的班。”
“怎麼？李總也認識？”
李向東點點頭，也不管她是真不知道，還是揣着明白裝糊塗，直接說道：“她是我老婆。”
“李總，這事兒我不清楚，早知道她是您的媳婦，我說什麼也不會讓她來這裏工作。”王姐連忙開口解釋。
九十年代在酒店工作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沒幾個男人會對樂意自家婆娘拋頭露面。
“王姐放心，我沒有責怪的心思。這是她自己的選擇，我不介意。”
李向東揮手打斷道，臉上帶着真誠的笑容：“只是希望你能多關照一下，一些不合適的工作，就不要讓她做了。”
……
“向東啊，聽說你開了個廠子？真是有本事勒，我早說你不是一般人！”
“向東剛回來？晚上來我家吃個便飯不？帶上芸芸和江江，咱哥倆好好喝一個。”
晚上，李向東回到筒子樓，一個個曾經躲着他走，生怕自己借錢的街坊領居忽然變得熱情起來。
筒子樓里沒有秘密，杜國勝的到來，不自覺的就提高了他的‘地位。’
“……”
李向東敷衍的回了兩句，抬腿往樓上走。
還沒到家，他忽然聞到了一陣撲鼻的油香味，以及聽見家裏熱鬧的說話聲。
這是來客人了？李向東心中疑惑道，隨即加快了步子。
“爸爸！”
回到屋，江江熱情的撲進他的懷裏。
“有沒有想爸爸吖。”李向東笑着把江江摟了起來，然後往屋裏一看，發現家裏竟來了許多人。
男的女的都有，而且都是同樓層的鄰居，可以說除了年姐，其他人都來了。
張芸芸和幾個中年歲數的婦女正忙前忙后的端茶送水，照顧着男人們。
而那些個大男人則端了張小板凳，坐在床邊，熱火朝天的聊天。
“我們的大老闆向東回來了！！”
孔義看到李向東時面色一喜，然後高呼一聲，滿臉帶笑的帶頭起身，殷勤的迎了過來。
李向東看了一眼正抽着煙的大男人們，以及他們腳邊的瓜子殼、花生殼、煙頭。
又撇了一眼正在廚房忙活的張芸芸。
李向東先是皺了皺眉，然後面色微微沉了下去。
“讓開讓開，向東，快來坐。”孔義沒有注意到李向東的臉色變化，他踢了踢另一個男人的腳。
可以看的出孔義在筒子樓里確實有點分量。
大家當即挪了個位置出來。
李向東就這麼看着他們。
這群人彷彿把這裏當成了自個兒家似的，時不時還有人吆喝張芸芸和中年大媽端來茶水和小吃。
這時。
張芸芸放下手中的活，湊近水龍頭洗了洗手。
“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大家都等了你好一會兒了。”
她說著，把李向東身上的西裝脫了下來：“快坐着去吧，晚飯馬上就弄好了。”
“這是什麼情況？”李向東沉聲問道。
張芸芸注意到他神情好像有些不對勁，悄悄解釋道：“今天孔義和周大哥他們說一起聚着吃個飯，聯絡一下大家的感情。”
“那為什麼在咱們家？”
“大家說你的面子現在最大，得由你主事才行。”張芸芸指了指桌上的幾瓶白酒，給孔義他們說了句好話：“晚上的肉、菜還有酒都是大家合夥買的。”
“你怎麼了？生氣了？”張芸芸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袖，低聲道歉：“事情是我答應的，你別發火。”
李向東再度看向這些所謂的鄰居。
心頭不禁冒起一肚子的火。
九十年代女性地位還不算高，在這個時代，大男子主義屢見不鮮。
於是搞得好像女人天生就該服侍男人似的，在家做菜煮飯全都是女人的事，而男人只需要負責掙錢養家就行。
孔義他們顯然也是這麼認為，畢竟大家向來如此。
但向來如此的事情，並不一定對。
至少，李向東不認為這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