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爹娘回
第二天二叔劉崇林來她家,代劉姚氏前來道歉,“鐵牛忽然一走,俺娘心裏不是個滋味,說你倆說的有點重,你倆千萬別記在心上。”
“沒事,俺們都習慣了。”劉花生心裏不痛快,就沒吱聲,劉桂圓見了趕緊接話,不管咋說,二叔沒得罪她們。
“你家買騾子了?”二叔眼尖,一眼看到院裏的騾子,青黑色毛髮,頭上帶一抹紅,一看就是頭好牲口,就是有些小,估計還得養養才能下地。
“嗯,昨兒有空就買了,順便買了籠頭、騾鞍和小車,小車是帶頂帶圍欄的,坐裏面舒服。”劉紅棗在教蓮子扶牆站着。
“行,蠻好,你幾個先忙,我到鎮上還有事,回頭還是搭不好棚子,就去家裏叫我。”二叔簡單說了兩句就匆匆走了。
“二叔到鎮上能有啥事?”二叔走了以後,劉花生倒是開口了,劉桂圓想了想,估計還是處理鐵牛的事,記得年前二叔就說要給鐵牛租個店面,也不知道具體咋樣了。
過了兩天,二嬸娘李氏上了門,特意過來學織毛衣,劉桂圓看她臉色很差,就問她家裏是不是有啥事,李氏聽了就捏着袖子擦眼淚,“還不鐵牛乾的好事,他走之前將家裏的錢,全都拿了一乾二淨,原來鎮上給他租了鋪面,前兒你二叔講去鎮上看看,才知道鋪子根本就沒租下來。”
“啊?不會吧,不是年前就租好了嗎?”劉花生連忙追問。
“誰說不是呢,當時我和你二叔都在,親眼看到他和人簽的協議,誰知這回去鎮上開門,人家死活不認賬,說鐵牛二十天前就退了租,和我家沒有干係了,你說說鐵牛這個死小子,怎麼敢這麼混?”
“退租了,租錢不能全拿回來吧?”劉紅棗也跟着問。
“當時租的時候,一共給了二十兩銀,退租人家少退五兩,說是啥店面損失,俺也聽不懂,俺就知道那十五兩銀子都叫他取走了,這咱家裏一文錢都不剩,唉。”每每說到這裏,李氏心裏頭都跟針扎似的,真是做夢都沒想到,親生的兒子能這麼作踐自己。
“那沒法子,你退租了就是違約,人家就是一文不退,你們也得認,好歹手裏還……”劉桂圓說到這停下不說了,退回來的十五兩二叔沒拿到,她再怎麼安慰都沒用。
“那二叔可打聽了,鐵牛哥出去闖蕩是一個人還是和人結伴?”劉桂圓轉了個話題。
“問過了,和他一起去的還有兩個死小子,一個是原來和他一起學木匠活的人,另一個是這個人的遠方親戚,說是擱外頭跑慣的,知道做啥買賣掙錢。”李氏心裏怨鐵牛,可到底還是盼着他能掙到錢,早晚混出個人樣回來。
李氏和她們說了一會子話,也學會了織毛衣的針法,就要領些羊毛線回家織去,劉紅棗就從屋裏拿了十來個毛線球說:“家裏沒多少毛線了,二嬸娘你都拿去吧,能織多少就織多少,反正俺們再去鎮上送一回毛衣,以後就不送了。”
馬上開春暖和了,需要買毛衣的人就少了,再一個她們織毛衣的材料也用的差不多了,剩下這點毛線球,都給二嬸娘拿回去,就當幫她一點忙,孬好能掙一百文錢。
“哎,我一織好就拿來給你,不耽誤你們送鎮上賣。”二嬸娘隨身帶着一個籃子,裏面裝着一把菜種,遞給她說:“紅棗,這個給你,原來不講俺家種的菜多嘛?我一樣拿了一點,你們自己點起來,澆點水就行了。”
“那真是謝謝了。”劉紅棗看到菜種還蠻高興的,自家確實要開闢菜園子了,不過李氏接下來又說:“那啥,年前從你家拿的錢,估計得晚一點還了,你二叔這咱到鎮上賣臭豆腐了,等到夏天俺們再賣竹筒糕,湊一湊就還你們啊?”
“那行,你慢點走。”劉紅棗還能說什麼,只能答應下來,好在如今她們手裏不缺這點錢。
李氏走後,三姐妹就聚在一起嘀咕了,劉花生率先說:“鐵牛哥真混,就跟那土匪一樣,家裏的錢外頭的錢,全都拿走一個不剩!”
“還有俺家的一百兩,我都想不通,他拿這麼多錢出去能做啥買賣,我看挨人騙的可能大。”劉桂圓搖搖頭,對劉鐵牛能掙錢帶回家一點不指望,和他同行的兩個人肯定不是好人,一個攛掇他出去掙錢,一個趁機忽悠他拿出銀子。
“好好的一個人,咋就成了這樣,這不是敗家嘛!”劉紅棗講完這句話,就到屋裏拿了鐵鏟,喊她倆個一起,說:“走,他家事我們不管,我們弄好菜園子才是正經事哩。”
姐仨個說干就干,將原來的小菜園子擴大,一排排點上菜,還留有許多空地,不想浪費,就到四奶奶家和劉金娣家,分別要了一些菜種,邊邊角角都給點上,這下今年不愁沒有菜吃了。
“外圍還得插上樹枝子,你看咱家養了這些雞,還有九隻小兔子,以後都得放出來養着。”劉桂圓就提議菜園子做個圍欄,否則容易被雞、兔糟蹋了。
前段時間她們在村外逮了好多野兔子,徐善妹和狗娃一起逮了十一隻,死掉三隻還剩八隻,她們自己逮了九隻,死掉兩隻,再配上原來活着的兩隻,還是九隻。
這些野兔如今就養在雞圈裏,等到開春以後青草長出來,劉桂圓就想在大院門口圈一片地方,外圍用漁網攔着,白天就在那裏養雞養兔。
“這咱樹枝子都嫩,不好折的,還用玉蜀黍秸稈,稍微圍起來再說。”
劉紅棗看向豬圈那裏,原來的花生秧子垛底下都是黑灰,一旁的玉蜀黍秸稈垛子還剩下一小半,家裏柴火都用完了,估計有空還得到外面拾些枯木當柴火。
打理過菜園子,姐幾個就沒啥事了,白天除了餵雞喂兔和照看騾子,就是到地里看看新出的麥苗,今年給麥地澆水不用她們忙,徐良銀和周彩蝶夫婦提前來說過,這幾日就給她們澆水,不用她們動手。
徐良銀家當初私下織毛衣,想拿到外頭賣錢,還差點將織毛衣的手藝外傳了,劉桂圓為了懲罰他們就罰了她們二十兩銀子,後來約定給她家搓些羊毛線,再給她家和其他社員家澆了麥地,罰的銀子就還給他們倆。
說起來三十多戶人家的麥地,真要挨家挨戶澆一遍,那真能把人累的夠嗆,而且時間上也忙不過來,有那心軟的人家,看到徐良銀兩口子提着水桶來,就說不用他倆澆了,徐良銀兩口子這回倒也硬氣,非要跟在後面澆一遍,還說不讓他們澆那就是不原諒他們。
這樣一來原先心軟的人家,倒不好再去勸了,只是從家裏多蒸了塊餅,算是謝謝他兩口子幫忙,一來二去的,徐良銀兩口子在村裏的名聲倒沒那麼差了,不過這都是后話了。
第二天晚上,劉桂圓幾個睡到半夜,突然聽到一陣狗叫聲,接着就聽到有人在外頭喊:“紅棗丫頭,花生、桂圓你幾個快起來,你爹娘回來家了。”
“去去,死狗別叫!”劉花生一腳踢開了小狗,率先下了床趿着鞋開門,接着是被吵醒的劉桂圓,最後才是離大門較遠的劉紅棗,三人聽到爹娘回來了,激動的眼淚汪汪的。
大木門一開,映着月光一看,剛才敲門喊話的是顧氏,她身後站着的正是劉崇山夫婦,黑燈瞎火的看不清楚,就看到爹扶着娘站着,娘微微佝僂着身子。
“這真是俺家?”劉崇山忍不住說話了。
“對,可不是你家嘛,變樣了認不出來了吧?”顧氏喜的咧開嘴大笑,對劉家三姐妹說:“和俺家大全一起回來的,走到你家門口不敢認,還講走錯地方了,沒法子我就領他們過來。”
“爹,娘,你倆一路累了吧,快進屋來,這就是咱家。”劉紅棗扶着她娘進了院子,劉花生就在後頭迎她爹,順便給提着東西,劉桂圓趕忙回屋點起了油燈,給他們幾人照亮,剛才急忙慌的,誰都沒想起來點油燈。
“行了,我回去了,俺家大全還擱家等我來。”顧氏可謂人逢喜事精神爽,即便大半夜也很有精神頭兒,也不管他們聽沒聽見,攏了攏衣裳就大步流星朝家走。自家男人回了家,她就感覺有主心骨了。
“咋大晚上回來的,爹娘你們肚子可餓,要不要給你們下點麵條吃?”劉桂圓早已點了油燈,將他們倆迎到了東廂房的客廳,劉崇山坐在竹椅子上,藉著燈光這才看清了屋內陳設,“這是新屋呀,你幾個丫頭才蓋起來的?”
“對,去年秋天裏才蓋的。”劉桂圓回了他一句,正要去升火燒鍋下點麵條,就聽劉紅棗蹲在地上問張氏,“娘,你手咋那樣涼,臉色也那樣白?”
劉桂圓順勢看過去,還真是如此,張氏臉膛子蒼白如雪,嘴唇上結着干皮,一雙眼睛獃獃木木,看着沒有一點光亮,大半夜的看着怪瘮人的。
“給,給小丫頭抱來我看看。”張氏有氣無力的,彷彿才想起來她還有一個女兒,劉花生蹬蹬跑進大姐屋,將醒了卻沒哭的蓮子,送到張氏手裏,“娘,蓮子都會叫姐了。”
張氏抱着手裏沉甸甸的女兒,想起那個在路上流掉的孩兒,再也忍住心中悲意,一頭扎在蓮子身上,號啕大哭了起來,“兒嘞,我的兒嘞,你怎就那樣嬌氣,不願托生到我肚子裏…….”
張氏突然這樣一哭,不僅三姐妹蒙了,被她抱在懷裏的蓮子也嚇的哭了起來,劉崇山就拍着一旁的桌子,沒好氣地說:“行了,哭了一路了還嫌不夠晦氣!”接着對她們說,“你娘擱外頭好不容易懷的小子,走路沒注意摔了一跤,好好的給我兒子摔沒了。”
怪不得張氏進屋前由劉崇山扶着,怪不得她的氣色還不如才離家時那般好,敢情是懷上了第五胎,去年四月才生下蓮子,這就又懷上了?這可真不拿自己身子當身子,難怪會流產,只是劉崇山怎麼那麼篤定,這一胎是個小子?
張氏流了產,不知道在路上有沒有坐小月子,看這情形大晚上也不好問,三姐妹互相看了看就都不說話了,先是下鍋燒水煮了一鍋麵,多打了幾個雞蛋,端到客廳里叫他們倆吃。
吃過飯,姐妹幾個想着堂屋沒收拾,床上炕上都是灰,屋裏還堆着雜物,就抬着一張繩床擺在客廳,安排劉崇山在客廳湊合,張氏和她們擠一擠。
至於有什麼話,先睡覺,睡醒了明早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