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相親
走上打工路,他心有不甘,但又無可奈何,他無比歉疚和遺憾的是也許今生今世再也見不到同學肖語菲了。
他與高中同學肖語菲拉鉤上吊,說好了一百年不許變,本來倆人相約一起踏入理想的大學,但此刻自己竟然食言了,言而無信不知其可,想到她失望的眼神會是多麼痛苦!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他能想到幾年之後,他即將成為那個魯迅筆下的閏土,而自己心中的女神肖語菲卻成了遙不可及的七仙女,那該是多麼痛苦的體驗啊!
成就不同的人生,往往就在這一念之間,自己心中的女神即將邁進理想的象牙塔,而自己只能被迫工地搬磚,從此倆人天各一方,像永遠不能再有交集的兩條平行線,今生恐難再見。
從踏上南下的列車這一刻起,他徹徹底底地成了一個地地道道的農民工,但他心有不甘,他仍不切實際地夢想着,哪天混出人樣了,他一定要讓刀疤臉付出應有的代價,再踩着七彩祥雲給肖語菲一個大大的驚喜。
南方小鎮,遍地的私人作坊,投靠到二叔所在的翻砂廠,老闆娘上下打量了高朗,一米八的身高,一百零幾斤的體型,嘴上不住地發出嘖嘖聲。
“不滿十八歲,未成年,沒有工作經驗……,一個月三百!”
老闆娘冷冷地開出這個條件,二叔接過話:“行,讓孩子歷練歷練!”
普遍工資七八百的年代,給開三百,高朗已經很知足了,畢竟他也可以像個成年人一樣開始賺錢了。
高朗瘦弱的肩頭扛起了本不屬於他那個年紀的重擔,每天搬運回收的廢舊鋼鐵,砸碎了再一簸箕一簸箕的往熔爐里傾倒,篩沙建模等繁重體力活成了他每天主要工作,稍不留神,高溫熔爐里的鐵水就燙得體無完膚。
汗水浸濕衣衫,雙手磨出老繭,不論有多苦多累,能填飽肚子成了高朗當時最快樂的時光。
老闆娘看高朗吃苦能幹,甚是歡喜。但一到吃飯時,她就總沉着個臉,因為高朗的飯量的確大的驚人,好不容易能敞開肚子吃飯了,高朗跟個餓狼一樣風捲殘雲,可能正值青春期,加上重體力勞動,他一人頂老闆一家三口的量還要多,南方人通常一小碗米飯就飽了,而他要換成大碗,通常三碗米飯才能填飽肚子。
慢慢地,高朗逐漸從痛苦走了過來,已經體驗到了農民工該有的另一番人生,幾個月下來,有重體力的磨鍊,他開始有了健碩的體魄。
每天重複着同樣的體力勞作,耳邊傳來陣陣《安妮》那首歌聲,初聞不知曲中意,再聽已是曲中人,
“閉上眼睛想起你的情
難忘記你我曾有的約定
長夜漫漫默默在哭泣
心中無限痛苦呼喚你
……
只恨我不能抗拒命運!
肖語菲,我不能失去你;
肖語菲,我無法忘記你!”
聽見這首歌,他就想起肖語菲,想起他倆之間的約定,“我不能失去你,我無法忘記你!”一想起肖語菲他心裏就無限酸楚!學生時代沒有嫌貧愛富,倆人感情真摯純潔!雖然高朗出身卑微,而肖語菲膚白貌美大,但她絲毫沒有嫌棄高朗,哎!命該如此,他又有什麼辦法!
“哎吆,這小夥子玉樹臨風一表人才,怎麼不去上學?”當地鄰居見了高朗紛紛攀談起來。
“交不起學費,就出外掙點錢唄?”高朗只能苦澀地解釋。
“正是學習的年齡,不上學真是可惜了!”眾人紛紛惋惜道。
高朗這個身高在那個年代,尤其是南方確實罕見,婦女們見了高朗稚氣未脫,長得清秀俊朗,有的投來了憐憫,有的打起了主意。
“這個年齡正是讀書的時光,一輩子賺不完的錢,你爸媽的腦子被驢踢了嗎?”
也有個婦女開着玩笑:“小夥子,你去給我當上門女婿吧?別在這裏受累了!”本以為這是她隨口的一句玩笑,沒曾想後來陸陸續續有幾個女人過來,用同樣的口吻問高朗。
聽着這幫女人的話,高朗又想起了他的同學肖語菲,她的一舉一動是那麼的令自己沉醉,每天看着她還嫌不夠,他曾無數次的跟蹤她,就是為多看到她一眼,如果哪天她沒有找自己補習功課,高朗都有種無名的失落,那種感覺真的很奇特。
想必她再有一個多月就要走進大學報到了,而自己卻要食言了。在那個連bp機都是奢侈品的年代,能夠聯繫上卻她成了奢望。
如果不是她的資助,高朗恐怕連高中都念不完,人美心善脾氣好,今生今世恐難再見,想着這些,高朗眼前的肖語菲開始變得模糊起來,豆大的淚珠順着臉頰滑落。
那一代獨生子女多,高朗所打工的地方,招上門女婿的也多,那些周邊的人經常隔三差五去找高朗,看到高朗的長相和身高之後就再找我二叔去商談,二叔也多次做他的思想工作。
“高郎,相比較,今天來的這個女方家庭條件真的好,如果你覺得可以,往後就不用再賣苦力了,她家有產業,那姑娘長得也不錯,你就聽叔的保准錯不了,你再琢磨一下,你只要開口,咱就去她家見一面。”
二叔極力動員高朗,因為他太清楚高朗的家境了,以高朗現在的家庭條件是很難討到媳婦的。
高朗當時年幼無知,自然沒有什麼主見,他感覺他的人生都是黑暗的,悲催的,看不到一丁點希望,更沒有一點方向,只知道埋頭苦幹。
後來懵懵懂懂跟着二叔去。
面對叔叔的再三慫恿,高朗最終點點頭。
他看到高朗點頭應允,笑呵呵地說:“唉……這就對咧,叔叔我怎麼會害你呢,一切都是為了你好,等你踏進了她們家門,你的苦日子就到頭了,叔叔將來也能跟着你沾光不是?”
年幼無知的高朗不知道二叔是否真心為他好,他只知道二叔接受了人家的不少好處,後來高朗就被二叔渾渾噩噩的安排了相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