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經書難讀
蔓籮也沒有想到這高大的泥胎塑像中,會伸出一隻如此小的腳,比她的拳頭還要小一圈。她滿臉震驚,緊張的注視着那隻腳的動作。
六眼矚目之下,塑像中爬出了一個身高不足半米,卻穿戴齊整的小人。
這小人四方臉,濃眉闊腮,一雙眼睛靈活的四下亂轉。他穿的卻是犀牛皮製成的披甲,甲身、甲袖和甲裙捂得嚴嚴實實,分毫不露。兩條綁腿上還隱隱繪着獸面紋樣。這人的打扮像是將軍模樣,但卻又沒有頂戴,腦袋上盤了一個髮髻,發色灰白。
那人一站出來時,似乎有些慌張。隨即看到蔓籮是個少女,蒲松齡是少年人,郭采真雖然不明歲數但好像也並不像什麼權貴之人,於是挺了挺胸,開口問道,“你們吃了熊心豹子膽,膽敢把本將軍的塑像打爛!”
這一張嘴,蒲松齡立刻聽出是方才積极參与討論的尖利聲音。他看了看郭采真,也是一臉茫然,只有蔓籮得意的笑了。
蒲松齡口吃道,“剛,剛才,說話的,就就是你?”
那矮人伶牙俐齒的回道,“不是你將軍爺爺,又是誰?“他警覺的看了看蒲松齡等人,說道,“你們是來盜取那個的嗎?”
蒲松齡疑惑的說道,“什麼這個那個的?我們不小心掉了下來,這陰煞谷怎麼出去,可否指個明路?”
矮人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並不相信的神色,思索片刻之後,卻變得欣喜異常,他突然大聲說道,“哥哥們!弟弟們!今日就是我九人破除咒術之日了!”
大殿中響起了聲如洪鐘的嘰嘰喳喳聲。
“老四,你每天就是愛做白日夢!”
“我等被封印在此已經不知道過了幾千年,出去又有甚好處!”
“老二,你不想出去,我還想娶老婆呢!”
“這法咒豈能說解就解,說破就破,如若如此簡單,那三界之人豈不是來往我等此處就如逛市場一般了!”
“都別吵了!”那站出來的矮子手叉着腰,中氣十足的大喊了一聲。“各位兄弟們,試想數千年來,能來到此陰煞谷的人鬼仙,又有幾人?能不被那神龍吞噬的,又有幾人?能下到這地底深處,見到我等兄弟的,掰着手指都數得出來!既然現在這幾人已有緣份至此,我們何不試試看?”
蒲松齡越聽越迷糊,作為一個理科生,他最恨人沒有邏輯,不正面回答問題。他有點惱火的說道,“你們兄弟幾人之間的事,我們管不了。麻煩指條路給我們,我們趕緊走人,也不在這兒打擾幾位嘮嗑。”
矮子帶着狡黠的神氣看着蒲松齡,說道,“少年人,我們不如做一個交換。我等兄弟九人,在此守護一本重要天書,如果你等三人讀的出來,這離開陰煞之谷的方法,我等定將如實相告!”
蒲松齡追問道,“那如果讀不出來呢?”
矮子臉一沉說道,“那就請三位自便了!爺忙的很。”說完之後邁着短短的腿在地面上踱着步。
蒲松齡和蔓籮及郭采真商量道,“這會不會是什麼陷阱?”
蔓籮不屑一顧的說道,“讀個書而已,難道還能讀出什麼刀光劍影來。”
蒲松齡很緊張,他從來文科就都學的很差,這萬一考什麼唐詩宋詞,古文閱讀理解,中心思想之類的,他大體上都會不及格。
郭采真卻在一旁說,“小道不敢自誇,但這經史子集,詩詞歌賦小道卻也記了不少,可能還能派得上用場。”
蒲松齡如釋重負,
向矮子大聲說道,“我們同意你的交換!”
那矮子眼睛中閃爍出壓抑不住的歡喜,蒲松齡看的甚是疑惑,但既已如此,如果真是圈套的話那也沒辦法,只能見招拆招,隨機應變了。
只聽矮子大聲說,“大哥,老二、老三、老五、老六、老七、老八、老九,這小子他們三人同意了,我們權且一試吧,死馬當活馬醫了!”
那頗有威嚴的聲音說道,“唔,老四,這次暫且依你。弟弟們,我們恭迎聖典!”
矮子迅速的跳回被蔓籮打破的泥胎之中,盤坐了下來,垂頭低眉,口中念念有詞。
大殿之中傳來多個人語混雜的喃喃之聲,也不知道是在念經還是念口訣。
半柱香的功夫,誦念之聲嘎然而止。蒲松齡等人定睛看着,只見半空中展開了一張極長的經幡,上面密密麻麻寫着字。
矮子又走了出來,手背着,站在一邊,他緊張的問道,“哪個先來?”
蔓籮落落大方的向著經幡邁上幾步,說,“我先來試試唄。”
矮子靈活的一躍,落到了蔓籮面前,他的頭幾乎碰到蔓籮的大腿。蔓籮一嚇,向後退了半步,惱道,“你這矮冬瓜要做什麼?”
矮子神色堅定的搖了搖頭說,“女人不能讀。”
蒲松齡急了,這能多增加一個人去讀,就會提高獲勝的幾率啊,他沖矮子說道,“你這人怎麼那麼封建啊,重男輕女嗎?”
矮子神色輕蔑的“哼“了一聲說,“老夫這是為了你這小姑娘好。你若不信,自己去試試看,老夫也不攔着你。”
蔓籮走到經幡下面,認認真真的從右首看起,還沒看幾個字,就覺得幡上所有文字都混做一團,橫變成了豎,撇變成了捺,而且持續的在變來變去,她一陣眩暈,頭痛欲裂。蔓籮咬咬牙,閉目一陣,復又睜開之後,那經幡上的文字卻跳動的更是厲害。
蔓籮知道矮子此言不虛,她再看下去極有可能會傷了自己的元氣,於是她退到蒲松齡二人身邊,低聲說道,“像是有點不尋常,你們小心。”
郭采真帶着三人的期待走到了經幡前,他手中拂塵一揮,亮光閃現,那經幡上的字在光線下看的更加清楚。他從右首第一個字開始讀,“先天無極九經。本經分為九卷,第一卷,九玄經。”
念道此處,郭采真突然住了口。他拂塵揮了幾揮,左右各踱了幾步,口中念念有詞,繼而臉色白轉紅,紅轉青,青轉黃,滿臉全身大汗淋漓,身體一軟癱到了地上。
蒲松齡搶上前去扶起了郭采真,低聲問,“郭道兄,你身體怎樣?這經幡有什麼古怪?”
郭采真搖了搖頭,疲倦的似乎連話也說不出來。他身體連挪動的力氣也沒有,勉強的盤坐了起來,緊閉雙眼,精心養息。
至此,蒲松齡知道己方三人基本上無甚希望。他回頭看一眼矮子,矮子神氣古怪的緊盯着他,師父以為他是第三個閱讀經幡之人。蒲松齡無奈,只得站在盤坐一旁的郭采真身側,仰頭去看那懸在空中的經幡。
這經幡看上去年代久遠,幡布已經發棕發黃,但上面的字仍然異常清晰,均為墨黑色,每個字都有金邊修飾。都是彎彎曲曲的古文,蒲松齡看的頭皮發麻,他定了定神,也像郭采真一樣從右邊的卷首看起。
“先天無極九經。本經分為九卷,第一卷,九玄經。”讀到這裏,他覺得身體並無異常,又接着讀了下去,“九玄著象,七,七曜甄明。”他坑坑巴巴的讀了一句,不太自信的看了矮子一眼。那矮子眼巴巴的看着他,眼睛瞪的極圓,眼珠子都要瞪出眼睛之中。
“咳咳”,蒲松齡清了清嗓子,“這個這個”,他還沒讀完,那經幡像是一副極不耐煩的樣子,突然間一個一個金邊黑字自經幡之上,朝他直射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