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娘急眼了
“呵呵，挺好，要不我還想買一台電視呢，牡丹的，好，支持國貨！”
牡丹電視，可是創造了好幾項第一，中國第一台黑白電視，第一台彩色電視，不過，那時候還叫北京電視。
前些年，都得排隊購買的熱銷貨，廠里發過一張票給老鐵，老鐵送了人，為這，家裏集體跟老鐵冷戰了好幾天。
鐵軍轉頭看了一圈，三十張大桌子都坐滿了人，門口還現拼了幾桌，坐的都是二丫的同學。
老鐵他們那桌，居然坐着鐵彪，還有楚父，金叔，他旁邊坐着一個青年，應該就是二丫的班主任金暉。
“金叔那天上完咱家就出國了，昨天才回來，送了二姐一個高級隨身聽，進口的，老漂亮了。
大哥是被廠長請去坐那桌的，廠長說，大哥這些年給廠子拉了不少活，咱們都不知道！”
“呵呵，這才是咱大哥，從來都是只做不說，他才是真正的好人呢！”
說著話，鐵彪回頭沖鐵軍點頭笑笑，鐵軍擺擺手，人太多，鐵軍沒過去說話。
娘跟二丫那桌都是女的，高小妍也來了，還有楚瑤，正沖自己笑呢，鐵軍差點沒激動的叫出聲來。
剛要起身過去，楚瑤捂嘴指了指老鐵那桌，鐵軍縮縮脖子，楚瑤的眼睛笑成一彎月牙。
二丫看見鐵軍，跑了過來，高小妍站起身，也想過來，看看楚瑤，又坐下了。
“哥，你咋才來呢，本來咱爸還想讓你上去講幾句呢！”
“可拉倒吧，我可沒你那覺悟，也不想回重機，再說了，真到重機，我也坐不住。”
鐵軍現在的性格完全變了，坐不住這話，以前誰都能說，就他沒資格，那時候都是一屁股坐下，放學才動窩的主。
“哥，大壯，光明哥，你們幫我端幾個菜給孫大爺送去唄！”
二丫今天真好看，純純的乖學生樣，尤其梳了兩個羊角辮，更顯得可愛。
三人跟着二丫進了廚房，挑了幾個硬菜端上，二丫拿了一瓶白酒，四人一起往大門走去。
“孫大爺，我來給您敬酒來了！”
二丫一開口，老孫頭美的鬍子亂顫，“好閨女，還想着大爺啊，大爺沒白疼你！”
“孫大爺，這杯酒，祝您身體健康，永遠快樂！”
“謝謝二丫，大爺也祝你學習進步，早回家鄉！”
老頭幹了一杯，二丫又敬了一杯，等老頭喝完，四人才往回走。
坐下沒一會，老鐵帶着二丫挨桌敬酒，趁着給楚父敬酒，鐵軍偷偷跑到楚瑤身後，蹲下捅了她後背一下。
楚瑤正在發獃，感覺後背癢，扭頭看來，見是鐵軍，馬上跟着蹲下，眼淚一下流了出來。
“別哭啊，讓人看見，該笑話你了！”
“笑話唄，我不怕，我這難受！”
拉過鐵軍的手放在自己胸前，鐵軍尷尬的四處看，高小妍正捂着嘴看自己，鐵軍大囧。
“難怪鐵郎不為色誘，原來有如此柔美嬌娘相思，四姐這心，自打今兒起，就算放下了！”
高小妍酸激流的拽了一句，楚瑤聽了，竟抱住了鐵軍，這女人一鬥起來，男人就成了道具。
“楚瑤，她是我家......”
“我知道，小妍妹妹，公交車偶遇，兒時的青梅竹馬。”
“楚姐姐，你讓妹妹的氣了？小妍無意冒犯姐姐，倒是替姐姐不平呢！”
“大姐，我求求你了，別鬧了好嘛，我跟楚瑤好不容易說會話，你就......”
“好好好，你們親熱你們的，我不看就是了！”
“快回去，二丫來敬酒了！”
楚瑤從桌子底下，看見二丫和老鐵往這桌走來，趕緊推推鐵軍，鐵軍慌忙逃走，挺鬧心，沒說上幾句話。
一直到楚瑤父女離開，鐵軍再沒機會和楚瑤說話，這種望梅更渴的相視，讓鐵軍很難受。
升學宴上，二丫那些同學抱着二丫哭，鐵軍不禁想起自己考上大學那時候，同學們也都哭了，因為，他們沒考上。
晚上八點多，最後一撥客人走了，鐵家人拿着膠袋收拾酒席，走的時候，每人手裏幾大袋子折籮。
從頭到尾，娘都沒說幾句話，鐵家知道，娘心裏難受，又要走了一個，還是最乖巧聽話的二丫。
“彪子呢？”
都進了衚衕口了，娘突然開口，嚇了大家一跳，老鐵清清嗓子，“找他幹啥？”鐵家哥仨也同樣一臉疑惑的看向娘。
“老太太走了，是不是該把人家認回來了，這麼些年，咱家孩子加一塊，都不如一個彪子顧家。”
娘這話里的內容太豐富，老鐵皺眉問道：“老婆子，你這話啥意思？”
“啥意思，你自己好好想想，咱家哪次有事，不是彪子出錢出力的，也是，你是不知道。”
“你不是......”
“別往我頭上扣屎盆子，那話是老太太說的，你知道送面送油送糧票，那我的心就是鐵疙瘩呀？
玲花姐是個好人，老太太找過她，讓她離你遠點，我也找過她，勸她好好活着，不為別的，只當為了孩子。
唉，死老頭子，我知道這麼些年你憋屈，誰不憋屈啊，那孩子不比你憋屈一百倍啊！
大軍，二丫，大壯，你們都長大了，別埋怨你奶，惡人她做了，遭人恨，可你們想想，她為啥這樣啊？
還不是為了你們，為了咱這個家不散！”
“媽，你今天咋想起說這些了？”
二丫嘟着嘴看娘，大壯看鐵軍，鐵軍看老鐵，老鐵看天。
“讓你媽說吧，這些話是給我聽呢！”
老鐵的語氣有點滄桑，有點苦澀，還有點解脫后的疲憊。
“你還知道啊？瞅瞅你今天那死出，孩子都跟你坐一桌上了，咱廠子誰不知道鐵彪是你兒子啊？
一個個都眼睜睜看着呢，今天多好的機會啊，你就不能當著大家的面把孩子認了？
孩子舉了三回杯，就想敬你一杯酒，你耍啥？躲啥？裝什麼大頭蒜啊！”
鐵軍、二丫、大壯，都嚇傻了，娘急眼，他們還是頭一次看見，沒想到也這麼暴躁。
再看老鐵，笑的開心，看娘的眼睛裏都好像冒着那種火。
“啪嚓！”
前面黑暗處突然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音，接着“噗通”一聲，一個黑影跪在地上，閃着光的腦瓜頂不是鐵彪還能是誰？
“媽，別說了！”
鐵彪跪着挪了過來，膝蓋碾在碎玻璃上，咔嚓咔嚓響。
“哎，媽在這呢！”
娘拎着袋子沖了過去，老鐵愕然，嘴角抽抽，大手抖了抖。
“大哥，你咋在這呢？”
鐵家哥仨也圍了過來，手裏拎的折籮不敢撒手，一個個蹲下，攏着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