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新孩子
看着程硯唇角的笑意,以及說出來的這些貶低自己的話,徐念只覺得心裏頭堵得慌,像是有人拿着鎚子生生往她心口上掄。
不自覺紅了眼眶,“小硯,你不要這樣說好不好?是……是媽媽對不起你,媽媽當初,當初不應該把你一個人扔在那裏,對你不管不問……”
像是控制不住一般,眼淚一滴滴落了下來,說出的話也因更咽而變得斷斷續續,“但是,但是媽媽也只是想活下去啊,好好的活下去……”
情緒處於崩潰邊緣,她坐在沙發上一直不停地抹眼淚,嘴裏還不斷念叨着對不起。
狼狽得沒有了在外人面前一向優雅溫柔的模樣,此刻的她只是一個對孩子心懷歉疚,想要得到原諒的母親。
程硯就這樣站在她面前,看着她的狼狽,她的脆弱。這個被他稱為“母親”的女人,孕育了他,卻也拋棄過他。
年少懵懂時面對的第一次離別,便是生身母親對他的拋棄。那日她毅然決然離開的背影,這些年來從未在他腦海中消散過。
在學會“愛”之前,她教給他的是“恨”。恨她的拋棄,恨她的狠心。
所以,即使這些年他一個人過得多麼辛苦,他也沒有想過要去尋找她,也沒有想過要從她身上得到一分一厘的好處。
就算是如今跟着她來到唐家,也不過是為了讓他在乎的人心安罷了。
方才那些話本來也就是隨心,並未刻意刺激她。
說不上來此時心中是一種怎樣的感受,只是悶得發慌。垂眸緩了好半天,才算是將心中洶湧的情緒壓了下去。
早已習慣隱忍的他此刻也已經是耗盡了心力,他平靜開口,“抱歉惹您不開心了……謝謝您給我準備的一切,我很喜歡的。”
在唐家吃的第一頓飯算得上很是和諧,餐桌上的那個揚着明媚笑意的女人除了微紅的眼周,哪裏還看得到方才那般狼狽模樣。
唐天錫坐在主位,臉上一貫沒有太多表情,只偶爾問問程硯一些話。
程硯全程安靜吃着飯,只在兩個大人偶爾詢問時點點頭或者放下碗筷回答。
晚餐結束後唐天錫才對他解釋道:“今晚你的接風宴,本該一家人都出席的,只是予予她如今住校,出來也不太方便,所以就只能明天再讓你們見面了。”
程硯笑着道:“沒關係的,我很期待明天和妹妹的見面。”
“是了,她應該比你晚個幾日出生,確實是妹妹。而且你們倆如今也在一個學校,都在高三,可能已經見過了也不一定。”
程硯笑着點頭,“也許吧。”
妤妤?還是予予?
唐予?
不至於那麼湊巧吧。
反正無論巧不巧,明日就見面了,他便沒想着繼續問。
翌日一早,程硯是被李叔送去航中的,下車后他還不忘回過頭道謝,“謝謝李叔,昨天中午給我送書包過來真是麻煩您了。”
“硯少爺不用客氣,這些都是我分內之事。”李叔降下車窗,帶着白色手套的手就隨意搭在方向盤上,笑起褶皺的臉上滿是和善之意。
程硯聞言,輕輕皺了皺眉,只是露出來的笑還如往常一般,他道:“李叔,您還是直接叫我名字吧,或者叫小硯也行,別這樣叫我少爺什麼的,聽着奇奇怪怪的。”
李叔也沒多做糾結,“行,那我以後就叫你小硯好了。”
“好嘞。”程硯笑,接著說他回過頭本來要說的事情,“對了李叔,您以後不用每天接送我了,昨天回去的時候我記了一下位置,以後我自己坐公交上下學就行。”
這個要求可就讓李叔很是為難了。
他本來就是唐家聘來專門接送唐予上下學的司機,是以高三之前,唐予都是由他接送的。只是直到高三唐予住校后,他便一直賦閑着。
雖說唐家也並未有辭退他的想法,可拿了錢不辦事,天天這樣干坐着混日子,也着實難受了些。
這些日子好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盼到一個新孩子讓他接送,結果這才第二天,“新孩子”便要主動要求坐公交,不需要他的接送了。
這樣一個不被需要的司機,還有什麼意義?
李叔心裏苦,但李叔不說。
他只能先屈服地答應,然後再給自己爭取最後一點希望,“那小硯你今天先試試看,如果這一路有什麼不順利的話咱們再說成嗎?”
程硯看着李叔那略顯懇求的目光,愣了一下,點點頭。
周五的課相對於前面的幾天來說,是稍微輕鬆一點的,上午的主課結束,下午便只有一節體育課和班會。
都是為了能讓高三學生們暫時放鬆一下緊繃的神經。
九月份的體育課,又是在日頭最盛的時候,除了幾個正在集合的班級,操場上的人寥寥無幾。
看到大家都被烈日晒得睜不開眼,體育老師難得大發慈悲,只讓他們簡單做了幾個拉伸運動后便大手一揮讓自由活動了。
大家瞬間興奮起來,而後各自散開。
活力充沛一些的男孩子便三五結隊聚在了籃球場,將高考這個怪獸暫時拋諸腦後,沐浴在日光下肆意揮灑着名為青春的汗水。
其他同學則有選擇回教室各自學習的,也有去室內體育館借器材自由運動的……
鍾晚意一向是選擇回教室安靜學習的那一類,只是剛解散回頭卻發現站在她身後的唐予臉色蒼白得有些嚇人。
她一驚,手下意識扶了上去,忙問道:“唐予,你怎麼了?是哪裏不舒服嗎?”
唐予自從剛才從教室下來開始,便一直覺得腹部隱隱有些不適,只是她沒太在意,想着也不過就是一節體育課而已,就跟着同學們一起下來了。
只是拉伸運動做到後面,日頭越來越猛,她就感覺到不對勁了,腹部疼痛驟然加劇,疼得她毫無招架之力。
默了一下日期,便知道完了。
只是還好,今天體育老師心情好,只叫他們集合做了一些簡單的拉伸,便大發慈悲讓他們散了。
此時的她疼得嘴唇都變白了幾分,牙關緊緊咬着,身體還是靠着鍾晚意的支撐才沒有疼得蹲下,“謝謝……我應該是月經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