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沒有多餘

陽光透過牆上那些不規則的窗口一點點滲透進來，直到爬到了女孩因為曲腿的動作而露出來的一小節白皙的腳腕上，她這才利落將筆蓋回套，看着做得滿滿當當的一張卷子勾起嘴角淺淺笑了笑，而後折好收了起來。

從自己的世界裏回過神來后，她才發現坐在她前面的程硯不知何時已經靠在扶手上睡著了，手機也早已黑屏，被他隨手丟在了一邊。

唐予看了一眼，收回視線，低低喃了聲：“影帝！”

明明已經夠小聲了，可前面的那位還是醒了，聽見她的話低低笑了一聲，而後才慢慢將眼睛睜開，就着倚扶手的姿勢，微微仰起頭看向她，不僅眼神帶着剛睡醒時類似情到濃時的迷濛，就連聲音也是壓低的，他低笑着開口：“多謝唐同學誇獎。”

“不用謝，”唐予也不尷尬，只是看了眼地上的手機后意味深長地補了一句，“看不出來程同學手機挺多的。”

程硯不疾不徐將手機撿回來，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張紙擦了擦手機殼上看不見的灰塵，再次揣回口袋裏后才笑着回答道：“不多不少，剛好兩個。”

想到剛才在課堂上被他拆穿自己帶手機時的窘迫情緒，唐予不甘示弱地補了一句，“倒是一個多餘的都沒有。”

一個交給陳明維持自己好好學生的形象，另一個則暗度陳倉隨身帶着。

也真是不怕哪天事情敗露。

唐予撇撇嘴。

聽到她的話，程硯也沒再說些什麼，只是笑了笑，然後站起身子拍了拍褲子，提醒道：“該上課了，唐同學要一起走嗎？”

唐予抬起左手看了看時間，確實到點該下去了，但她們二人單獨列出來，無論是哪一個都是如今六班的話題中心，現在要是一起下去，她估摸着蘇瑾瑜那小妮子肯定連晚上都等不到就會來找她“深入交流”了。

於是斬釘截鐵擺了擺手，“你先下去吧，我還想再休息一會兒。”

程硯不置可否，抬步離開，只是在離開之前還不忘將剛才按滅在地上的煙頭和垃圾用乾淨的紙巾包好撿起來。

唐予為了避開蘇瑾瑜的“人言可畏”，又在原處坐了幾分鐘，估算着程硯差不多已經坐到位置上之後，才不緊不慢地起身順着樓梯走下去。

一路上除了遇上幾個出來上廁所的，倒是也沒有再遇上其他人了。

只是當她走到班級後門，往裏面看去時，哪裏看到程硯的半個影子。

難道他還沒走回來？

唐予忍着疑惑，往自己位置走過去，順便將林銘給她背回來的書包收拾好放到桌子裏。

然後翻出一張中午從鍾晚意這兒借的一模一樣的一套卷子，還給她。

鍾晚意其實還挺疑惑的，她什麼都見過有人借，就是還沒見過借卷子的，而且還是還一整套的那種。

接過卷子的那一刻，她看向唐予的眼神里彷彿都在說，“我能選擇不要嗎？”

很顯然，不能！

唐予笑着：“晚意，這些是我還給你的，記得都要做完哦。”

鍾晚意覺得面前的女孩子笑得特別像電影裏那些喜歡惡作劇的惡魔，但......也是個漂亮的惡魔，帶着讓人無法拒絕的魔力。

於是她就在這樣的魔力下雙手特別虔誠地接過了卷子，而且還認認真真地點了點頭。

唐予這才滿意地回過了頭去。

過了好一會兒，魔力消失，鍾晚意看着面前的那一套讓人憎恨的物理卷子，恨不得折斷自己那經不住美女誘惑的雙手和脖子。

這該死的“色”迷心竅！

程硯是踩着下午的上課鈴聲進來的，身上的休閑裝也已經趁着空閑時間換成了校服，寬寬鬆鬆的校服穿在他身上也是略顯肥大，頗有些撐不起來的狀態。

太瘦了。

這是趴在課桌上的唐予抬眼望過去後腦中產生的第一個想法。

隨後腦子裏好像又想到些什麼不着邊際的，意識到什麼后自顧狠狠眨了眨眼睛，將那想法趕了出去。

程硯不緊不慢地走到她旁邊坐下，她這才看到他隨意挎在肩膀上的書包，以及手中抱着的幾本書，還有額前那十分惹人注目的一縷碎發，帶着幾分濕意。

看着不像是汗，倒像是在廁所隨意用水抹了一把臉后不小心打濕的。

“吶，順便帶過來的。”程硯坐下后便將手上抱着的一摞書分了一下，將其中一份推到她桌上。

唐予垂眸，見着正好是這學期的一些理科選修教材。

彎了眉眼，真誠道：“謝謝。”

“不用客氣。”程硯將書包里的學習用具掏出來，一件一件歸類放好在桌上，而後才將書包一股腦塞進桌箱裏。

隨着兩人收拾的動作，上課鈴聲也恰好響起來。

接着便是一陣翻書的聲音。

航中的下午只有三節課，而對於高一高二來說可有可無的晚自習，到高三這兒就是必須的了。

其他兩個年級都有走讀和住校，而高三的學生們為了節約時間，一般都會選擇住校，但也有那麼一些特殊的，比如蘇瑾瑜，比如林銘……

他們都是家庭條件不錯，加上上下學都有自家司機專門接送的，所以即使不住校也不會因為上下學而浪費很多時間。

現如今又加上了一個程硯。

最後一節晚自習剛拉鈴，唐予放在口袋裏的手機也隨着鈴聲震動了一下。

她微微弓着身子，趁陳明發試卷的時間點開看了一眼。

唐天錫：【予予，今天晚上咱們給你哥哥接風洗塵，李叔會開車過去接他，你要不要回來咱們一家人吃一頓飯？】

哥哥？

唐予盯着這兩個字看了好一會兒，直到前面的同學將最後一張卷子傳到她桌上，她這才冷笑了一聲后將手機熄屏。

明明只是很輕的一聲嗤笑，程硯也像是聽得很清楚一樣，微微偏頭看了她一眼，卻也沒開口問些什麼。

物理試卷唐予一向做得很快，一節課將將過了一半左右，她便擱下了筆。

就在她放筆的下一秒，餘光便瞧見旁邊的人也放了筆后將身子輕輕往後鬆了松。

唐予挑眉看過去，對此程硯也只是溫和地笑了笑。

兩人一同將卷子交上去。

陳明瞧着兩人回到座位的身影，又瞧了瞧擺在他面前的這兩份寫得滿滿當當的卷子，滿意的神情溢於言表。

於是清了清嗓子道：“交了卷子的就回去自個複習吧，下個周就是咱們高三第一次月考了，要認真對待。”

他話音剛落下，底下便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討論聲，他拍了拍桌子，“安靜！認真答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