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八分鐘
身邊三人，兩個不厭其煩的互懟，唯獨剩下最中間的那個原地升天。
唐予在角落安安靜靜坐着，只是垂眸放個包的功夫，再次抬眼，一下子便撞進了少年波瀾不驚的雙眸。
四目相對，少年依舊漫不經心，只是微微點了下頭，嘴角向上輕輕揚起一個弧度，算是打招呼。
她也只是淺淺笑了一下。
直到老闆將他引到離她不遠處的一個機子。
身側吵鬧聲依舊，可那邊兩人的對話卻又一字不落傳進了她的耳朵。
“就是這台了，前幾天就開不了機，找了幾個師傅來都沒能修好，可愁死我了都，這要換一台機子可不是小數目……既然你是強哥介紹過來的，那我肯定是相信你的能力的，這裏我可就放心交給你了？”老闆一面跟他講情況，一面還在不停吐槽。
程硯安靜垂眸聽着，彎腰大概檢查了一番，便直身將單肩挎着的黑色包包放了下來，嗓音乾淨凜冽，如山間清朗的風。
“放心。”
老闆看着他信心滿滿的樣子，頗為滿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夥子，靠你了。”
程硯點頭。
老闆走後，他便從剛才放下的包里拿出了自己的工具，旁若無人的擺弄起面前的電腦來。
修電腦？
身旁三人還在熱火朝天的討論着遊戲中的戰略，她挪了挪椅子，讓椅背低着牆面。
靠上去，一抬眼，便能看見他佝僂着的身子，在檢查桌下的主機。
網吧正對大街一側是透明玻璃牆面，此時恰逢太陽從對面樓后露出身影，光瞬間照進來，鋪滿了整室金黃。
鋪在程硯佝僂着的側面以及大半個背部，描繪着一半的光影。
他恍若未覺，修長的手指拿着螺絲刀，動作未停半分。
唐予慵懶靠着牆面，恰被光鋪了個滿面，她蹙眉，隨手在額前用手搭了一下。
隨即網吧里抱怨聲四起，卻沒人順手去拉一下兩側的窗帘，彷彿都在做着這世上最重要的事情，忙得連伸手的時間都沒有。
抱怨聲漸重，唐予隨意望了眼前台，老闆暫時不在，沒有人理會他們的需求。
林銘的屏幕被照得反光，看不清局面又送了人頭，蘇瑾瑜罵他，“林狗，你到底行不行啊，這局都快輸了，還送！”
林銘不服氣懟回去，“他媽的，還不都怪這破屏幕反光，不然老子還能再拿個五殺！”
“你就可着勁吹吧，狗都不信。”
“等老子去把窗帘拉上，回來一定殺得對面喊爸爸！”
放下豪言壯志，他一把推開椅子氣沖沖的走了。
片刻，深色厚重窗帘被唰的一聲拉上，整個房間頓時暗了下來。
所有人都鬆了口氣，唐予放下手，眉頭也鬆開了。
程硯整個人又回歸陰影之下，類似蜷縮着，光線昏暗，即便戴了隱形眼鏡，她也瞧不是很真切。
偶然，窗帘似乎未和好，有一小塊光還是悄悄透了出來，穿過一切座椅縫隙，恰恰好只落在他修長的手上，似有靈般隨着他手左右搖晃。
拿着螺絲刀的手微微一頓，隨即攤開掌心，光跳落其上。
他側目望了一會兒，輕輕合上手掌，竟試圖想要抓住光。
光並未如他所願被抓住。
些許遺憾，她想，若她能瞧見，他此刻定然在笑。
“予予？”蘇瑾瑜喚她。
“嗯？”她回神，側目望去。
三人遊戲已經結束，此時旁邊電腦界面上是不出她所望的“勝利”二字。
“看什麼呢看得那麼入神，都喊你好幾聲了？”蘇瑾瑜盯着她，悄悄抱怨。
三人順着她方才的目光望過去，除了幾個激戰得正酣的網癮少年，便只能看見一個背對着幾人蹲在桌角不知道幹什麼的人了。
“沒什麼，結束了？”她移回椅子。
“結束了，都怪林銘那個坑貨，一局遊戲打了那麼久。”蘇瑾瑜三句不忘懟他。
“什麼叫都怪我，我明明……”
“你們倆夠了！”林銘還想說什麼，卻被俞遙打斷，“予予還好嗎，在這兒待了那麼久，怎麼不像之前一樣在外面等我們？”
“對啊老大，你不是最煩這裏面的煙味和吵鬧了嗎？”林銘附和了一聲。
“還好，”她隨意靠回去，“現在怎麼說，是先出去吃飯還是再來一局？”
俞遙看了看時間，“我還好，現在不餓。”
倒是蘇瑾瑜星星眼地望着她，“再來一局的話，你來嗎？”
她這話問完，另外兩人也星星眼了。
廢話！有大佬帶，誰還自己辛辛苦苦打啊！
躺贏也算贏！
看着三人皆是一臉“大佬求帶”的表情，她不禁失笑，“就一局。”
說著便找到遊戲軟件打開。
“好嘞！”身側三人不約而同，聲音興奮，惹得近側之人不禁側目。
程硯檢查完主機起身時恰好聽到這一聲，也不由回頭望過來，四人已經跳到了組局界面。
抻了抻蹲得久了有些酸脹的腰，瞥見角落裏坐得最隨意的人左手小拇指指腹一下下的輕扣着木質桌面，閑適且慵懶。
“不如咱們現在賭一把，”蘇瑾瑜開口。
“賭什麼？”俞遙問。
蘇瑾瑜挑了挑眉，“咱們就賭這一局幾分鐘結束怎麼樣？”
“有意思，”俞遙勾唇，“我賭十五分鐘。”
“我相信老大，五分鐘！”林銘立馬舉手表決。
“男人可不能那麼快啊，林狗~”俞遙意有所指。
林銘一臉懵，欲問，被蘇瑾瑜堵了。
“哈哈哈哈，”她笑得放肆，“遙遙，你這車速略快，既然如此，那我折中好了，十分鐘。”
此時四人已經進入了遊戲界面，程硯張了張唇瓣，小聲道：“八分鐘。”
隨即便回過身去檢查其他問題。
唐予一直沒說話，此時似乎心有所感，回頭，他正坐下，唯餘一個背影。
“予予，你怎麼停了？”
她回過頭，左右手同時操作來，“哦，有點卡。”
屏幕上跳躍着“勝利”兩個大字時，頂端計時正好顯示遊戲時間八分三十二秒。
“躺贏就是好啊。”遊戲結束，蘇瑾瑜笑着感嘆。
其餘兩人也點頭。
唐予用鼠標點了關機，活動活動了手指，“走？”
眼神瞥了一眼程硯，他那邊似乎也是剛弄完，正收拾工具。
“走吧。”身邊幾人也都收拾好了。
她點頭，將椅子推回原位。
“校草！！！”